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摆脱的孤独》寒雨榭

1、第 1 章

　　１

　　大二提前开始了，巴懒洋洋的透过窗户望天，微微有点后悔自己不应该为了省钱没有回国，现在只能随便找了个叫 team global 的志愿者的工作打发时间。其实对于这个工作巴也不是很讨厌。这个组织是在 UXA 在暑假的时候迎接新来的国际留学生用的，多数是留在学校的留学生参加。毕竟自己也是这么领进来的，给新来的人一点该有的欢迎和帮助总还是不错的。于是巴就天天穿着明黄色的衣服站在电梯口，以灿烂的微笑迎接灰头土脸刚到的新生。巴觉得自己相当的老，已经大二了。去年的情景还是很深刻，现在已经是别人的了。

　　巴曾无数次从电梯里出来，挥舞着拳头扬言要找个男朋友，巴觉得自己有的时候相当空虚，只有在电梯里忽然想到恋人相拥的场景。可能是地方太小了，被挤得有点思绪游离。可是依然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年，身边连个男人的影子都没有。巴觉得自己没有准备要一个美国男朋友，黑人更不可能，至于现有的中国人和亚洲人，无论什么原因，都没有可能了。其中被巴花痴过的人也不少，但是仍然没有做到那一步。于是巴就依然唱着单身情歌。

　　这样的开头，多少有点暖洋洋的暧昧的味道。

　　2

　　电梯开了，短头发，挺高，低着头，一个斜挎包……巴不由自主地把几个奇怪的形容词放在一起，就组成了这个刚刚踏出电梯的男生。“居然像个女生那样低着头，英语差么？为什么都不跟他身边的人说话？”跟他一起出来的同样打工的人给巴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剩下的填表什么的都是巴来跟他一起做。“ Hello, have you had a good rest after the flight? ” 巴依然笑着迎上去，为了不把日本韩国或任何一个亚洲国家的留学生搞混，巴很随意的用英语跟他说“ my name is Jules, can I have yours? ” 他抬头，挺白，大眼睛，高鼻梁，巴的花痴情结又犯了，想要笑，觉得这个男生真干净。“ No, I just arrived, no rest, yet. En … my name is Song Ying, Ying Song I mean …” 巴越来越想笑，看着他那么窘，巴觉得很有愚弄了他的感觉。他的眼光扫了扫巴，最后落在了巴的胸牌上，然后很大的舒了口气，特别灿烂的笑着说“你是中国人吧！我英语不是很好，能不能跟我说中文？”

　　巴做了个鬼脸，没有办法了，想装都不行，胸牌上明明写着 CHINA 。“噢，但是你也知道你应该好好锻炼英语的吧，不能光说中文阿。”

　　“哦……”他又把头低下了。真是他妈太内向了，巴的小太妹本性又露出来了，毫不客气地想。

　　“我是宋鹰，老鹰的鹰。”他忽然又说。

　　“嗯，最好还是找个英语名字，‘鹰’他们……我是说美国人可能会发不准”巴头都没抬，就把已经填好了一半的表格扔给了宋鹰。“填好这个后，去那里，看到那个站着的人了么？给他，他会把你的成绩复印。这个 packet 给你，有你最近一个星期的 plan ，我给你拿 housing 的表格，你带会过来拿你的 p.o.box number —就是你的邮箱号码 and your address 。然后你还要准备出来你的防疫表。”巴本来还想继续下去，但她觉得宋鹰的眼睛好象有点涣散，把怀疑是不是自己中英结合的那么长的一段话吓傻了。于是只能直起身子，看着宋鹰的眼睛：“有什么问题么？”

　　“哦，没有没有，懂了，谢谢姐姐。”

　　巴做了个“倒”的动作，哭笑不得的问宋鹰：“姐姐？我看起来很老吗？”并准备揍他如果他说“是”。

　　宋鹰发现自己好象说错了什么，于是忙着解释，“我只有 18 岁，我想你应该是比我大吧……很多人都比我大……而且你比我几届……”

