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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初程(上) ...
次日清晨,却是早早醒来。
无声地叹了口气,念桥睁眼,看向临渊。
白衣的剑客倚在榻侧早已睡熟,右臂却还是下意识地环过来,揽住念桥。
十七岁的女孩子,忽然间眷恋起这样的温暖。仿佛过了今朝,一切的安宁都只剩幻影。
身上的手臂不易察觉地一僵。隔着单衣,感受到哥哥臂上骤然加急的内息。然而一个瞬间,随即放缓。
沉静的眉眼中透出笑意,临渊睁开眼睛,微笑:“还以为是敌人。”
撅嘴:“敌人还会这么近地看你吗?如果是我就一个燕型梭打你个洞先!”
低头,微笑,嘴角是宠溺的笑意:“是两个洞罢。”
半张着嘴巴,却是无可奈何。撒娇耍赖地抱紧哥哥。
然而在陷入温暖的刹那,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茫然伤感。
一松手。
便是一辈子。
或许从此,便是天人两隔。
茫然地,听见门外,店小二打着哈欠睡眼惺忪蹒跚而过。
临渊轻轻吐气,轻拍怀里念桥的肩膀,低声道:“丫头,我先走了。”
犹豫半晌,终于松手,怕被他看出眼睛里的不舍。
“和轩然说我昨晚早有事情离开了。”
却是有些不懂了。眼看着临渊推开窗子,趁着尚未亮起的夜色轻身而出,转眼没入了淡淡的夜色之中。
念桥独自坐了一会,终于还是叹口气,团着被子蜷缩在床脚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再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睡眼朦胧地,看了看窗外透进的阳光。猛然惊醒。
糟糕!会迟了擂台!
胡乱梳妆,好歹也算是穿戴齐整,咚咚咚跑下楼去。
偌大的客栈里,只有轩然一人默默坐在桌旁。
“……轩……轩然你怎么……”
空空的酒坛放了满桌。
随即醒悟,大怒:“是不是高泉前辈欺负你?他骗你喝酒?你……你怎么能喝了这么多!”
叹气,轩然抬头,却不讲话。眼神说不出是失落还是可悲。
“怎么了……”被这样的轩然吓到,一时也忘了要跑去擂台,反倒犹豫着随他坐到桌边来,“你……你像有心事似的……”
然而轩然看了她许久,目光复杂变幻,失落而无奈。却仿佛带了醉意,不讲一句话。
“……轩然……”有些害怕地,推他的手臂央求道。
“嗯。”却是勉强一笑。顿了顿,仿佛梦醒,恢复平日般轻松地笑道:“怎么才起啊?还说要去抢擂,是打好了算盘要坐收渔利的罢?”
“才……才没有……”立刻被带开了话题,随即想起临渊离开时说过的话,补道,“昨天师兄来看我,然后很早就跳窗子走了。我……我睡不着……就起晚了……”
微微皱眉,欲言又止。
“轩然。”临渊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微笑,“怎么还没到擂台?高前辈让我回来看看。”
怔然。缓缓起身。
“好久不见……”临渊微笑,伸手拍他的肩膀。
和四年前,一模一样的动作。
“……临渊?”陡然而来的惊喜,轩然踏上一步,二人相拥而笑。
四年。
昔日流云阁少年略显稚嫩的声音已经转为沉稳清朗,以至于刚听见,竟是难以认出。
但拍在肩上的手,却是熟悉的。
三天已是知交,连自己都诧异于那时的推心置腹,却未曾想过竟会在今日相见。
那个念桥身旁沉静安逸的少年已经成长为如今俊逸沉稳的剑客。
却依稀记得当年,念桥身侧那个沉默内敛的少年,在听到念桥叫“师兄”时不易察觉的温和包容。
临渊微笑,仿佛了然方才轩然未曾出口的疑惑,道:“昨晚有事,听得窗外喧哗便跟去看看,也没来得及先来和你见过。一晃四年,若不是念桥提起,还真的认不出了。”
“呵,”依然是少年时不设防的微笑,霎时间便解去了所有疑惑,“原来如此。”
“高前辈催了几回了,我们快些过去罢。”
“好!”欢呼雀跃地,念桥插进来,眸底却是疑虑不安,顿得一顿便转了话题,“——师兄,你怎么换了衣服呢?”
