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物语》林賾流

50、第四章 夜中华尔兹 (3)

　　时川浪游与妖从对绿京的急救团队中退出，对学园而言，尚有巫士拉普拉的潜在威胁需解决，即使所学不同，咒术学院仍有应对巫术之道，然而敌人目标却不是他们，若非处于敌暗我明的状态，加上逆刃与藻连手对萨纳特斯的治疗过程不容许中断，他们也不会如此小心翼翼地巡逻守护着整座城堡。

　　任务之前的沙盘推演，并未料到敌人中有独自行动的巫士，所有队伍皆是针对组织打击之战略编列，让拉普拉直接与无防备能力的绿京及和风接触，甚至当时陪伴在他们身边的只有一个见习生，这是洛歌斯的大失态！

　　时川浪游之前放过拉普拉的漏洞，得在现下及时补起，况且身在本营，若还逮不住这个巫士，咒术学院可就颜面无光了。

　　同时，时川浪游一直有着某种无以名状的不安，纵使进行再多准备与预防措施，还是不能确保百分之百的安全，领导学生无法明确理解这种不安指向哪里？

　　是对于巫士？Majesty？白羽或者学园自身？

　　也许应该靠非人免费又有效的野性直觉？领导学生转向身边一同行动的夏族院生沉思，放妖到处跑跑看？

　　「浪游，小学弟还行吧？」

　　妖黑白分明的眼睛瞅着时川浪游，两人一路巡视白梦堡各关键出入口，并与院生交换巡逻信息，破晓时分，刚好是白梦堡内最静谧无设防之时，无论敌人是否知道他们院生日夜颠倒的作息特性，但选在这时却是最佳侵入时机。

　　「他还不懂魔法，就算给他误打误撞触发了几招，却和巫士接触过那么多次，要是拉普拉之前就在学园对他动手，小学弟，他可是普通人啊！」

　　妖神经质地搓着手，心焦地对时川浪游提起，希望他能给出几句保证。

　　「逆刃在处理呢，她的能耐你是清楚的，等结果出来再担心这件事吧！

　　起码没有明确的迹象显示小学弟被巫术寄生。」
　　时川浪游拍拍妖手臂。

　　巫术，容易因字义上的解释让人误会，但巫术是种只能概称无法统一的存在，不只是技术，有时候更是一种物质甚至活生生的怪物，因为借用了恶魔的力量，在有形的世界里就失去了比较基准，任何想象都可能成真。

　　巫术对人的控制，可以快如一瞬或迟至数十年后发作不等，端看施术者选择，那样的受害者就算带来堡内，他们也无能为力。

　　「我最讨厌巫术了。」

　　妖咬着嘴唇说，他用手遮起眼睛，感觉到湿润将要凝结成露水。

　　巫术的伤，用魔法无法治愈，曾经妖和藻面对缠满绷带的怪物，无法相信那曾经是
　　「人」，受害者家属带着病患求遍任何能遇见的对象，即使隐士团的贤者大人都给予神圣的祝福，但巫术是无法自拔的沉溺。

　　就好像对某人的爱恋那样。

　　妖低着头默想。

　　「浪游，你还记得那次吗？」

　　最后，趋于疯狂极致的受害人，就在他们旁观学生面前被带回去了，咒术学院里聚集的人无论年纪大小，都是何等骄傲的灵魂，但他们试过所有挽救方法，却起不了任何功效，连巫术学院的人也宣告放弃。

　　因为当事人不想得救，也因为失去了能够复原的基础，整具身体和灵魂都毁了。

　　妖抱着藻的手臂猛掉眼泪，击退一头野兽或任何骇人怪物他们都办得到，但是要怎么拯救已经腐败的心灵？

　　「我们查到最后的结果居然是种下诅咒的巫士早就死了，但是那个女孩子并没有好起来。没有人知道为何会是她，巫士的存在、那些使用巫术的人，我不明白他们想做什么！」

　　妖愤怒地说。即使外人说他们洛歌斯学院里懂魔法的人有多么厉害，但是他们也经历过跟胜利同样多的失败。

　　「可是学园里也设有巫术学院，以前巫术就深植于魔法之中，只有去理解，才有应对的能力。」

　　时川浪游不似妖如此担心，青年平静无波地通过仍带着浓郁蓝色的亮处，忽然回头对妖道。

　　「相信薇奥莉特吧！巫术学院的人说没问题，就没被污染。」

　　魔女只是种戏称，因就读巫术学院的学生近年来罕见男性，但她们和咒术学院一样，都是研习古典学问和相关技术的勤奋院生，即使他们连在学园里都是特立独行，但用自己所学去害人，不是艾杰利保留这些知识的目的。

