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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TRACK.12.林幽消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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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百和阳阳让我知道什么叫在劫难逃让我相信美丽东西的结局往往都是破碎让我知道即使誓言与约定也会变质消失。
时间和性格让我堕落成一个依赖林幽的女子,而在时间的溪流里我终于又忽然间失去了依靠。
大一快结束的时候我变回了一个人。
林幽闪电般消失,带走了她所有的东西,让我怀疑她是否真实存在过。我半夜去敲林幽宿舍的门,她室友睡眼惺忪地开门问我干什么。我说我来看林幽回来了没有。她说你不是刚来过了嘛!久了她们就再也不开门了。几乎每天晚上我都偏执地坐在她们门口的地上。地很凉,我穿着睡衣,仰头看天,天上没有星星的时候,我的眼泪就会啪啪掉下来。晚归的女生看见我都会一脸莫名其妙地走开。下楼回宿舍时会路过厕所,里面的感应灯忽暗忽明。看着那样的灯光我会想起我的高中生活,想到莫百,阳阳,还有我的林幽。
我身边没有一个人提起林幽。我也终于明白,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没有我们的栖身之地,而我所熟悉的世界不过是林幽为我营造的与世隔绝的空间。林幽走了,那个空间的屏蔽破碎了,于是我感到孤独。
我给林幽发短信,我说我很孤独,面包,回来吧,我会听话的。
同一条短信我发了很多遍。我坚持那样一遍一遍地发似乎只是为了等待“发送失败”的提示。
我和林幽唯一的东西是一张大头贴。贴在手机背面。我从后面抱着她的脖子,我们笑得很开心。没有预感的笑容。我一遍一遍抚摸它们,心里很难过。我们的记忆如此的少,而我现在才察觉。
我告诉自己林幽会回来,她只是为了让我知道自己离不开她。我告诉自己林幽仍然会帮我选课仍然会在自习时坐在我右边会在吃饭时提醒我不要傻笑。
如同被强制挖出洞穴的冬眠的蛇,没有了栖息的空地,在积雪的路上游走,随时都有可能被冰雪覆盖。
我是一条冬眠的蛇,半途醒来,无所适从。
在宿舍里,室友和我各处不同的气场,互相客气保持距离。其中贾曼和赵宁半开玩笑建议我去做个心理咨询。我说我自己都是学心理学的,而且林幽还没回来呢。
我笑。呵呵,很久没有这么笑了,心情真舒畅。
林幽的床铺被她们专业的一个女生占用了。
也许世界上本来就是不存在林幽这个人的。
可是
我的生命里有这个人。
我知道。
可是,为什么
她要在我毫无预感的情况下离开……
期末考试期间我生了病,是感冒。也许是晚上吹电扇的缘故,考试结束那天感冒加重,发烧发得厉害,身体忽冷忽热,像失了控的机器,差点栽倒在普通心理学的考场上。一考完我就躲进了教学楼厕所,我不想室友看见自己生病更不想有人因为要照顾我而推迟回家的行程。室友们回宿舍拿行李的时候我去网吧,在网吧附近买了杯热腾腾的奶茶然后坐在电脑前吃感冒药和开机。
我被叫醒的时候窗外已经全黑了,电脑上显示的时间是21点。眼角的皮肤硬硬的,上面有干掉的泪迹。臂弯间都是湿湿的汗。
刚出网吧热气就扑面而来。北方的夏天也够劲的,怪不得书上说冬季南北温差大夏季南北普遍高温呢。我晕晕乎乎地想。
学校的考试还有一天才真正结束。校外的小吃摊边仍然有不少人。我从人群中穿过,不带任何表情。不久前我和林幽还在这个地方驻足过。她帮我买肉夹馍,没让做的人往里面放味精。那时我们最后一次逛这郊区荒凉杂乱的夜市,可是我没为她做任何事情。
记得那时林幽说了一句话,她说,小亦,以后你要学会独立。
我当时没有说话,我只当她又在构思某个永远也不会出世的小说的台词。
可能是感冒严重了,我的腿战栗起来几乎无法走路,脸火烧火辣的。
回到宿舍已经将近十点。室友早走掉了,宿舍猛然空荡了许多。人走室空。我拿了几件衣服拎了水瓶和澡盆到卫生间洗澡。
从卫生间出来看到白洛焕的短信。去年寒假我就告诉了他我的手机号码。他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我生病了,还发着烧,不过订的车票是后天。他一会儿回了过来:生病了不躺在床上去网吧干嘛?去自杀啊?
第二天我在火车站候车厅坐了一下午。我将手搭在米色粗布挎包上,挎包放在腿上,坐在人潮涌动的候车厅里。那一排排蓝色的椅子满了又空空了又满。如此散乱的心绪,如此躁动的人群,如此疼痛的简单。原来,这个世界认同的意义非凡的举动,如果从一个事不关己的位置看待它们也可以如此荒唐和盲目。
我坐在那儿看一群群人来到一群群人离开。潮水的沙滩,我是只被浪推出海底的贝壳,可以干的事情只是观望海浪的层层叠叠永无止尽,不去参与。人类是迷茫的群体,像候鸟,年复一年的迁徙,离开,回来,回来,又离开。看不到尽头,没有尽头。候鸟只有自己的翅膀,而人则发明了轮船,汽车,火车,还有飞机,他们容身这些机器里东奔西突,想别的事干别的事,所以交通事故时有发生交警也永远不会下岗。
一年前我和林幽拖着行李箱来到这个城市。我不会忘记当时的忐忑不安和全心的依赖。像小鹿般温顺的站在林幽身边用平凡普通的眼睛窥测这个城市以找寻温暖的蛛丝马迹。我忘记了林幽的表情。她似乎从未害怕过什么,来这里对她来说也许也只是像换件衣服那么简单。一年后的今天我仍然对这里一无所知。除了学校,网吧,市区和校外那条兴起不久的街道,我到过的地方除了这个车站也已别无其他。
我居然惶恐到平静的地步,在这个北方夏天。
晚上7点20分我坐在149上回学校。公交穿梭在霓虹灯闪烁的街道里,像极了一条在城市地面上游动的鱼。在那一排排商店明亮的灯光加之感冒药的作用下,我头靠在玻璃上睡着了。在学校里遇见了一个高中同学,他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明天。
我把几件换洗衣服和几本书塞进了行李箱然后洗澡。倒在床上看短信,是白洛焕三小时前发的。他说姚亦你真的有点不正常。
我面无表情地关掉手机。俯身,把它丢到床下的桌子上。
那是我第一次不回他短信,因为觉得没有意义。
在梦中爸妈一起死掉,我的眼泪如同泛滥的洪水,一直流到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