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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剪婵不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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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着破碎不堪的那片山河,往旧历历在目。只是那人,已为人夫。
她不悔,却还是怨的。
萋萋新卉,鸟语争鸣,目满青枝,绿红相扶,异馥诱人。同样的天地,同样的季节,但承诺已经冷却了。梦,也泛旧成黄了,只是几轮日月更换,早已物是人非。那些天真,无邪真的彻底的被现实掏空了,忐忑彷徨,还是剩了她一个人,细数华发。
“画儿,我本想,月下煮酒,花前扑蝶,本想,雪月长歌,风花起舞,本想,白头到老,相伴一生,本想,本想,本想……”喃喃细语,思绪飘飞。
“我知道,我都知道!”搂着她像搂着个无所依的孩子,想解她忧,却也不知从何下手。
浮光掠影带走了你那片云彩的来到,它不再掂念你的清媚,不再照耀你的光华,剩给你无尽的黑暗,无尽的冰凉。
它是走的绝决,只是你还年轻,你还美丽,不能只为它逝去的美迷醉,不能只为它逝去的炫颓废。
深深庭院,关不住你即将绽放的妩媚之香,繁华盛典压不住你新长的技叶。
画纱知道,确实很难,确实很美,还夹着那样的蚀骨心碎。
后日便要去犍为,她担心剪婵一人会想不开,做出些傻事,想带她一同前往,却又怕累了她的身子,一时间,真不知如何是好。
她想回了去犍为的事,想多陪陪她,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儿,她不忍。
真的,连她都痛了,一切的一切,消失的这么快,昨日还听剪婵提着他们的过往,以为还会有转机,却不想,他已娶妻子,再没后路了。
退无可退了。
不禁深思,男人的心都这般善变,绍赫,想到他,她连吞咽都带着一丝颤抖,原来,自己一直都在骗自己,想去犍为,想日日都见到他,想和他近一些,想多看看他,幻想着婚事有转机,幻想着有一日他会爱上她,幻想着与他相守一生。
这些幻想,日日与她如影随形,生根地固,分割不得。
如果,一切也如今日一般的破碎,她可能承受?
这些日子,她不敢想,不敢做,甚至今早,连多看一眼,也不敢。又怎敢独自承受。
剪婵的坚强,剪婵的独活,剪婵的绝决,剪婵的不悔,不是她的气质。
她做不来吧。
——所以,绍赫,千万不要丢下我。
她心中卑微地向神祈祷着。
当一个无神论者,要向神祈求的时候,代表她已是百般无奈了,深深地无助了,无计了,也真正的感到恐惧了。
次日,剪婵精神仍是郁郁生寂,画纱看了心中担忧,决定再次去寻那神医,看来这次一定要他过来一趟不可。
再这样下去,孩子保不保得住还是个问号?
画纱再次来到到那间医馆,那半百大夫看了来人,下搭的眼皮下那双晶亮的眼睛速迅闪过一丝明亮。这女子果然来了。
她上前行了一揖,“大夫,我家姑娘身子不太爽,务必请你同我去瞧瞧。”
大夫闻言面上微露着难色,疑望着她“姑娘不是为了自己中毒一事而来?”
画纱惊觉想起,这几日的事实在是太多了,真的忘了中毒一事,反过来想想,自己身体未见什么异样,所以才没有知觉,真的是中毒了么。
昨日古赛朵也为她把了脉,他说没事。
简单的事总是搞得这么复杂,嗨,“大夫,我身体无恙,烦劳你跟我走一趟吧!”
“姑娘,你家小姐的身子我自会去瞧,只是你体内的毒也要速解啊!老夫,能救一人便救一人,绝不会坐视不理!”大夫说的一派正气凛然,侠义。让人肃然生敬。
“多谢了。”真是个好人呐!
半百大夫晒笑,眉梢泄漏诡异的一跳。只让人觉得一切并不那么简单。
画纱没有错过这一幕,他似乎太过自信,得意地把本相表露地太直接。亦或是她的错觉?
