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物语》林賾流

35、第五章 鸡蛋命题 (2)

　　泷星凰的发言比冷箭还准，白羽当下只觉透心凉，手腕如融入铁石被牢牢地束缚，接着换破流想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长发男人的话。

　　说起来她就觉得两个男人没事对望不太好。

　　「喀！」泷清雅放到横木上的手抖了一下，随即镇定地拉开木门。

　　那个人看到喜欢的东西就要抢的劣根性又犯了。

　　「走了，女人。」

　　缺乏耐心的不耐催促。

　　「叫我『社长』！」破流愤怒一拳让泷清雅头也不回单手包握挡下。

　　「这种事情倒是第一次遇到……」白羽喃喃自语。

　　不！现在不是学习生活经验的时候，被泷家首领看上麻烦可大了。

　　白羽赶紧拉回插翅远扬的理智，或许是毫无预期会遭遇这个考验，让少年完全忘了击球反应，但话说回来，对方似乎也没强调过自身性别，也许如藻学长那样易被误解的例子这里也存在着，白羽鼓起勇气朝宽松和服的胸口位置瞄去。

　　但他以骨架常识判断，应是男性不会有误，白羽还是感到冷汗爬下背脊。

　　「那个泷先生……」

　　不知该如何称呼的白羽开始想从何谈判起成功机率比较大。

　　泷星凰毫无预警拂开白羽前发，同时倾身──让白羽心跳漏一拍的诡异动作。

　　「不然，把你女儿给我。」

　　真是漂亮的黑眼睛，既坦率又深沉的矛盾特质在其中融合，这是会创造特别之事的证明。无视周围尴尬或傻眼反应的泷家首领，一心只想研究这追入泷家的陌生少年是何处引起他的注意。

　　人，他想要，泷星凰向来不放过可以收编进泷家为自己做事的对象，也要从他的血统中找寻自己的新娘。

　　泷星凰算盘同时打到网罗人才与未来伴侣两步，他深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不会错，七年……不，五年后，可为泷家注入干部新血。

　　更重要的是，这个少年还不明白他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这件事足以让泷星凰当场扭断白羽颈椎永绝后患，只是经过考虑，泷星凰下了别项更适宜的决定。

　　太早了，现在就决定这个少年的命运对他自身和清雅都过早了，好好使用他会是很好的一枚棋子，假使他的直觉没错，眼前少年拥有足够潜力，而他能使用魔法这点，也成为泷星凰考虑的条件之一。

　　白羽，这个少年让泷动摇了，这是此人危险的地方，也是值得利用之处。

　　泷星凰望向蓝发少年，心中复杂思绪化为无波无浪的命令。

　　但极端自我中心的泷家首领没发现他的说法也相当容易使人误会。

　　「等一下，你几岁？」

　　白羽仰头问泷星凰，这时惊慌失措不符合自己个性，至少得先断定这个首领的确切意图。

　　「二十五。」泷星凰平静地回答。

　　「这不就是老牛吃嫩草？」

　　白羽冒出这个回答，他也才十七岁，等到有后代又不知是何年何月。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形通常都马上拒绝吧？」

　　破流为白羽怪异反应绝倒，她拉住泷清雅的袖子。

　　「那是你哥吗？他对男人……」

　　「没有上床的兴趣，妳该庆幸那个笨蛋不是女的。」泷清雅没好气地说。

　　泷星凰这个人，以一己之力让泷族所主导的□□势力在现今中央星城更加壮大，有很大因素归功于他的强硬作风，对于想要拿到手的地盘、想要歼灭的敌人，以及于组织立下的规范，无不贯彻意志行动到底，而他看上与泷家无关的人并网罗对方也不是第一次，而这十年间泷家上下都见到他如何改变那些人的意志，使那些人成为附庸于泷星凰翼下鹰爪。

　　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幼，更有与自己立场对立的人，但泷星凰就是有那个毅力和手段，或折磨或扶助他看中的对象，直到对方终于放弃坚持走上泷所期待的道路为止。

　　说那个人会为了□□或感情而盯上一个对象，只是对泷星凰错误的幻想，事实以这个人一贯表现，欲望只是软弱象征而是否曾经存在都是个问题。

　　泷清雅曾制伏一个想暗杀泷星凰的组长，不是因为兄弟之情，而是那女人企图抢走自己的斗争目标，却目睹她崩溃的模样，女人从极端仇视到对泷星凰产生情愫，最后却不能接受他只是看上自己的才能，单纯地想占为己有这种习惯。

　　那时泷星凰不过弱冠，而泷清雅自然又更年幼，他无法理解这种矛盾行为，不只是泷星凰接受仇敌并刻意栽培，还有那个女人爱上仇敌的事，他想也许这只是女人这种动物特别情绪化，后来他懂了，那是人生被任意捏塑的愤怒。

　　可是，泷星凰行事从来没有个人目的，至少不是那么外显的目的，除了这次，泷星凰提到了后代。但这不关自己的事，那个人的兴趣和举动，以及白羽死活都随他们去闹，现在泷清雅只想另觅清净，稍微停留旁观已经是给白羽和破流天大的面子。

