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与痕》谢洛笙

13、TRACK.13.姚亦的劫难

　　我不正常的报应来了，和林幽的走一样猝不及防。
　　事实是我的身体一向很好的，很少生病，我也一直这样认为，所以在我无法从床上起来时我才意识其实自己远没有想象的那样强壮。感冒再次加重，头晕的很厉害，看着床下会觉得地面在微微晃动。我已经没有选择余地地必须停留在宿舍。我觉得自己应该把室友赵宁喊回来。那女人家是三个室友中最近的，就在市区，坐149用不了多少时间，可是她是个怕麻烦的人……
　　非常费力的爬下床。吃药。上厕所。坐在凳子上。要不是深夜我肯定会拿镜子看一下自己的脸是不是很萎靡。我的小镜子就安静躺在挎包的内口袋里，和回家车票放在一起。
　　这是深夜，我的呼吸有点不顺畅了，忽然间害怕起来。这种害怕和刚看过《午夜凶铃》和《咒怨》那会儿的害怕不一样。恐怖电影不会让人考虑到自身的存在价值，它们只会给人彻头彻尾无理由不现实的不信任感和不安全感。然而我现在害怕的是自己会真的如此卑微轻易的死在寂寥无人的宿舍。这辈子什么事都没有做，所以死亡是最让人不能接受的离开方式。不能就这么死掉，我想。
　　想着想着我的呼吸就变愈加困难起来。以前也有这样的经历，一次是在高二的时候，采苗用堵截我的方式逼我笑，结果是我笑的过了火，后来喘不过气差点没背过去；另一次是高三月考的时候，我考完数学就无法站起来也无法发出声音眼泪都憋了出来。
　　我真的是无法呼吸了。扒在桌子上，手脚发麻。我知道自己遗传了爸爸的轻微心脏病，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在一个人的时候突然发作。这样的情景让我陡然心惊。
　　妈……我喊。眼泪哗的掉了下来。
　　我可以感到自己的脸在渐渐发麻，还有大滴大滴的汗水，渗出冰凉的皮肤纠结着不时溢出的眼泪在手臂和脸之间纵横。
　　决绝的躁动的恐惧。
　　我不能死。我下意识的在桌子上寻找可以让我站起来的支撑，然后，一种凉凉的感觉顺着我的手指游走而来。
　　手机。我前一天晚上从床上扔到桌子上的手机。
　　艰难的抬起头。电话本。拨号键。
　　嘟嘟。
　　浑浊的背景。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的头再次被迫垂在手臂上。手机像是蓄谋已久一样从手指间瞬间滑落。人在疾病面前居然可以如此软弱无力。我仅存的意识里出现这样的感悟。然后我看见了家乡春天田野上大片大片的油菜花，还有丝丝缕缕淡淡的清香，夹杂着花粉的味道。淡黄色笼罩，一切都绚烂得像是即将死掉。
　　回旋着的一种声音，不，是两种。
　　一种是……
　　还有，火车呼啸而来的躁动声……我是要回家了吗？……回家……以后都不要来了……我不要念书了……

　　醒来我已经在医院。透明的塑料管蜿蜒输着生理盐水进我的身体。
　　我的手机里显示的最后通话记录，是白洛涣。
　　如果有机会见到他我一定要问他怎么把我送到医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