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歩摇》林临

3、她为什……？

　　不过数日他们便来到了锦阳。再过两城，才是朝云国的边境。锦阳虽是繁华之地，却不甚平静，此处正是锦阳国和朝云国是两分之地，锦阳国外的西北有山怪，南有海妖，纷争不断，为祸良民。但此季恰逢秋花节，锦阳的大街都有各处散花卖食戏耍玩乐处。杜嫣霏在谭青宇身后左看看右看看，在自己头上戴上个花环，手里已经挂满了一堆食物。
　　“剩下的路好走，至少没有沙漠了。”杜嫣霏说。
　　她看青宇默不作声，也不知道今日来了什么兴致，走步过去跟上，说，“现在已经过了午时，公子不用膳？”
　　谭青宇没理会她，自顾自的走。
　　杜嫣霏自然一点不气急，“知道天下最快乐的事是什么？”
　　谭青宇仍不答话。
　　“自然是吃了。这件事我永远排在首位。”杜嫣霏自知胸无大志，“不似某人，无牵无挂，与日月天地万物相比，莫恋红尘。你为什么不出家？”
　　谭青宇看她一眼。
　　“你肯定也在奇怪，‘我为什么不出家？’不光我不知道，连你自己也不知道。”
　　既然如此无牵无挂无欲无求，为什么不出家？谭青宇蹙眉。
　　可是冥冥之中，他似乎必须北行来找到答案。关于他失去的前半部分记忆，关于他的过去。否则，他的生活，已经失去意义。
　　她直视他的眼瞳，毫无顾忌的和他对视。
　　“我只知道，男女有别。”于是谭青宇拉开了和她的距离。
　　心忽然失陷在喧嚣的人群中那片死一样般绝望的宁静中。

　　神思飘忽，走在前面的谭青宇想起他被救起的故事。
　　那日，天空无一丝浮云。烈日当照诡异起伏的沙漠。
　　被称作死亡的沙漠。
　　走了大约半月，他在荒无人烟的沙漠中终于支持不住。昏迷的顷刻他想，即使是这样的结果也好，让所有的一切有个终结。关于他的身世，他一直努力寻找却不知道在寻找的什么……
　　可是后来他却被人救了，那两天竟然可以有东西可以喝，好像不是水，却异常解渴。到第三日，那人终于拼尽全力将他带到了绿洲之地，正欲惊喜，却发现谭青宇早已奄奄一息几近死亡。
　　将他平放在仅有的水源旁，手轻抚在他的胸口，却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心律。
　　他在恍惚中感觉到那个人的手指在他的胸前颤抖，然后便是狠狠一抓，仿佛关节都在震颤，放开，急忙给他水喝，但他根本无法进水。在空灌了几口水后，那个人停下动作，哭了起来。一开始是无法遏止的剧烈哽咽，然后便是声嘶力竭的大哭，那哭声让人毛发具立。
　　撕心裂肺的哭喊，仿佛要把几世几代的悲情都像洪水一样宣泄，嘴里因为哭泣而含糊不清的喊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能不能……不要这么快……求求你……”
　　那就像在芦苇丛中哀风般迷一样的哭声，让他在昏迷中竟然能忽然变得有两分清醒。
　　奇迹般的活了过来。
　　他活过来的那个晚上，发现身边竟然是在酒楼碰见的女子。寸步不离的坐在他的身旁，在夜晚的沙漠中裹紧了衣服，望向天空。平静的如同刚才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竟然是这里的星星最美。”
　　不像说给他听，也不是说给任何人听的自语，“你不可以陨落。”

　　谭青宇回过神来，转身望向在远处赏花的她，那幽幽的神态，似静似动。好像天性动如脱兔，可是细看，却像明媚的春景画卷蒙了一层薄薄的阴雾。

　　他其实并没有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