《玉歩摇》林临

4、她……她……

　　在锦阳住了不几日就起程，因为要走山路所以加快了行程。杜嫣霏备好了行囊，打扮的像个小商贩紧紧跟在谭青宇身后，但又自觉不符谭青宇的气质，所以忽远忽近。
　　走了半日，谭青宇竟没走右边的路，反而转走左边。
　　“应当是右方。我向铁匠家的师傅问的路，旁边做白面馒头家的掌柜也是这么说的。”
　　谭青宇没有答话。
　　走了一会儿，发现前面是一座山峰。
　　风景极美，一时鸟语花香，清逸旷远。
　　谭青宇蹙眉道，“我似乎……”
　　来过。
　　杜嫣霏看道，“山中绿林贼盗太多，我们还是赶早上路更为适宜。”
　　谭青宇没答话，反而在琴匣中拿出琴来，坐地，轻抚几音，声音在空谷山峰中竟甚为动听。微风轻抚绿草，谭青宇凝眉而坐弹，一曲怅惋歌曲自在手中浑然天成。
　　杜嫣霏见他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索性席地而坐，听他抚琴。虽然相随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在她面前抚琴。之前，无论是在沙漠还是途经的各种小城，除了在怡春院那次，他一次都没有弹过。
　　谭青宇静静抚琴，杜嫣霏静静听。
　　玄风。
　　青柏。
　　妙语。
　　佳人。
　　“玄风、青柏、妙语……还有。”杜嫣霏笑了一句，竟有些羞赧。
　　谭青宇听此心中竟然一震！手指顿僵，琴声变得零落。她怎会知他心中所想？
　　因为此情此景太过熟悉，他的神情竟全然放在了杜嫣霏身上。素净的脸没有一点胭脂，眉似弯月，双颊嫣红。眼里的笑意说淡又浓，可是瞬间就掉落了，神情又迅速变得悲戚。谭青宇刚有疑问，她却霍然站起，颜色肃然，“等我。”
　　未曾有过等待说法的她对他说了这两个字后，径自下了山去，几十步就没了踪影。谭青宇坐在原地的青柏下，不知所从，却又没有马上起程的意思。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等她，为什么第一次没有丢下她立刻离开的想法。
　　直至黄昏的霞光褪去，所有一切变成无尽的黑暗时，她依然没有回来。
　　心中忽然有一丝恍然。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谭青宇在树下坐了多久。到了东边的天空出现一丝微白，一个颤颤巍巍的身影才出现。
　　是她。
　　的确是她。
　　可是离他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就再也支撑不住倒下了。
　　他悄然走近，发现她满身的血污，身上的麻布衣裳已经完全被染成了红色，他的脚边就是她微侧的脸，昏厥而闭上的双眼。

　　“你们被什么人追杀？或是遇上了什么劫数？姑娘伤的不轻，新旧伤口大大小小有几十处，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落下病症一辈子都好不了……公子还是尽早上路，再别让这姑娘受伤……”看病的大夫叹气个不住。
　　自此谭青宇心中疑惑又加重了几分。这次他没有立刻起程，而是等了半月她完全康复才继续北行。那时刚好入冬，天冷了，没过几日便下起雪来。
　　他和她都围上了厚厚的毛皮外褂。杜嫣霏的身子基本上痊愈的差不多，可是话却变少了。原因是谭青宇近日根本连看都不怎么看她，心里的内疚感立刻爆发。
　　因为耽误了他的行程吗。
　　冰雪狼群的人会陆续追来，虽然已被她尽数杀光，却还是负了重伤，若不是她闻到他们身上的气味，不然就要在他面前大开杀戒了。
　　可是她不愿意。
　　不想让他纯净的心和双手，沾染到哪怕一丝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