　　以右掌按着石墙，掌下浮现金色发亮图腾，时川浪游袖手浮现冷淡笑意。

　　「抓到蛛丝马迹了。」

　　「啥？原来那里有结界啊？」

　　妖傻愣愣地应着。

　　「你好歹也在这边住了十年了，这样都感觉不出来吗？」时川浪游有点后悔，当初为何要认这个脑袋有点问题的蠢蛋当学弟。

　　「走快捷方式去祈祷塔。」

　　「那边是禁地耶！」

　　说归说，妖却是兴致勃勃地跟着跑，有事做让他可以不去想起那些讨厌的回忆。

　　等到他们打开塔顶机关，从密道进入被禁止的空间后，时川浪游当下静止不动，妖从他背后挤出取得一席之地，却看见眼前一切井然有序。

　　「看起来不太像我们习惯的封印手法，也不是教会的。浪游，这房间用来做什么你知道吗？」

　　「嗯，算是有特别研究过，那时你们才刚进来没多久，学院悄悄受理这件任务，就是怕有人无聊到去动这封印。」

　　凯因错乱了现象界，将他们拉入透过「实境」再现的噬夜空间之中难道是种隐喻？

　　「真实之境」，是可以达到屏弃价值观的误会、错误的判断和多采多姿的谎言，单纯呈现万物本质的地方，正因为如此，那不是活人、死人或任何个体能够轻易进入的异世界，因为里面的存在都是完全抽象的。

　　但是看着眼熟的石棺，时川浪游觉得指尖微微麻痹起来，他立即握拳，拉住即将往前走的妖。

　　「等等，你是第一次进到这里，更谨慎些。」

　　该死！连时川浪游对于虚实都有些不确定了，过去他应该没经验过所有环节，凯因这次让他看见了待命以外更多角度的不死族事件原貌，和局长的相遇，对吸血鬼的封印以及那时被宣告结束的事件，迄今应该已经风平浪静了才对。

　　妖从电影课回来后难道没有感觉吗？即使他不像时川浪游实际参与了当初事件本末，只是像虚拟游戏般重演了封印过程，凯因的暗示绝非平白无故，那只是不久之前的事而已。
　　就连时川浪游都开始淡忘了。

　　凯因老师是否要警告他们，十年前的真相，可能伴随记忆变化成为假象？那时，咒术学院是否真制止了那名吸血鬼？还是由其他外力介入才停止死伤继续累计？

　　然而封印并不代表着事件核心已经消灭，如今他们面对的却是已遭破坏无法复原的现场。

　　「这是自然魔法的封印，和元素魔法及巫术都不同，可说是用它们源头的理论设置的远古仪式，因此和新柏拉图主义导致的基督教魔术能够融合，原本是学园秘密从教廷那边接收过来的物证。」时川浪游望着残灭烛光道。

　　空，火，水，以及地──石棺本身，全部都已失去纯净守护力量，原因在于有反仪式的污染物质进入魔法阵中。

　　「好重的血味。」

　　即使室内一尘不染，妖还是捏住鼻子，更别提时川浪游都嗅到了腥气。

　　「里面到底封印了什么？连教廷都拿它没办法，那我们站在这边不就很危险？」

　　还好藻妹妹没过来，这种危险的事情让男子汉挺身而出就好！

　　妖做好立即召唤精灵元素的准备，却被时川浪游打了一下头，现在这里早已不存在敌人气息，就算有也不能用这种魔法战斗。

　　「古代，没有形体的不死族，或者说受诅咒的不灭灵魂更适合，上次跟你们提过《噬夜》在现实里真正残留的证据，那个封印了吸血鬼的石棺，是为了要关住更恐怖的怪物，那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处理的对象了，这件事还是立刻通报隐士团。」

　　时川浪游并未贸然地掀开棺盖，他们要对付的可说是和巫术本质相似之物，原本就不被允许接触的禁忌知识。

　　直到该日下午，绿京的巫毒大致处理完毕，只需再休养一段时间即可痊愈，学园方面正为绿京与和风处置问题开会讨论，却又爆发咒术学院的封印被破坏一案，顿时让相关人等手忙脚乱。

　　最后在众人重重防护下，沉重的石棺再度被开启，棺盖与内部只见血痕交溅仍未干透，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几位年高德邵的贤者眉心深陷，抚须吐出叹息，对于旁候在侧的时川浪游仅是任意交代几句收拾方式随即离去，显然他们封印的危险本体已经离开了，不知是一开始就没被抓住，还是拉普拉的闯入给了它恢复力量的机会。

　　而且，这些深知学园秘密的贤者保留了太多，时川浪游只知道，他们并不会对院生说出真正事实，就像他们也不会让在学园就读的普通人接触到威胁人类的恐怖存在一样，连必须透过认识才懂得警戒的知识都不轻易开放，因为对某些人来说，那种知识就和诱惑的笛声同样危险。

　　白羽就在死亡般深沉的熟睡中迎接了创立纪念日到来，对于绿京的康复欣悦不已，这次风京事件带起的各种死伤风波，都由学园高层接手处理，拉普拉的事则无人提起，关于石棺中的血迹，经巫术学院与医学院的交叉保护验证，其报告并未外流，不知是巫术变异或者棺内封印物所致，并非纯种人类的遗传物质，绿京保护的造命，祈祷塔被打开的石棺，这些都是现下的白羽无法触及的世界。

　　一如以往，成为进入学园之后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