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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往事如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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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紫日,段然丝毫不介意把自己来历出处全盘脱出。
段然生长在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家族。这个家族自古以来就以医药为根本,不断探索精进,却不大与世人往来。后来,一个深受重伤的男子闯入这个家族,族长出于悲悯之心尽力救治他。族长的女儿也对他一见倾心。后来那个男子伤愈便离开了,族长却发现自己的女儿珠胎暗结。无奈之下,族长的女儿生下了这个孩子,自己却抑郁而死。
从此以后,因为丧失了最亲爱的女儿,族长对这个外孙非常不喜。这个没有名字的孩子就是段然,他在这个家族没有任何身份地位可言,也没有感受到一点来自亲人的疼爱。只好自己终日沉迷于医书古典中,聊以□□。虽然他天资聪颖,又勤奋自强,但是族长还是没有正眼看过他,一次也没有抱过他,就像对待陌路人一样。
段然十二岁的时候,另外一个年轻男子闯入这片天地。他自名李遗,长得非常美丽,也非常虚弱,请求族长救治他。但是族长拒绝了。因为有女儿被始乱终弃又身死名裂的前车之鉴,族长再也不愿意救助外人。
段然救了奄奄一息的李遗,悉心照顾他,只是想有一个人可以作伴而已。族长没有干预,或许对族长而言段然也是一个外人。李遗那时不过是一个少年,但身负绝学,可是被仇家所害,功力尽失。他希望段然能够帮他恢复武功,并发誓教他武功作为报答。段然答应了。
想起当时的经历,段然忍不住微笑:“我以为生得如此貌美之人个性也应该非常超凡脱俗,可是看到李遗之后我才知道我太浅薄了。就算身受重伤,他也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总是指使我做这做那,一会儿说我个性木讷像块木头,一会儿又嫌弃房间光线不好且药味太浓,吃饭时说饭菜的坏话,半夜里把我叫起来说床板太硬、枕头太高睡不着,还要我讲故事给他听……”
紫日道:“当时你那么小,便会说故事?”
段然笑道:“我本来不会,但是古典中有一些关于名医的故事,没有办法,我便只好复述给他知道。”
紫日道:“即使他这样刁难你,你还是尊敬他?”
段然道:“他是第一个愿意亲近我的人,也教了我很多事。那个时候,我总是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自以为聪明,欺负周围的孩子,嘲笑大人的愚蠢,但内心还是渴望有一个人能够在我身边支持我、帮助我。李遗他虽然很挑剔,但他是真心对我,我知道他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没有一点保留。不仅仅是武功,他也教我音律、歌赋、作画、乃至作人的道理。也是他给了我这个名字,把我带出了那个封闭的世界,虽然只是因为他不喜欢那里的无聊、沉闷。”
紫日点头道:“那真是一段奇遇了。”
段然道:“我看到了外面的世界,繁华而充满生机活力。李遗带着我四处游览,给我讲各种千奇百怪的传说。我们在一起九年,除了之前的两年,之后的七年都在到处奔波,游走于名山大川和座座炫美的城池。有一天他告诉我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教给我的了,他的武功也日渐恢复,或许是应该分别的时候。”
紫日道:“李遗对你那么重要,那时候你应该非常伤心吧?”
段然道:“那时我刚满弱冠之年,又沉迷于花花世界的繁华,对于离别的含义不甚理解。我以为,李遗只是要到别的地方去,等他玩累了,还是会回来找我,等我想见他了自己去见他也可以。李遗说他走之前希望看到我成婚。那个时候我和一个女子相恋,李遗也很喜欢她,他说希望我们结为夫妇,他就可以放心离开。”
紫日道:“你成婚了?”
段然道:“没有。虽然他要我做的事我从来不会拒绝。可是后来李遗又改变主意了。他不同意我成婚,他这样反复无常的个性让我很生气,我们大吵了一架。”
紫日道:“他为什么改变主意?”