微笑:“因为师傅本不愿我们阁中弟子涉足中原啊。昨日我一时大意,被高泉前辈在外衫衣角的起伏纹路上看出了衫下我们阁绣在衣上的标志,所以他才知道我当时——”一笑,虽然高泉并不在场,但是临渊还是不再继续说下去。
轩然一怔回想昨晚高泉前辈又气又怕的样子,不由失笑。几年不见,苏阁主竟还是那般小孩心性。不过随即心头火起:高前辈居然不讲义气,昨晚便把我一人扔在厅堂喝闷酒!
立时慷慨激昂,拖起念临二人:“我们去擂台罢!”
.
擂台。
却是摆在扬州城的闹市街口,人头涌动。
彪形大汉站在台上,得意非凡。
“没有人上来挑战了?”
才刚第一局,竟无人应战。未免太容易了些。
不由得意起来,抬高嗓门又叫道:“如果没人上来,哈哈,那风清剑俺可就不客气啦!”
“嘁!”响亮的一声。擂台下面,高泉抱臂,懒洋洋地看上去,“呆子,还真把自己当盘菜啊。”
台下不少人暗自好笑。
都是心照不宣,之所以没人抢先上台,是因为都想先来个坐山观虎斗,耗了强者的大半气力再去来个渔翁得利。
不过终是不够光明磊落,笑了一下后不少人的脸膛都暗暗红起来,有几个更是抬了头便想上擂,宁可输了这剑也不愿在众门派前丢了脸面。好在高泉虽是直性子,却也不是傻到不计后果,是以并没有把这话直接点破。倒也有不少人承了他的情。
而张府似乎也并不愿将剑给了这个大汉,是以仍是迟迟不肯上台说话。
三人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僵局。
上面的大汉看到众人跃跃欲试的场面,心思难转,虽然想不清高泉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自然地认为是他在台下煽动,长斧一竖,大怒道:“下面讲话的,不服气就上来和俺李大壮单挑一局!”
众人见他怒目圆瞪的样子,又想了想他的名字,和他横冲直撞的脾气倒是很匹配,有几个忍不住便笑出了声。
李大壮听了更是气恼,眼睛一瞪正想再叫板,只见有三人分开人群向高泉靠过去。
当先一人二十岁左右,白衫武装,眉目间光华四射,看步法便知身手不错。其后那人年纪稍长,一身白衫,飘然内敛,沉静温润,眼神空远淡静,如停如渊。
想来又是个不好惹的帮手。
再后面,牵着白衫男子袖口的是个丫头,十六七岁光景,一身淡烟浅碧色衫子,许是人多,竟有些怯生生的样子。想是感受到台上目光,抬头看来,一双清澈水亮的眼睛直望到台上去。
李大壮这一句话就堵在嗓子里骂不出了。
再怎么样,不能失了风范!
却是立时被高泉看出了原因,不由又是暗笑一声,转头向念桥望过去,心里暗暗好笑:这丫头,戏演得不错么!
然而看到了却不由怔了怔,那样的彷徨无助决不是能够做出来的。
是出了什么事么?
想了一下立时明白,不由忿忿不平地瞪了临渊一眼。不过后者正转头看向台上,并未留意。
是了,定是昨晚这小子欺负她了……哼!
“前辈。”轩然已经挤近,向他抱拳行了个礼。
可怜的傻小子,一夜没睡罢。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心里暗叹一声,伸手拍拍他肩膀:“嗯!”
又扫了一眼那两人,叹了口气,重又重重拍了轩然两下:“轩然哪,这人活一世呢,就是要想开,嗯?”