　　沉默蔓延在被迫等待白羽自行脱身归队的破流与泷清雅之间。

　　「我有长命族血统，就算你老死了，还是现在的容貌，对长命族来说年纪相差三十年以内都算同龄。」

　　现代有部分长命族都借助医疗科技将数百岁寿命缩短到和平常人一样，也能正常老化，但如果这个少年答应他的要求，他可以为未来新娘等个几十年再动手术无所谓。

　　泷星凰丝毫不觉得自己的遗传倾向有什么问题。

　　「我考虑一下……」

　　白羽沉思了几分钟。

　　「好吧！」

　　口惠实不惠，未来的事谁能保证，搞不好他不婚一辈子，总之，不答应可能就走不出泷家大门，白羽速战速决应许了，而他下意识明白推托或拒绝对自己不会有好处。

　　「不过我要补充，你得自己有本事让我女儿心甘情愿跟着你，我没有买卖的权利，只是以个人立场约定容许的意愿。」

　　泷星凰不可置否地点头。

　　「那么以血约契。」

　　泷家首领手略扬，白羽额上一凉，立刻多出隐约刺痛的血痕，泷星凰同时以指甲划破了掌心。

　　「我白羽愿将传承我血的第一个女性后代托付给……」

　　白羽斜眼瞄着长发男人。

　　「泷星凰。」男人将自己的姓名更加清晰地念了一次。

　　「托付给泷星凰，约定之名为『白凤』，永世无悔。」

　　泷星凰接在白羽之后，说了类似响应的束缚辞语，然后将带血的右手放在白羽额前伤口上。

　　「从此约定。」

　　「从此约定。」

　　温热血液交会，契约形成。

　　违约之人，必遭契约制裁。从今以后，白羽就算溜到天涯海角，也与他泷家有斩不断的因缘，而藉由这个约束将白羽压制在泷家，并且永远地遏止他所担心的事情发生。

　　泷星凰微微冷笑。就在白羽什么都不知道前，束缚已成形，而他也想要得到这个少年的特质，好奇未来会培育出何种形态。

　　是凡种，还是怪物？

　　某个声音告诉他，后者……后者……

　　那还是孩子的存在会改变另一个泷，不，应该说已经改变了。

　　泷家首领阴郁地看着蓝发少年习惯压抑的表情。

　　「对了，泷先生，有件不相干的事能问你吗？」

　　白羽抹去额角的汗，这个男人一直从精神上对他施压，某种意义上，对方虽然没表现出来，但敌意或许在泷清雅之上。

　　而这是第一次白羽想要不战而退，也没有多少抵抗就屈服于对方要求约定的原因，对不容许在精神上败北的自己来说很罕见，获得解放的需要竟迫切到胜过了维持理智安定的自我要求。

　　可是照情况看来，他是比想象中还要不服输的人哪！

　　「说。」

　　泷星凰见目的顺利达成，并未继续刁难。

　　虽是面对着泷星凰，白羽却让视线越过家主身侧，与泷清雅交会，并揶揄地挑眉。

　　「先有鸡，还先有蛋？」

　　──这个混账！

　　泷清雅原本白皙的脸浮现杀气，破流则忍俊不住噗哧偷笑出声。

　　「我不回答你的问题。」泷星凰黑眸冷暗，越过白羽走至魔兽首级之下，抬手抚摸着苍灰石雕表面，这副景象毫无不和谐之处，甚至有种诡谲的美感。

　　「如果对答案有兴趣，去问清雅。松，送客。」

　　就这样，两个高中一年级生连同泷清雅被扫地出门，通过满目疮痍的前庭时，白羽得到憎恨与惊愕两种视线，前者是给竟活着走出泷家内院的他和破流，后者肇因于他们身边跟着那个随时可能变脸的蓝发小少爷。

　　刚包扎完的刀疤男人望见泷清雅急步奔出，赶上了泷清雅即将踏出大门的前一刻拦住他，两人以迅速流利的和语交谈，似是那名叫斋藤的中年男人低姿态地问了泷清雅几句话，然后蓝发少年淡淡地回以解释。

　　他对泷清雅的敬畏之意则溢于言表，在泷清雅跨出门后，所有留在前院的手下则不约而同对他鞠躬，用壮大的喊声为他送别。

　　直到他们走出了一段距离后，才在逐渐合拢的大门之中，隐约看见那名长发而冷漠的首领袖手站在门内，似是告别般伫立着。

　　倘若泷清雅是靠自身力量走出泷家，那么一部分的训练就算成功了，然而现实并非如此，那两个学生的介入，改变了泷星凰无法达成的目标，其中白羽的影响又占了绝大多数，影响泷的人，未来的身分通常不是同伴就是敌人，这两种在本质上相去不远，都是可能动摇他们意志的存在。

　　或许泷清雅还无法清楚意识，但他必然已从本能去察觉了这点，就算如此仍选择接受改变，正如泷星凰的询问。

　　不取得胜利，对泷而言就算输了。

　　泷星凰不满意弟弟毫无野心的封闭性格，但也不希望见到泷清雅是被人改变而非自主地求进步，他掐住危险之芽，却选择让那芽在指间生长。

　　会呼应他的期待成长成何种模样？

　　这些稚嫩的孩子。

　　现阶段还是无害的芽，就让它们停留在泷的身边，吸引除了自己以外唯一的泷注意，然后让这种改变更接近他预期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