段然道:“……我不知道。第二天他就从我的眼前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不管我怎么找,找便了江湖也再没有听说过一个叫李遗的人。”
段然自然隐瞒了他和李遗间不伦的关系。只是暗暗后悔,我不应该和他吵架的,世上又有哪个女子值得让我失去他呢?为什么他能够这样忍心,四年来都没有一点想我吗?
段然问紫日:“你们有着一样的容颜,如果是你,你会忍心就此不告而别,从此音讯全无吗?”
紫日道:“或许他有苦衷呢?也许他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必须要亲自去完成呢?”
段然摇头道:“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会帮助他一道完成。他没有必要隐瞒我。我以为我们是相互扶持的,可是最后我才发现,他的一切事情我都不知道。他的出身,家世,门派,有什么仇人,为什么受伤,现在又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只有这个名字,是我惟一知道的事情。”
紫日安慰他道:“你这么有诚心,终有一天会感动上苍,实现你的夙愿。”
段然突然抓住紫日道:“你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你们长得这么相似,不可能只是偶然。”
紫日挣脱道:“你弄痛我了……”
魏寒天正在周围巡视,突然看到段然在和紫日拉扯,急忙叫道:“不得无礼。来人啊,拿下他!公子,你有没有怎么样?”
紫日道:“放了他!我没事!你们都下去。”
又向段然道:“然儿,你不要着急。如果有缘的话,总是会相见的。”
段然也后悔自己刚才的失态,道歉道:“对不起,我太失礼了。”
魏寒天道:“公子出来多时,露重霜浓,还是回屋里休息一会儿吧。”
紫日点点头,向段然道:“然儿,你也去休息一下吧,陪了我一整天,应该累了吧。”
段然不禁迷惑于紫日的温柔,为什么他对自己如此宽容和照顾,就算自己冒犯了他还是始终不改呢?
回到内室,魏寒天道:“公子,你向来不管政事,竟然答应帮助他们向摄政王求情,而且还留他在此间停留,实在不像公子的为人。”
紫日向来清心寡欲,对于任何人任何事都随遇而安,从不勉强。此次却对段然特别执着,不免令人奇怪。
紫日道:“你不是已经知道原因了吗?”
魏寒天是他的童年玩伴,自幼便在一起,不论得意还是失意,始终祸福与共,不离不弃。紫日也从来没有事情要隐瞒他。
魏寒天道:“虽然明白,可是看到公子对他如此不同,这段然又是个轻浮之人……”
紫日打断他道:“然儿对他师父情深意重,怎会是轻浮之人。”
魏寒天道:“那都是他的一面之辞。我打听过他在江湖上的名声,拈花惹草,处处留情,没有一点侠义的样子。”
虽然日前破获武林一起大案,但估计也是侥幸。
紫日不信:“世人多爱诽谤。就算然儿有一点贪玩,那是因为他年纪尚轻,而且小时候又受了很多苦。我们应该对他宽容一些。”
魏寒天见紫日一意袒护他,便不再言。
紫日道:“寒天,你是不是不高兴?”
魏寒天道:“属下不敢。”
紫日靠近他,微笑道:“你不要这么见外。我向来把你当作知己朋友,你这么说我们不是生分了吗?”
虽然日夜对着紫日,但魏寒天见他靠近自己,还是忍不住心慌,“谢公子抬爱。”
紫日微微一笑,抓住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脸颊上,“你紧张什么?不是早就明白我的心意了吗?”
魏寒天也是当朝数一数二的武将,却甘心陪伴在紫日的身边,直至三十七岁仍未婚配,其中当然深有缘由。二人早已有过肌肤之亲,但魏寒天对紫日仍是敬重有加,简直是将其看作天神一般的人物,如果对方没有主动要求,他绝对不会碰紫日一根头发。
魏寒天连忙紧紧抱住紫日,向床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