“是。”却是眉开眼笑,连找自己秋后算账都忘了。
嗯……?不会是……失心疯了罢……
“前辈,这是我少年时的至交,柳临渊。”
至交……抢得你的女孩子,算什么至交。柳临……嗯?
眼睛微微眯起来,一时间高泉有些怀疑眼前温文如玉的年轻人:“你……”
临渊抱拳:“是。”抬起的眼睛却是明澈透析。
“你的……仇家找到了么?”
微笑:“何苦冤冤相报。”却仿佛心中早已想过千百遍这般对答。
那一夜,柳家几乎被灭门。然而现场却显然是有人清理过的。大滩的血迹之上却并没有留下凶手的任何线索。因柳月泉生前豪爽大方,喜交江湖人士,铸剑手艺又极精巧,是以江湖中人多为之惋惜,也多为此冤案大报不平。然而即使如此,十年之间却仍是找不到真凶。
只是高泉不相信眼前的青年会如此洒脱。
定然是临渊知道凶手是谁但是时机未到,却想手刃仇敌,所以才会避而不谈。
还是,那个凶手的地位已经不是武林人士所能撼动的?!
这个孩子,究竟在想的是什么……
仿佛知道高泉心中心思百转,临渊只是歉意一笑,却不答话。
可是,他又要争风清剑做什么?以柳月泉的手艺,还打不出儿子要用的剑么。
忽地,人群里爆出了一声“好”。怔了怔,向台上看去,李大壮已经和人斗在一起,一柄长斧舞得虎虎生风。对面那人一柄单刀走的也是轻巧沉稳。
翻翻滚滚斗得几十回,李大壮一柄长斧直劈而下,那使单刀的乘机跃开,单刀一翻划向李大壮脖颈。谁想李大壮力气却是奇大,长斧砍倒一半忽然转势,推向那人腰间。而此时那人已是处在擂台死角,再躲势必下擂,无法可想,只得横放刀身作势挡了一下,却是不肯主动下擂被众人耻笑。李大壮腰身发力,平平稳稳把大斧收回,憨厚地一笑。偌大一柄长斧于他仿若无物。
台下不由又喊出彩来,均觉得此人天生蛮力却是令人惊奇,而且这般憨厚耿直,反倒让之前嘲笑过他的人心下有些惭愧起来。
那使单刀的苍白着脸下了擂台,然而大家都是走惯江湖的,李大壮的神力又是出乎大家意料,是以并无人耻笑那用刀的,几个离得近的反而拍打着开导了几句。
原来江湖,是这样的热血与温情么。
念桥眼里不仅有了些向往。
可是过了今日,自己将要纠缠的,或许只会是那些朝廷中的黑暗了罢。
叹了口气。可是师傅的寿礼总还是要办的。探寻地看了兄长一眼,不自觉地,竟颇有些依依不舍。
临渊却以为是她害怕,微笑道:“我来。”
“不行。”却立刻被念桥拉住,“师傅的寿礼,我要送的,你不许插手。”说罢,目光转向轩然高泉,嫣然一笑,运起轻功,转身向台上轻轻巧巧飘去。
等到渔翁得利自是可以,但是,那些人一定快要赶来了。到时候,只怕连哥哥也走不脱了……
.