　　巴也懒得解释，随便挥了挥手，打发他去主管那里复印了。闲着的时候就偷瞄了一眼他的表格： 7 月 18 日， 1989 年。

　　“还是比我大了一个月……”巴想。

　　3

　　宿舍是男女同住的，男的在东边，女的在西边。一般是没有来往的，除了开会的时候。开了几次会，就开学了。

　　巴早就忙得不可开交，也是本着省钱的目的，巴选了最多的学时也找了一份兼职，在学校健身房工作。巴对自己的身材相当的自信，虽然皮肤是黑了一点，但是对于美国人来说那是需要花 75 美金才能在美容院晒黑的肤色（变态美国人），加上把 1 米 72 的身高，瘦但不薄的身材，在健身房巴都不用碰器械也可以比那些布满赘肉的来减肥的女生苗条很多。工作挺简单的，也就刚开始的时候有点点忙，因为新生参观，工作人员需要解说，于是每天巴就走马观花似的每个器材都示范一下。空调吹得很厉害，巴经常会感到冷，更让巴觉得冷的是一个同事的眼光。

　　打从工作的第一天就有一个人一直盯着巴看，从女人的直觉判断巴自然能感觉到那眼神是什么意思。无论楼上楼下那个男的总是会出现在巴身边 5 米处，想逃都逃不开。巴装作无意的向那个男人看，那个人就很□□的冲着巴笑，恶心的巴几乎都不想吃饭了。但是给 Niki 说了后她就笑得天花乱坠的，说别瞎想了好像所有人都喜欢你似的。虽然巴知道自己不如室友 Niki 的模样漂亮，但是也不算差，加上本身亚洲人似乎对外国人就有一种吸引力，总不能说那眼神根本没有什么吧。于是巴就沉默了，只是在心里盘算怎么才能摆脱那个男的，总不能找老板以性侵犯把他开除了吧，也太绝情了……

　　第二天又要上班的巴觉得心情想当不爽。

　　那个男的还是像以前那样一直跟着巴，巴仇视的眼神毫不起作用，于是就只能尽量不去注意他。快到中午的时候，一队新生来参观，巴一眼就认出高高夹在学生中央的宋鹰，巴正决定避开因为工作时间不能聊天，何况还是中文，可是刚一转头就看见不怀好意盯着巴看的那个男的。巴立马灿烂的笑着走到宋鹰身边，找话说。宋鹰见到巴也相当开心，一个劲抱怨说学习怎么这么难啊比托福还要难，巴只是敷衍着，瞄向那个男的，果真很怏怏不乐的走开了，巴本来想要撤了，但是看宋鹰这么开心都不好打断，于是就陪着他跟着另一个解说员参观了一下健身房。送走他们后刚才的解说员特开心的凑到巴身边，问跟宋鹰是什么关系，巴看看身边没有那个男的，便就很随便的说只是朋友而已。其实巴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刚才真的觉得宋鹰挺可爱的，跟个小孩子跟家长抱怨似的跟巴说他的生活琐事，笑起来真的挺帅的。

　　巴晃了晃头，骂自己花痴，把在一旁听不懂“花痴”是什么的解说员凉在一边，走了。

　　可是十几天后巴还是去找了老板，请他将那个男的辞退，理由是他的眼神让她没有办法专心。后来第二天，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巴已经像个美国人一样现实了。

　　4

　　巴跟几乎所有人的关系都不算很好也不算很不好，觉得一个 Niki 就让她对别人敬而远之，因为抹不开面子就要一遍一遍的降低自己的自尊为别人做自己不愿做的事，巴甚至对她都是一种不安全的朋友关系。巴的人生算不上美好也算不上失败，但是可能是因为年龄小的原因而让自己和同年级的人相差了点人生理解，以前在中国上高中的时候被不少人耍过，其中还不乏有自己很好的朋友。从那个时候开始巴就开始在心里埋下一个炸弹，总是会觉得人际关系可怕而不肯轻易相信。以前巴简直就讨厌和中国人接触，因为觉得人心叵测，又怕受伤害后的痛苦，这也是巴选择出国的原因。后来来了这个小小的城镇，把开始劝说自己不要太悲观，也开始试图交美国朋友。于是现在的巴就是表面上很开朗的人，但是心里总归还是会有时不时窜出来的不安作祟。

