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与痕》谢洛笙

9、TRACK.9.时光

　　我终于原谅了林幽，这个霸道而危险的女孩，我决定和她去北方。她说她有所别墅。春天的时候院子里会开满鲜花。那里也许可以埋葬我所有的过往和记忆，忘掉阳阳，还有莫百。也许，我可以找到一片土地，将我受了伤的STARSEED好好培育起来。
　　期末考试我和林幽都得了很好的分数。林幽没有参加寒假补课就回去了。我到火车站送她。她拎着大包行李推着箱子在人群中笑，明媚如同百合。我抱了抱她说明年我们就可以一起去北方了，一定要加油啊。她说小亦是为了保护那些你爱的人吧。我捏捏她白皙的脸露出姚亦式傻傻的笑容。火车开动后我看着它远去，眼睛居然湿湿的。
　　寒假补课期间学校里人迹稀少。我可以随意找到一片半个钟头都不会出现的空地。下午放学一个人跑到校外的湖南小餐馆吃杂酱面。独自上学独自放学独自回寝室。自由而寂寞的感觉再次出现在我的神经系统里。
　　我的手机早已换号码了。除了林幽就只有我爸妈知道我的新号码，所以它大多数时候只是充当手表。
　　平淡的时候很好啊。平淡是宿命，刺激是偶然，美丽往往致命。这是林幽作文里的语句。

　　我每天晚上蜷缩在被子里用那个MOTOROLA手机给林幽发短信。我说我像只蜗牛在这邻近春节的昼夜里懒懒爬行。我一个人生活，只有偶尔下意识看看你空荡荡的座位才确定自己并不孤单。林幽我爱你。
　　手机屏幕上蒙着薄薄的水汽，字迹模糊不清。

　　补课的最后两天进行了巨变太无比的考试。学校调用别的市的期末测试卷。由于保密工作疏忽答案外泄而引起不满，许多人都拒绝考试提前拎着行李回家了。我也是其中一员。
　　回家那天我看到莫百，在校门口，和阳阳站在一起，左手拎着阳阳黑色的行李箱，右手召车。

　　寒假过的很无聊。冬天的白昼太短，忽而日出忽而日落。过年的时候家里放了很多鞭炮。我双手捂住耳朵仰头看烟花升起升起然后在头顶上开放又凋落。吃年饭的时候爸爸举杯祝我又长大一岁，我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二十岁了，即将为了“父债女还”而远走他乡。
　　没有找我的电话，尽管家里的电话响个不停，可是没有属于我的电话。没有人就算了吧，也许我早就成了为了钱抛弃阳阳和林幽在一起的卑鄙小人了。不过没关系，我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地方，那里藏着我爱的人。我愿守护，不用任何辩解和语言。
　　妹妹和同学煲电话粥谈论寒假计划，爸妈忙着炒瓜子花生和准备饺子馅。我扒在楼上的阳台上盯着手机屏幕。
　　吃饺子的时候收到林幽的短信。她说，我推爸爸到外面看烟火。他对我笑，我看见远处烟花此起彼伏瞬间繁华，真的好凄凉。
　　我放下筷子打开后门。远处村庄模糊的轮廓的上空，烟花升升落落，如同潮水。开始明白林幽的寂寞。

　　开学后林幽又回到了学校。
　　我们一起参加无止境的考试一起在体育课上躲在食堂里吃热狗一起在高考百日动员大会上因为学生代表过分的激情偷笑……
　　时间的车轮越转越快。秒，分，时，不断从时钟上掉下来，不出任何声音地从我们身边流走，汇入了那条叫历史的长河。高三最后冲刺的日子里林幽给了我莫大的帮助。她教我对付数学难题为我打点生活。我像个依赖妈妈的孩子，在快乐和稚气中度过了最困难的时光。我不再想起阳阳还有莫百。
　　高考第一天下午考的是数学。因为粗心考的很烂，我躺在宾馆的浴缸里放声大哭。林幽开门进来抱住水里的我说不要担心，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在一起。我坚持考完第二天的科目。晚上她带我去网吧看电影。《大白鲨》。吓得魂飞魄散。恐惧暂时代替伤痛占据了心扉。

　　我与那所既定的名牌大学擦肩而过。林幽照抄我的志愿表。我们进了北方一所还不错的大学。
　　拿到通知书那天我带她去看古树。古树仍然高耸挺拔安身校园一隅，寂静偏僻。夏日炎炎，古树以它浓密的枝叶为我们撑出了一片阴凉安淡的天地。林幽抚摸着古树历经沧桑的树干围着它缓缓转圈。她对我笑，她说，小亦，我等这天很久了。

　　整个暑假都窝在家里。只和林幽短信来往。不接电话，觉得对空气微笑很浪费，而且没有找我的。
　　弓着腰在烈日下插秧。汗珠大颗大颗顺脸颊滚落，掉进热热的浑浊的水中。腿被水蛭吸破了，然后那伤口上又挂了三条水蛭。慌乱的用手拍它们，在秧田里乱奔，尖叫。农忙结束后我已经肤如黑炭。
　　那是我在家辛苦而快乐的日子。因为害怕水蛭而接连几晚做噩梦。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我躺在凉床上仰面看星星。勺子星星们格外明亮。看着它们想到了小时候，心里恍恍然。

　　——这就是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