然而只到一半,台上忽然现出另一道白影,快如鬼魅,念桥微惊,内息一沉,落在上台的红毯路上。
甫一落地,只见那白影微动,李大壮一个胖胖的身子就直直飞过了众人头顶。
念桥心下一紧,这一步就再迈不开。可是人既已站在红毯之上,就再无后退的道理。
台上那白衫男子回头看来,好整以暇,手中一柄白色折扇轻轻摇了两摇,竟是气度雍容。
念桥皱了皱眉。这样的感觉,仿佛自己的一切都已稳在他的算筹之中。
但是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登上了擂台。
白衫一动,折扇合起划过她的面颊,面前的男子笑容邪气轻佻:“人面桃花相……”
手中长剑下意识挑起,剑锋搭向面前男子的咽喉。
白影一动,那人已在一尺开外,手中折扇一声轻响,展开摇了两摇,扇面竟也是洁白如新,无字无画。
“在下周荆楚,请教姑娘芳名?”连笑容也是谦虚谨慎的,只是目光,隐隐透着居高临下的孤傲,混着玩世不恭的倜傥放肆。
不知,又是哪一家的纨绔子弟。
念桥暗暗皱了下眉,却不愿回答。
如果在这吐露了姓名,只怕那些人追查起来也要容易得多罢……
却终是不愿说谎,犹豫了一下,道:“我姓苏。”
“哦。”周荆楚轻应了一声,笑意却更深,仿佛毫不在意念桥隐瞒了名字,“果然人如其名。苏姑娘年纪轻轻,刚刚那一式剑法倒是精妙,不知是……”
“周公子。”却是念桥清冷冷打断进来,随即一笑,“台下众位英雄要等的心急了。”轻轻巧巧带过了周荆楚即将问到的师承。
“呵。”周荆楚附和着一笑,却仍不追问,折扇一收,搭于左腕,略微弓了弓身,笑道,“如此,还请苏姑娘手下留情了。”
刚开场,居然就遇上这样难缠的对手。
念桥眉头微微皱起,右手反执陌水长剑,剑尖指地,左手压个剑诀,食中二指搭于右手背,正是流云阁云月剑法起势“流云揽月”。
西北流云阁创阁时日尚短,门中成名子弟又少涉足中原,所以虽然新近成名的弟子剑法精妙,在中原名气极高,但众人对流云阁武功路数却并不熟悉,只是口耳相传见过别人比划过几招早已变形的招式罢了。
此时念桥如此这般起势,场中大多数人却是未曾见过。不过对于周荆楚,众人却更是吃惊。见他嘴角似笑非笑,倒似睥睨众生,手中一柄白色折扇,似乎就是他的兵器,可是想遍中原各大门派,却想不出哪一派用扇的招术是这般。
高泉远远望着,眼睛微微眯起来。
台上这二人还未交手,一开场竟取得都是守势,且都是凝重严谨,破绽甚少。
眉头皱了半晌,心不在焉地向轩然歪过头去:“功夫不错啊……你看中的那个丫头……”
陡觉身边一寒,轩然有些气恼的目光威胁地看过来,高泉一怔,立刻谄媚地笑了一下,心里却也暗怪自己不小心。
临渊若有意若无意地向他二人看了一眼,嘴角边仍是含着笑意,眼神却仿若恍然而欣慰,似乎隐隐带着嘱托。
然而这样的眼神一扫即收,临渊眉目间重又恢复平日的空远。虽然江湖经验尚浅,这般掩藏心迹的能力却是在师门习过的。
高泉怔了怔,不知道临渊是否听到了自己方才的话,不过随即心中又大抱不平起来:哼!听见了又怎么样!
这边轩然用力扯了高泉一下,气急败坏地低语道:“怎么是‘我看中的丫头’!”
“咦?那难不成是人家看中你?”高泉也是低声道。明知躲不过去,只好转移中心。
“这……我……我们只是旧识……”
“咦?哎呀~呀——”立时眉开眼笑,更凑近了些,却是真的被引住了,“来来说来听听说来听听!”
果然上当。
却急着看擂台上念桥比斗,轩然三言两语简略叙述了一番,只是昨晚的事情因为是听临渊所说,是以不免更简略一些。
“真的?”第一反应却是不信。不过看了轩然一眼终究还是不敢再触他心事,只得喏喏应了两声。不过昨晚自己也并未在窗下躲——不对,是赏月——赏一整夜,所以临渊在自己刚离开便跳窗离开也未可知……
忽地心里一虚:昨晚以自己的功力,哪里听得什么吵闹了,如果真的是按轩然所说,那临渊跳窗追的……岂不就是自己!?
