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物语》林賾流

280、第四章 海新社再出发 (3)

　　商九宫发出兴奋的低喘声，连忙摇着亚契斯。

　　「快！我的相机！」

　　「忘了带出来。」

　　「该死的！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都是你！」

　　一旁，社长跃上一人高的榻榻米堆，和泷清雅并肩而坐，破流撕开薯片，喀哩喀哩地咬下。

　　「妳哪来的零食？」泷清雅怪问。

　　「包包。」

　　「也给我一片。」

　　「自己拿吧！」破流一向大方。

　　看白羽出糗是两人共同的嗜好。

　　「够了，小三。」认识那么久，今天才知道时常面无表情的小三其实有着邪恶的幽默感。白羽在心中暗暗咬牙。

　　笛声停止后，商九宫惋惜地看着拥抱状态分解。

　　「六合，你怎么在艾杰利学园？」在黑伊甸矿场中幸存的矿童，白羽自然也没有能力收留他，于是带回学园找师长帮忙，凯因老师明明说已经安置好六合了，要白羽安心就学别过问。

　　白羽以为凯因老师所谓的安置是指将六合交给专门的儿童收容机构，从心理辅导开始慢慢帮助六合适应社会，为了不让六合只认得白羽也不肯接受别人的善意，白羽狠下心来暂时不跟六合见面，还是专人来照顾并教育他会更好。

　　「冥皇律带我到一个叫『书院』的地方，我在那里看了很多书，学好你的话才来找你，那里的人对我也很好。」六合说着字正腔圆的汉文，十四岁的少年还未变声，字字如珠玉清响。

　　那原本是个没接触过任何教育，连人类的定义和文明世界都一无所知的少年，而六合因营养不良而呈现姜黄色的头发和宛若儿童的身形也慢慢有了改善，看来凯因老师没食言，六合的确有被好好照顾着。

　　但是，居然是带到学院里？

　　从寒假一别到现在，才不过两个月，就能清晰对话识字，这可怕的天分，果然有书院生资质。

　　传说「书院」聚集了绝顶聪明孤傲寡出的十数名院生，个个是饱学之士，连一般大学的文学所教授都不敢正面与其辩论，重点是，他们都还年轻。

　　这样的地方，对六合的天赋资质来说无疑养分充沛，只是可能的话，白羽还是希望看见六合归处是平凡而幸福的收养家庭。

　　看他现在似乎很满意的模样，气色也健康不少，白羽总算放下心来。

　　「然后，你要加入海新社？」白羽觉得后方的好奇视线已经打得背有点痛。

　　「我学姊曾说，想和某个特别的人义结金兰，就要让双方先成为真正的朋友，观察了解一个人的行为品行。这方面我没什么经验，我们是朋友吗？」六合兴冲冲地找到海新社道馆后，忽然想起这问题，不同过往无知，他被教导了人类有非常多往来规矩。

　　面对墙壁，不安地想着，白羽当他是朋友吗？他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在他智识未开时，不嫌弃也不害怕矿童的他，或者他只是单纯可怜一个受伤动物而已？现在已经不把六合放在心上了？来到学园后六合才发现，有好多不认识的人也会主动和自己说话，白羽有这么多朋友，还会在乎自己吗？

　　「我们当然是朋友啊！我只是以为你刚有个落脚处，还需要适应，不好去打扰你，凯因老师说你每天都在进步呢！」

　　六合闻言笑开，望着不再空洞的五官，白羽感触良多，同样为六合高兴。

　　看着六合所填的联络资料内容，白羽只见清一色是学园相关机构名称，监护人则是凯因老师，他并没有一般所谓的「人生」，代表一个人的身分化为文字纪录时不禁空洞得令人感伤。

　　但当事人本身却不懂得这缺乏是种痛苦，他反而为凭空得到的幸福无比高兴着。

　　「他们说在身分申请通过前，所有文件填我的名字和所属学院就可以了。」六合对于这个世界还未真正承认他这件事并不在意，有个落脚处就能自得其乐，再说，出来以后，他才发现原来对他好的人那么多，给他温暖衣裳，还有好吃的餐点。

