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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幽灵锁定目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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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出售玻璃城的老宅,安娜联系了几位客户,她亲自赶到玻璃城,要分期与五位有意竞购蒲宅的客人见面,而谈这笔生意的地点就是蒲宅,她希望在家里尽快完成这最后一件事。宝瓶宫的行程没有因安娜妈妈的到来而有所改变,她必须遵从若根的安排返回下关。可是,她没有受到指责,安娜妈妈对她不理不踩,宝瓶宫暂时延迟了受处罚的时间,而处罚有可能是无休无止的痛斥、抱怨和眼泪。
然而这有什么,一直以来,宝瓶宫没有机会根据自己的意愿行事,安娜妈妈把她过去与未来固定在普遍的世俗框架之内,她完全没有自主权,而这一次离家出走对安娜妈妈是致命的打击,她受不了女儿的背叛,实际上,安娜妈妈比宝瓶宫还要脆弱,这很清楚。而且,这次离家出走是宝瓶宫头一次去干自认为正确的事,她必须为自己的成长扫除障碍,这也是一个人的本能,可是最终无果而归,宝瓶宫对一切彻底失望了。
七月过去了,这是一年中雨水最为丰富的时节,农业要依靠七月的降雨生产粮食,但是今年十分反常,宝瓶宫离家出去的这个七月没有一滴降雨,反而热浪滚滚,就像海滩上不断涌来的浪花。这样看来,政府部门有必须加大对农业的扶持力度,确保整个国家的粮食供应安全。最近,这类因气候原因导致基本的生产产业受到严重冲击的新闻成了媒体最关注的热点,使国民忧心忡忡。宝瓶宫在返回下关的途中就在车上收视无线网络新闻,纯粹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因为,她又一次得接受禁锢之苦,而这次“牢狱之灾”也许是无限期的。
宝瓶宫又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就在上一次她赶往玻璃城途中因暴风雨而受阻,不得已停靠路边的地点,他就站在她曾经停车的位置。他双手盘在胸前,通过黑洞般的双眼几乎能感受到他那苍白面部内部的所有组织,他在瞧她,随着轿车的移动缓慢地扭转脑袋。她记得他,她当初攻击过他,他现在变得与当初完全不同,但宝瓶宫不能确定他在哪些方面发生了变化。轿车转入一个弧度较大的弯道,这里曾经频频发生事故,若根开车向来十分谨慎,从容不迫,幽灵依然对她虎视眈眈。
“哥,开快点。”宝瓶宫催促若根尽快远离这个地段。
“怎么回事,你就像跳来跳去的跳蚤,就不能有个固定的原则吗?”
“求你了,开快点。”
若根看了看宝瓶宫,她脸色发青,神情阴郁惊慌,似乎还有点颤栗,若根放慢了车速,问:“你怎么了?”
宝瓶宫通过后视镜不停地观望,整个人惊恐不安,竟然没意识到若根把车停靠在路边,她不由得让他也紧张起来。
“开车,你怎么停下来了?”宝瓶宫并不生气,却显得很无奈,轻声说。
“你怎么了,不舒服?”
“快点,我们回家吧。”她抓住他的一只手不放,整个人向他倾斜,“快点。”
“你抓着我的手怎么开车?”若根抱怨道,可是宝瓶宫依然抓着不放,若根只能发挥六年的驾驶技术,就左手驾御方向盘,却不时得借用右手进行协助,宝瓶宫并没有因此而松开他的胳膊。
回到下关,宝瓶宫一下车便对周围审视一番,而且,她看到他了,幽灵决心要让她受到同样的污辱,因为,她被盯上了。重要的是,宝瓶宫不仅能看到他们,他还知晓他们的一举一动,幽灵不会对此视而不见,她已经暴露了。她一直忧心忡忡,所有事情都让她无法忍受,全球水荒,第四世界难民,苏嘉贺的命运,这些都让她神经负荷过重,脑袋沉得几乎快从脖子上脱落了。她曾经可以说是无忧无虑的人,如今的变化竟然这么大,这让她自己也感到吃惊。而四处游荡的幽灵,这显然是虚构的事物,然而他们的真实性不容她怀疑,他们的裂迹显而易见,但她从未想过他们有可能会缠上她,就像缠上某个生着病的倒霉蛋一样,即使他的父亲和外婆在同一天出殡她也未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幽灵的目标。最坏的结果正在发生,宝瓶宫看到他了,就在花园里,他依然保持最初的姿势,具有超强的耐心,一动不动。
