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TRACK.20.原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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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妹妹终于结婚了。爸爸蹲在后门口，眼睛红红的，我走过去，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们眼前是后院。五月的后院，枝头的桃花早已凋谢，取而代之的是散发着果实青草香气的小桃子，将近成熟。柿子树挂着青涩的小柿子，坚实而青郁，像是一个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爸，妹妹并没有离开啊。我说。
我没有做妹妹的伴娘，她说让姐姐当妹妹的伴娘会让她无地自容。按她的逻辑我应该先结婚才对。所以那天我就只是看着迎亲队伍渐渐走远，连同在着姚然的车，渐渐退出我的视线。我的妹妹，就这样离开了我的家。
妈妈在楼上看着我们的东西发呆。
时间过得怎么这么快呢？她喃喃自语。
我笑。她也笑了。
六月渐渐靠近。
白洛焕时常去我的小出租屋里看我。他准备饭菜等我回家和我商量结婚准备的事。我开始有点不耐烦了。工作的压力让我几次躲在公司厕所里哭泣。我觉得自己始终是孤独的，觉得没有人能够帮助自己。因为要在六月结婚所以不得不在这之前加大工作量多干点事。带我的前辈就曾直截了当的说我不应该在进公司还不到一年就提出请婚假之类的事，可是要怎么办呢，只能继续吧。而且更深层的焦虑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会像期待中那样幸福，白洛焕妈妈的坚决反对，爸妈的门不当户不对的预言，还有莫百口中阳阳的期待，这些都让我对结婚的解救性质产生了怀疑和动摇。也许，还有我自己，我还在等着林幽，等着我心里的未央。安妮宝贝的《八月未央》，我一直偏执地对其中的友谊抱有幻想。如果林幽回来的话，也许我会真的动摇，甚至逃跑。
林幽没有回来。她已经不会回来了。可能林幽并不爱我吧，要不然她不会那样突然消失的，她知道那样我会多难过。
白洛焕继续着他工作和准备的繁忙。
有一天他突然问我，他说，姚亦，跟我结婚你就那么没热情吗？
我说，不是的，我还在准备。
我问，你为什么会选择我？其实如果你当初坚持一点，也许学姐会答应和好的。我一直认为你们比较配。
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很舒服，我觉得你是个会珍惜生活的人。人生这样就可以了。
我笑。林幽以前就是这样说过的，莫百也说过。
6月22日。地理书上的夏至日。我迷恋了很多年的日子。每一年我都把它当成世界最大的节日庆祝。我的生日。时间的极致。今天，我结婚。
心里盘旋了几个月的疑虑和担忧居然一下子烟消云散了。也许妹妹口中的幸福真的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要和另一个人生活也许本身就是一种新鲜和挑战吧。很早就起来了，要化妆。
婚礼是在C城的一家宾馆办的。爸妈妹妹还有少数比较近的亲戚来了。白洛焕的妈妈也来了，不过显然不是自愿的。他爸和我说话的时候她站在自己丈夫旁边一言不发。可是，也许这是我早就可以预料到的事情，所以心里也不以为意。
我穿上了十五岁就充满无限遐想的白色婚纱。初三时我和一个室友偷偷去照相馆拍了婚纱照，后来很多人知道了。为了销毁证据，我们蹲在肮脏的厕所里把它烧掉了。现在我的婚纱，我再也不会担心它会带来什么非议了。我想，那天我是美丽的。
我们去了市区文化宫旁的教堂。教堂有尖尖的高高的房顶有绘着圣经故事的彩色玻璃。快有一百年历史的教堂，我们随着音乐走进去。
白洛焕，今天看起来是比往常顺眼多了。呵呵，姚亦我为什么会有如此的经历呢？大学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自己以后会成为那种三十几岁还嫁不掉而到处登征婚广告到处相亲的老女人，可是，现在我居然结婚了，而且我的新郎比我高又不丑。也许真的应了爸爸的话，我这种没大脑的孩子必然会遇到比我更没大脑的人。
在爸妈面前，在妹妹面前，在莫百面前，在我的前辈面前，在这个教堂面前，我说，我愿意。
我愿意嫁给白洛焕。
然后收到了一枚银色的戒指和一个老公。
生活如此继续着。
二ＯＯ八年五月妹妹的宝宝满月。洗澡的时候小脸憋得通红不停哭闹。妈妈笑着说没有你妈妈以前乖。姚然的脸上洋溢着爱怜与幸福的笑容。
六月莫百结婚。和我的一个同事。我替他们牵的线。我的那位女同事也是个美女，只是年纪不小了。一路挑三拣四结果错过了最好的结婚年龄。那天莫百来找我，碰见她，她就叫我帮忙引见。于是六月的时候我就参加了他们的婚礼。
小焕然抱着我的腿，似乎是很害怕这个即将成为他妈妈的人。我拉着他的小手，把他的手放在新娘的手中。新娘笑着亲他。
六月中旬我在市区步行街精品店寻觅给姚然的生日礼物。在那家叫RAINBOW的店里，我看见了她。她看到我朝我笑，依然美丽的出人意料。她牵着一个孩子的手。洛焕以前的女朋友。
还好吗？她问。
还好。我笑。
我来给我丈夫买礼物。呵呵，他每年都会提醒我准备礼物。
我笑。你的宝宝真漂亮。
谢谢阿姨。那宝宝居然丝毫不认生地朝我笑。和她妈妈一样美丽得出人意料。
六月下旬我回了趟家。妈妈把我和姚然的以前的书都仔仔细细整理了一遍，放在书架里，从小学到高中再到大学，整整齐齐。我取下那本高考地图册，缓缓地温习有我用各色笔加批注的世界地图中国地图。每十页的右上角都有林幽的字迹。0.5的签字笔轨迹写着：咸咸，你爱我吗？看见一张贺卡。妹妹送的。一直被我遗忘而没有打开的贺卡。我撕开套在贺卡上的信封。贺卡上是美丽的纯白雪景。妹妹稚嫩的字体写道：姐，我们都会幸福吧的。圣诞快乐。
还有那套《美少女战士》漫画，我把它放进了书柜的最里面。
六月末我终于决定去医院。天气渐渐热，而我整天觉得难受。
检查的结果出乎预料。医生说我会有自己的宝宝了。
洛焕就在我身边，他说，姚亦，谢谢你。
我笑。
晚上睡觉前忽然觉得寂寞。若同烟雾般抓不住驱不散看不清的寂寞。
再次袭来的遥远的感觉。
眼前似乎是高中的教学楼。乌云在上空旋转出奇异的图案。阳光透过乌云的裂隙投射下来，像是即将撕裂空气。微微的暖风缓慢地吹过。叶子不断下落。抬头，我看见自己的脸赫然的出现在五楼的窗户边，俯瞰着楼下。旁边的脸明眸皓齿，下巴上点着一颗痣。林幽。她也看着楼下，视线落在我的右边。我转头，看见，我的右边，有人身材娇小明眸皓齿下巴上点着一颗痣。我的眼睛似乎无法再次自由活动。那人走过来，林幽朝我走过来，抱住我，她说，你好，姚亦！
云块扭曲旋转。飞鸟惊散。两颗STARSEEDS滑落，看似流星。
我醒来，阳光落在脸上。
我的手机上有10086发来的短信，说，尊敬的动感地带用户您的余额为0.2元，为保证你的正常通信，请尽快充值。
姚亦生活，在继续。如同掠过蔚蓝天际的飞机，在继续划着生命的轨与痕。
简单，温暖，透彻。
如此继续。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TRACK.20.原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