许是这几日没有睡好,人变得疑神疑鬼!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待何其正取了药箱,便领他一同去了白鹿洞。
剪婵房内
“大夫,她怎么样?”何其正把完脉,便一直紧蹙着眉头,不言语。画纱担忧地把心吊到了嗓子眼。
“这位小姐,思虑过多,脾血必耗,伤心伤脾,胃失调和,又怀有身孕,再这般下去,只怕孩子也保不住了。”搂着下巴上的胡须,他忧忧道。
听着他的话,画纱微叹着气。
“小姐,凡事想开些,不必钻那牛角尖,在死胡同里耗心,纠虑成疾,便是再好的身子,也经不住你这般折腾啊,何况你还怀着将五月的生孕,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将来的孩子多想想啊!”何其正摇着头,无奈地边劝导边写着药方。
剪婵双眼泛着潮湿,微微地点着头。已有五月了。我的孩子,娘,对不住你。
“是五月,剪婵,你听到了么?”画纱重复着大夫的话。
剪婵回眸对上画纱的眼,轻笑,“画儿,我听着,是五月,只是可怜了我苦命的孩儿,生下便没了爹。”话语中透着微微的哽噎。
画纱上前抱住剪婵,“不会的,以后,如果我和绍赫结婚了,便让绍赫来当你娃娃的干爹!让他教娃娃读书写字,作画吟诗,好不好。”
“画儿……”唤间,已泪眼泛滥,泣不成声。
“——画儿”远处传来一稚嫩的唤声,放眼望去,只见两个如花美人立在远处,是杏嫣和漪房。她们走过来,杏嫣上前擦了擦画纱眼角的泪“画儿,怎么了?”
画纱拼命摇笑,带着笑意“没,杏嫣,你们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的,那个,那个,泓从今早起便在到处寻你,刚看着你进了这里,我便寻来看看。”杏嫣如水的大眼,望着趟在床榻上的剪婵,又望望那写着方子的大夫。“怎么,这位姑娘身子不爽么?”
“呃!没,不是的,只是,她有一点不舒服,所以,我去帮她请了个大夫来瞧瞧。”她望了眼剪婵,额头急出一片热汗。
“嫣杏,那个……”此时,想转移话题却词穷了。
“泓,在寻你,说是要带女眷先往犍为,未时三刻动身,要你做好准备!”杏嫣拉着画纱的手“若是姑娘没什么大碍,画纱得回去做准备了!”
“呃……不行,杏嫣,漪房,我不能去。我——”这个时候,剪婵需要陪伴,她不能离开她。
“画儿,还有什么事么?”漪房望着床上的剪婵,秋水媚瞳,愣把那虚弱的小人看了个通透,最后停留在她腹间微隆起的被子上,眼徒然睁大,又眯起,便不再言语。
“恩,我还有些事没有处理,所以,不能和你们一起前去犍为,况且,这几日,我的身体也不太舒服。还是不去了!”画纱半撑着额头,望着那大夫。
大夫会意。上前揖上一礼。“小姐,请放心只管去便是,这姑娘何某定为你照顾妥帖。”
画纱微蹙起眉望着他,又望望剪婵,还是不放心“不了,还是我来吧。我实在放心不下!”
杏嫣与漪房会意,杏嫣上前一步,“画儿,有大夫照顾便是极好,难道你还比大夫更懂医术。这位姑娘不像是福薄之人,定会平安康健。”
“画儿,不必担心我,你有要紧的事,只管去,我不会有事的。真的!”气若游丝间,尽是让画纱把心收起的安态。
“我没什么事,去犍为不过是游玩而以。不去也行的。”画纱上前拉住剪婵,她真的很虚弱,好像眨眼间,便会从人间消失一样。
“我真的没事,你的姐妹们想是有你相伴便会更有趣味,别辜负了她们的一番美意。去吧。”剪婵轻轻地抚上她的手,抚着丝丝的暖气。
“是啊,画姑娘,去吧,这儿有我照看,定会给你好好为担着的!”大夫又道。
“画儿,大夫都这么说了,定会没事的。”杏嫣看着画纱,带着一丝笃定。
“可不是,大夫都这么说了,画儿就放心吧。”漪房巧笑着,字字咬得极为清晰。
“去吧,我等你回来!”剪婵撩起她额前的发,嫣然相视而笑。
“恩,说定了,等我回来!”画纱不觉地握紧她的手,不知为什么,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好像,她这一走,永远都回不来了。那种不安,徒然地不断在放大。吞噬着她周围的一切人和事。
出门前,画纱回头望了望剪婵,“要好好地等我回来!”
剪婵抬头远看着她,静如止水的笑颜微展开来,报以一笑。恰是花开似锦,细嗅幽兰。
只是这一别,任谁都没想到,再见,已是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