　　巴开始的时候不开心这么多中国人来 UXA 因为这样她就没有办法练习口语，不过幸好这个学期因为工作的关系，她很少有跟人来往，无论是美国人还是中国人，这倒是对于对人有抵触的巴有很大的解放。巴依然重复着在电梯里挥着爪子说“我要找男朋友”，可是身边还是平静的像冬季的夜晚，静静的暗暗的。新来的新生也慢慢混熟了，因为已经在 UXA 半年了，把他们都当成是老一辈，相当被人尊重也相当帮助新生。有什么不懂得都是过来问他们，加上巴本身就表现的很开朗认识美国人又多，很多时候都是巴一手解决问题。巴觉得只有自己在帮助别人的时候才有自己的价值，说得难听点就是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5

　　宋鹰似乎相当敬重巴，好像巴就是个大姐姐一样屹立在狂风中永不倒，每天一定会有一次在巴的房间报到，巴倒也不在乎，晚上找朋友来一起玩游戏，饿了就做点夜宵，有时也会一起去图书馆。因为在一起时间太多了，所有人都说他们是一对。巴虽然觉得这小子挺帅，但是还是决定再确认前不要陷进去得太深，何况自己是几斤几两她还是知道的，要说他喜欢 Niki 还是很可能的，自己就悬了点。幸好平常的时候很忙，没有闲暇时间想这些事情，也就在食堂和宋鹰一起吃饭时见到别人时对他们的玩笑皱一下眉头。

　　宋鹰天天说学习挺简单，于是看到巴忙得不可开交就表示很不理解，于是巴就扔给他一本自己平时上课的书让他翻，他刚看完第一句就把书合上了：“现在我忽然没有信心上大学课程了……”

　　“你当你是出来玩得？知道难了就努努力，学语言得太简单你就看看小说，你爸妈还等着你给他们养老呢……”巴头都不抬，继续埋头学习。

　　“姐，你为什么说话老是教育我啊……”

　　“因为我是你姐 ~ ”

　　“你比我小。”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巴虽然是大二的但是却因为早上两年学比平常人都小，当这个在留学生中传开之后，所以人都大吃一惊。但是巴却相当失望，尤其是听说有人原以为她其实是 28 岁的，比实际年龄大了整整 10 岁。他们美其名曰为成熟，巴却直接理解成了蹉跎。

　　“又如何？”巴抬起头来，藐视的看了他一眼。他确实挺单纯的笑着。“笑什么笑？”巴问，“我怎么觉得你不安好心呢？”

　　“没啊，姐，你不要太凶，不然找不到男朋友。”

　　“不凶点怎么行？活不下去吃不了饭，家里不穷但是天天这么花钱就穷了，你不工作你不知道父母多累。”巴想着明天还要工作头都大了，面前还有个跟幼稚园儿童似的宋鹰打扰巴学习，巴真的很无奈。

　　“不要老是提钱，你又不会愁钱花，大不了我以后给你挣好了。”宋鹰忽然轻轻地说。

　　巴盯着他，不知道说什么，但是眼神是很鄙夷的不懈，可能是因为她压根就不觉得她会挣钱比这傻小子少。

　　“巴 ~ ”宋鹰说。

　　“叫姐姐。”巴打趣。

　　“巴，听我说，你想不想找男朋友？”

　　“不想。”因为平时开玩笑开多了，现在忽然看到他严肃的脸一时适应不过来，调整了一下思绪认真地说。

　　宋鹰似乎很失望，低下头，巴忽然想起来他第一天来到 UXA 刚来时踏出电梯的样子，奇怪的是为什么自己可以记这个记得这么清楚。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不太对。巴忽然想到以前天天都给别人狂喊自己要找男朋友，可是现在到了这个时间，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了。巴总觉得自己是个流浪者，虽然还是很喜欢扎根的感觉，但是现在根本没有这个资本，而巴自己又不是个随便的女人，才不想毕业就失恋，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维持到毕业去……

　　“宋鹰，好好学习。”巴很慌乱的说。

　　“嗯”

　　于是就是沉静。晚上回宿舍的时候虽然宋鹰还是像以往那样送她到了房间，一路上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到了门口巴有点期望他可以说点什么或者解释点什么，但是他只是说了句晚安，走掉了。

　　巴有点失望，但是不知道是为什么，她有没有希望过他的爱？她喜欢不喜欢他？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奇怪的感觉搞的巴觉得和很烦。于是巴就摇摇头，想他只是随便问问就关上了门。

　　那天晚上巴做了个梦，梦里面是宋鹰笑笑的脸，从电梯里走出来，在明媚的阳光中说：一起回家吧。

　　巴哭了……

　　没有人能给我幸福

　　巴醒来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