“好了,千阜,我们进去,到里面去。”若根搀扶着她,把她带进了大厅。
“她怎么了,这孩子怎么了?”苏婶婶焦虑地问。
“不知道。”若根看着魂不守舍的宝瓶宫放低声音回答,“也许回家让她难受。”
“她这一个多月都在干什么,看看她,又瘦又黄,可怜的孩子。”
宝瓶宫回过神,她发现若根与苏婶婶在小声地嘀咕,用她熟悉的语气与谨慎的态度谈论着她,这让她很恼火。
“我不是……不是……不是精神病人,我没病。”她又一次尖声表态,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次用如此肯定的态度对他们怒吼了。
可是,宝瓶宫的势气一下子就被压了下去,她又萎缩到沙发上,胆怯又谨慎地盯着楼上她的小厅堂,他就站在哪里,对她虎视眈眈。鉴于这种情况,若根和苏婶婶认为有必须请张丽雅教授到大厅来,她就在下关。张教授一直没有离开下关,她在为安娜的身体尽心尽力,她很同情安娜,她们的交情很深。
“我没病!”宝瓶宫从沙发上跳起来,怒视着楼上的小客厅,将一只沙发靠垫抛到楼上,然而力量不够,沙发垫子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之后落下了。“下来,下来,杀人狂!”她大声喊道,“我一定会把爸爸找回来,把阿布露找回来,你们这些混蛋!”
“你怎么了,怎么回事,疯了!”若根突然抱住她,把她的脸深深埋在他的锁骨上。
宝瓶宫非常尴尬,若根似乎和她一样失态,想要抓狂了。他是她的哥哥,而此刻他的行为竟然令她浑身起鸡皮疙瘩。不仅如此,苏婶婶和张教授也为若根突然的表现十分震惊,但是,她们认为这对宝瓶宫并不一定是坏事。
“哥,哥,你快勒死我了,哥……”宝瓶宫不知所措,突然感到厌恶,她为产生这种感觉而惊讶不已。“哥,我没事,真的没事。”她推开若根,轻声说道,也力求让张丽雅和苏婶婶明白,她是一个健康的人。“我没病,我比安娜妈妈还要健康,我比所有人都健康。”
再看看她的小厅堂,幽灵放下双臂,把苍白得令人惊骇的手掌隐藏进修长的袖子里,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宝瓶宫坐回到沙发上,双手捂着脑袋,他们围着她,这也让她窒息。
“走吧,我想一个人呆着。”宝瓶宫说。
“我们让她一个人呆会儿。”若根非常气愤,并不因为刚刚的失态而有任何特别的反应,但他多少镇静下来,以他惯常的谨慎和怀疑的神色看了看她,走开了。
若根第一个离开了,不久,张丽雅教授与苏婶婶走出大厅,张教授回到房间里,苏婶婶决定亲自下厨,她要做些宝瓶宫喜欢吃的食物让她高兴一番,因为她一见她就知道宝瓶宫最近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哥,你不能这样。”宝瓶宫一个人的时候想道。“先不想这些,”她趴在沙发上,想睡一觉,“他们想干什么就随便,没想到我还会这么害怕,几天前还去追踪他们,现在我还会这么害怕。千阜,你在担心什么?你该怎么办?”
她睡着了,睡得很沉,但总有几次模糊地醒来,感觉到身处的位置,两秒钟之后又进入了深沉的睡眠状态。这是一种病态的迷睡,酷热的天气常常会这样。最近她的睡眠状态不佳,多梦,恶梦,这也许是心理因素对睡眠的极端反应。这一次也一样,有几次似醒非醒,知道自己躺在沙发上,天气很热,做一些奇怪的梦,很奇怪的梦。梦里,她感觉身体里的某些东西正在被唤醒,一种她经常接触又被迫压抑的力量,像一条圆滑的线似的滑溜溜地被抽出来。她意识到这样做不对,这是最坏的征兆,但她无力抵抗,梦境似乎脱离了原始的状态,开始与现实紧密地联系起来,她无法抵抗的原因就在于此,她在梦里,而梦怪异地与现实挂上了钩。那股极力想从她身体内部唤醒某种可怕的力量的主导者存在于现在里。
“做恶梦了,是不是?”苏婶婶问,轻轻拍着她的肩,“起来,吃了东西再去房间睡,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
宝瓶宫立刻起身,看了看整个大厅,希望能发现什么,但是什么也没有,一切如故,便跟苏婶婶到餐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