越想越是惊疑不定:那他们之前关窗做什么?是了,定是发现了我但又确定不了我的身份,所以才假做失去警惕……哎呀苏老儿的徒弟……倒是……很精明么……
其实临渊只是随口说的借口,只是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会和高泉的举动连在了一起。不过也幸好如此,否则以高泉的性子,如果真的为了轩然而一路追问下去,念桥临渊二人便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轩然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想,见高泉神色紧张,不由问道:“高前辈,可有何事发生?”
“啊?没有没有没有!”惊觉般立刻摇头。
轩然心中疑虑更深,猛地想起几日前在湘口村的险境。
那样的预谋,想来却是不可能一击罢手。可是这一路走来并没有看到任何追杀的人,难道是,近几日追近了但是却被高泉前辈挡住了……?轩然对这样的截杀自是毫不畏惧,只是不知对手的这般纠缠又要到何事方了。
这样想着,眉头不禁轻皱起来。
那一日,雷震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
念桥见周荆楚迟迟不动手,知道他是让她女子,不肯先于自己动手。如此一来,本来想先看看他招数的打算也是落空了。只得向他一点头,算是打了预警。
清光流转间,不见念桥如何移动,台下只见一道剑光如惊鸿掠影,光华灿烂,霎时间陌水长剑已然点上周荆楚心口。
好身法!
可见那周荆楚微微一笑,人影忽然自剑光中闪了开去,折扇却不曾打开,衣带飘飘,仿佛轻松至极,口中笑道:“苏姑娘剑如其人,在下佩服佩服。”
一击不中,长剑立刻转势,人随剑转,广袖流巾,陌水划出一道光晕,念桥持剑而立,衣裾当风,宛若流云。回首间顾盼端凝,眉目若雪,冷然生姿。
竟是苏阁主的绝学“踏雪寻梅”。
一人一剑陡然间光华大盛,全不似方才台下娇怯怯小儿女模样。
众人不由抽了一口气,然而目光盯着念桥却是无法移开,已然已为她此时的光华气度所折服。
方才一剑以电光之势,配以流云阁轻功,全力施为,却竟还是被周荆楚躲了开去。念桥已经知道对手不可小觑。方才转身之时立刻压下心中惊异,心下清明,剑势一转,立刻转成流云阁慢剑,以便凭内息压制对方身手。
周荆楚一笑,眉目间说不出的得意,仿佛很欣赏的远远端详了一番。
然而于此时,念桥人与剑合,剑与心合,心止若水,对此仿若不见。长剑轻提,内息到处,剑身竟激起轻微龙吟。
长剑一转,二人又斗在一起。
踏雪寻梅,讲究的便是身手步伐,落雪而无痕,剑气轻灵,摘花而不伤花。当年苏剑南在阁中示范之时,曾于西北新雪之时在剑锋上摆满九朵梅花,花蕊绽放如初,而雪地之上全无印迹。如今念桥虽不能臻苏剑南之境,多年修为却也已有小成,而且因为她是女孩儿,是以苏剑南当年传授之时特意在剑法气度上作了改动,所以此时用出时更有凌风当空,傲视天下的清冷,再加上长剑明动,衣袂翩跹,竟是端的好看。
而那周荆楚不知是出自谁家门下,步法极其灵活,在场中信步而移,只在不得已时,才用手中折扇挡得几下,却是守多攻少,衣带随身形而动,也是潇洒飘逸。
场中一时只见两人身形灵动,衣袂翻飞,不时闪出长剑龙吟清光,纸扇轻响白影,倒是及其好看。
只是周荆楚虽仍显得游刃有余,不时插上话来,不是赞美念桥娇弱美貌,便是夸奖她年纪幼小剑术无双。语气老气横秋,偏语调又是圆滑浮夸,台下倒有不少人暗暗皱起眉头来。
但说也奇怪,念桥却竟是久攻不下。
六十四式踏雪寻梅已用了大半,却连对方衣角都没碰上半点,念桥算是第一次独自对敌,却竟是这般久攻不下,竟不知是对方实力太强,还是自己学艺不精,心中不免渐渐慌起来。
其实周荆楚这边也是暗暗辛苦,不过因为他仅凭一纸扇对敌,声势上已然占优,是以即使他只守不攻,众人也仅仅认为是他故意忍让。其实苏阁主武学渊源博杂,踏雪寻梅一式虽仅为其早年所创,但威力仍然极强。周荆楚左支右绌,几次迭遇险境,不过仗着步法灵活堪堪躲过。好在他武学也是颇有根坻,逢到险招便以折扇掩人耳目,众人倒也并未发觉。不过这样的险境自他出师之后也是第一次遇到了。
念桥自是不知,又斗了许久,无意识地,目光向台下哥哥看去。
周荆楚目光一转,看出念桥临阵经验尚浅,忽地微笑起来。折扇搭上剑脊,内力吐处,又把长剑轻轻荡了开去。周荆楚上错一步,笑道:“怎么,在找你的心上人么。”声音却是极低,在二人身形相错的瞬间轻轻传至。
念桥心里一慌,脸上便红起来:“你……!”