　　接下来，六合就被商九宫和破流包围，两人对六合的来历大感兴趣，白羽还接到破流不怀好意的眼光，那意味着等下被逼问对象就换成他了。

　　「果然，幸运之神是眷顾海新的，哈哈！」当商九宫开始问些对六合而言不能吸收的奇怪问题及传播奇怪知识时，破流接过白羽手上的名单，空白减少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嘛！

　　「以后技术指导有吉祥师兄，我可轻松多了。现在只差一个，简单，一定马上就到。」破流自信满满地说。

　　既然人来了，众人除泷清雅行动不便外，皆自动自发地帮忙整理场地，好让这个有燕子窝的道馆能保持历代社长倡导的整洁精神。

　　接下来，众人一直围坐在重新铺好的榻榻米上聊天增进认识，久未相见的师兄妹很自然地切磋武术，虽技痒却苦于伤未痊愈的泷清雅也在旁讨论技术问题，白羽则是问小三新练的曲子，很快地日斜西山，道馆愈来愈冷，命定的最后一人依然杳若黄鹤。

　　「喂，我有个提议。」破流拍着白羽肩膀，一手摸着下巴。

　　「什么？」

　　「让千虫过来补缺。」

　　「妳想太多了。」

　　「不然人都不来我有啥办法！好不容易有七个人了耶！」

　　「如果最后一个社员希望是朵可爱的花儿。」亚契斯斜躺着出神，艾杰利还真是好多美人，可偏偏海新社差不多都是男人，暴力小师妹和阿九，都是他生命中少数不当女人看的出轨案例。

　　唉。

　　「不，最好够帅，要强势地。」这样一来就十全十美了。这是商九宫的妄想。

　　「幽幽幽幽──」千虫的叫声从远而近响起，引起众人注意，它跌跌撞撞地进来，由于白羽勒令过不许式神带着土踩上他们千辛万苦擦干净的榻榻米，千虫乖巧地站在边缘处。

　　喔喔！美少女！亚契斯望着那火红迷人的大眼和华丽长发宽袖打扮，宛若走错了时空的白拍子。

　　「是她吗？欢迎欢迎！」

　　「不是，它只是白羽的式神，不过好可爱，喂它好有成就感。」破流帮亚契斯厘清疑问。

　　式神？那不是小说或动画才有……

　　亚契斯尚未反应过来，看着外表写实的千虫，就在他眼前站着。

　　「千虫？」

　　「幽！」千虫让了下身子，原来它背后拖来一个此刻正不停弯腰喘气的少女，俭朴的黑色修女装，将全身包得密密实实。

　　「你不会又乱拉人过来？」白羽无力再生气，只是拉了修道院的人来，他的麻烦又不少了。

　　「幽幽？」千虫高兴地跳着。

　　「我不是在夸奖你，就算我们缺人也不可以这样。」白羽压着太阳穴，正拟着说词看能不能藉赔罪了事就好，别把事情闹大。

　　「请问这是海新社吗？我迷路好久，一直在森林里打转，幸好这位好心小姐带我出来。」虽然行为是怪了一点，但是在快天黑且树影幢幢情况下，千虫在刘易斯眼里还是宛如天使般及时拯救了危机。

　　「呃，是海新没错。」真是令人意外。

　　「请问我还来得及加入吗？」

　　「来得及来得及……」

　　女孩抚胸，安心地叹息。她乍看相当平凡，短发只盖过耳朵，脸上还有几点雀斑，但是圆圆的脸给人一股柔和谦逊的气质，很容易博得好感。

　　「请问，妳是修女见习吗？」位处在学园校域里的女性修道院，自然也有家长将女儿送进来管教，虽然未必会出家当修女，但是名称上是见习，戒律也相当严格，要是被发现独自跑到海新这附近来，后果将会很麻烦，对别人或她都一样。