周荆楚一笑,目如朗星,神色却是神秘调侃。忽地转身近上一尺,那一刻的眼神却是压迫般地坚持,混着某种奇异的淡淡清气,温热地扑面而至。念桥一窒,手中却是慢了一分。
白色折扇在她脸颊一划而下,端端正正停在颈间。
而念桥的长剑,距他背心大穴却还有半尺之差。
输了。
仿若时间静止,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眼睛,眼睛里淡淡调侃笑意。
两个人就这样定在台上。念桥脸色惨白,陌水剑尖在手中抖出一圈圈的光晕来。她不动,荆楚却也并没有移开的意思,仿佛很享受这样些许的暧昧。
师傅的寿礼。
自己能留给师傅的最后念想。
输掉了。
苍白的面颊上,水一样的眼睛怔怔地,湿起来。
“哎?”面前的人却是一惊。然而还未等他再有什么反应,台下等候已久的青衣小僮已经脆生生地喊出了一声“好!”。
台下仿若大梦初醒,一时附和声、叫好声、议论声、感慨声纷纷而起,四下哗然。
周荆楚直身,有些微怒地向台下看去。那小僮对上他的目光,有些瑟缩,不过还是坚定地对视回去,目光里竟颇有些劝解的意味。
周荆楚便好像瞬间没了兴致,折扇向那小僮胡乱摆了两摆,长叹一声。
然而念桥没有看到这些。
原来总是自己学艺不精。
十七岁的丫头,对着前方苍茫的未知,忽然之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恐惧。
有些失魂落魄地,她苍白着脸行了一礼,转身下了擂台。
大红的地毯,从擂台的阶梯一路铺下,却是仿佛无声的讽刺,在血腥的挣扎中愈陷愈深。
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等在了尽头。
深吸一口气,勉强展开个笑容,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红毯尽头是轩然关切的眼睛,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微微地笑起来。
那样令人安心的笑容。
他走过来,低头轻声在她耳畔笑道:“看我上台替你报仇。”
有些委屈地,念桥可怜兮兮地抬头:“师傅的寿礼没有了……”
“我帮你拿回来。”
摇头。那一刻自己也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
“那算作是我们共同送的,好么?”依旧是低声地,轩然又问道。
念桥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却终是不忍拂他的好意,终于抬头,微笑,盯着轩然的眼睛笑道:“好!那赢了给你买糖吃~!”