　　「不，我叫刘易斯，是第二神学院的学生。」刘易斯微笑道。

　　白羽忽然想起从学长那里接收的相关消息。

　　「妳是那个特别容许女性就读的实验生？」

　　对方含笑点头。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不过创立纪念日时谢谢你救了我。」

　　「呃？」白羽想不起他有遇过刘易斯。

　　「那时我还在第一神学院，你被大学长抓去拷问……」

　　「我想起来了，好久不见。」白羽说完以后才发现他忽略了重点。

　　「妳是女生？」

　　印象中是有一个畏畏缩缩的小修士，当白羽被诺温德抓去审判廷拷问神圣杯下落时，原本被白羽看作诺温德的党羽，但小修士在私刑中处处留情替他掩护，白羽看见了一双善良紧张的眼睛，后来不忍他成为诺温德出气筒，才替他挨了打。

　　不曾料到，那个小修士原来是女扮男装混进去就读的，但后来她如何成为传说中的实验生白羽就不知道了，事过境迁，白羽当时并无放在心上。

　　「人家当然是女生，你眼睛瞎啦！」破流戳了他一下，讨好地送上名单，怕刘易斯会忽然反悔，破流决不放过任何一条自动游进门的鱼儿。

　　趁着刘易斯手上忙碌，破流很豪气地搭着白羽肩膀，一边将樱唇凑近他脸庞。

　　「今晚，不让你睡了。」暧昧地低笑两声。

　　「不，我要睡。」被问出真相里子面子就全没了，凭什么他要当破流宵夜茶点的搭配笑料？

　　「来嘛！我们秉烛夜谈，你哪认识六合和刘易斯，破流很好奇，破流要听故事。」

　　「撒娇也没用。」白羽打定主意当铁面人。

　　「这算什么？小师妹！我不要当社长，师兄我很忙！」亚契斯拿着不知何时被偷偷动过手脚的社员名单道。

　　真是不能大意，这个小师妹陷害别人的时候，外表还是正气凛然的模样。

　　「啊！破流也很帅，当女生真可惜，不过是我喜欢的口味，勉强答应白羽可以站我的破流旁边好了。」一边痴望着，商九宫决定回去后先要亚契斯交出所有破流童年照片以利她收藏玩赏。

　　「你不说我就把你的糗事全掀出来。」

　　「威胁？妳太卑鄙了！」

　　「白羽，你咒术学院的吗？艾杰利真的有咒术学院？真是奇妙，你会魔法吗？」订正完社长的名字，忽略破流有点暗的脸色，亚契斯兴致盎然地追问。

　　「会……还有魔法、巫术、道术。」白羽机械式地背出法术系学院的俗名。

　　「你会什么？」

　　「……」

　　「咒术学院里有什么人啊？」这是商九宫问的。魔法师一般而言都很帅，阿九有着这种迷信心理。暂时跳过魔法师能不能算入「一般」范畴之内好了。

　　「……」

　　头好痛，早知道让海新解散就好了。

　　白羽悔不当初。

　　「你几岁了？」难得，冷淡的声音也加入沸腾喧闹中。

　　「十四。」六合对白羽以外的人，还是有种无法理解的距离感。

　　但他不知道小三的特点就是不管男女老少，任何人对他都有相同的距离感。

　　「那是我们社团里最小的了。」小三淡淡地说。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去找白羽，他白天在一年七班上课，真的找不到人才来找我，我在二年十一班。」

　　难得说比较多字，小三马上露出想休息的表情。

　　「谢谢。」六合有点不好意思，他以为最不好相处的人都开口了。

　　「这里好热闹。」刘易斯扬着眼，带着期待注视着被缠死的白羽，和问到后来换成是口头捉弄少年的其他人。

　　「以后不晓得还会不会有更多人加入？」

　　「不会再多了。」泷清雅隔岸观火，毫无兴趣下去搅和，一手放在和服衣襟内，慢条斯理地开口补充：「笨蛋，这些就够多了。」

　　海新社又度过一次废社危机，可喜可贺，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