失笑。轩然点头,缓步走上擂台。
周荆楚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见轩然上台来,却并没有行礼,反而是犹豫了一下。
轩然心中还记挂着那晚湘口村的追兵。这两地距离并不算远,如果真的被那些人一路附骨之蛆般追过来,那一路上可是要大费周折,更何况万一不小心被他们一路跟到苏前辈的寿筵上去更会多生事端。不若速战速决。
心思已定,也就无法再顾及念桥是否会觉得拘束。轩然抱拳向周荆楚行了一礼:“在下张轩然,请教周兄的高招。”
琤然声中,忘尘出鞘。
意料之中的,场周陡然的安静。
轩然下意识地向着念桥和临渊的方向看了一眼。
沉默。
随即长叹一声,周荆楚双手一摊,有些愁眉苦脸:“我不喜欢和男子动手。”
一句话却是说得四平八稳,理所应当。
全场震惊。
然后眼睁睁看着周荆楚回礼转身下擂,下擂后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面面相觑。
半晌,还是高泉先摇头说了一句:“可惜啊可惜……”
念桥早已下擂挤到了高临二人身侧,此时有些迷惑地转过头来:“为什么可惜?轩然不是赢了么?”
“是啊。可惜看不到武林第一和那小子对决。”
“武林第一?”念桥陡地扯住高泉的长袖,用力扯紧,眼睛闪闪发亮,兴奋而期待,“我是输在武林第一手下?!”
片刻哑然。
高泉半张着嘴,却是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在询问性地看到临渊同样迷惑的眼神时终于转成了无奈:“我说的是——轩然……”
意料之内的,两个人相似的惊讶赞许。周围安静的鄙夷目光。
从未踏出过师门的念桥和临渊,对于中原这种王座之争完全不予了解。
高泉叹了口气,指向轩然:“哪,你们看。轩然手里拿的呢,就是上任武林盟主的宝剑忘尘剑。两年前,忽然有人扬言挑战上任武林盟主任竟遥,但却拒不透露他的姓名门派——当然啦,就是现在的轩然——没想到任盟主居然答应下来,并且在比斗当天拒绝一切旁观者,仅留下三大门派的掌门作为见证。
“三天之后,任盟主宣布退隐,三大门派掌门也亲口证实忘尘剑已经被挑战者凭借自身武艺光明正大地拿走。也就是说,忘尘重现江湖之日,他的持有者便一定是有资格做武林盟主的那个人。”
“就是……轩然……?”念桥轻声道,却是悠然神往。
高泉见状,心里一喜,暗地里笑了个人仰马翻。
哈哈傻小子,回来谢谢我罢!
三人说话间,场中已经连着比斗了几场。挑战者纷纷落败。
随即不断有新的挑战者上场,有试探的,有不服气的,有借机考较自己武功进境的。夺剑之擂俨然成为了武林盟主争霸的擂台。然而所有的挑战者几乎都在二十招之内落败。
这下,连高泉也有些惊讶了。以他之所学,竟完全看不出轩然的武功路数!
轩然招式既广且杂,有昔日张家的川广剑法,岳凝创立的仙山派风云剑法,南松派的五岳剑法;还有一些各派剑式的变招,大概是轩然自己改的;更有些剑式,高泉根本闻所未闻,想是轩然自己悟出的。然而其中偶尔夹杂出的几式刁钻而不失大气,狠辣却不斩后路,明显不是以轩然的年纪能够悟出的。
高泉摇了摇头。世间竟还有这等高人不成?
许久,终于安静下来。
轩然立于台上,等待有人上擂。心中却暗自庆幸少林武当等天下大派因为均有各自的名剑利器,不愿来争这与他们师门规格不一的风清。否则的话自己纵然能胜,也必然要费上一番周折。
擂台远处的街角茶摊,远离了闹市的喧哗吵闹。暗影里,白须的老者微微颔首,望着擂台之上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微微地笑起来。眼中有冷厉的光芒一闪而过。
身侧的家丁俯身过来:“路总管,就是他了?”
姓路的老者沉吟着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因为它,我想不出他为什么要换掉手中的忘尘剑……”
“那我便去请他……”
“再等等!”老者手指一立,“去看看他身上,有没有能证明他的东西——”
各章字数相差很大,比如这章就接近两万字……为了便于阅读我直接把它拆成三部分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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