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之诗：库赫兰》狼**多

32、第三十一章

　　“为什么……”

　　“不错，就是我，就是我将那孩子带到这儿；就是我，就是我给他披上沾染了野猪气味的毛毡……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亲手杀死他的。”

　　伊墨使劲抹去了嘴角的血丝，她屏住呼吸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那深翡翠色的瞳孔渐渐黯淡了下来。如同失去了根基的草木那样，软软地倒在库赫兰的身上，伊墨伸手去碰触那耀眼的金褐色发丝，在库赫兰的脸庞上留下了斑斑驳驳的血痕，凄凉的笑意却在她的唇边荡漾着。

　　“……我知道，你是在替你的父亲报仇……直到现在，你还在怨恨着当年我在决斗中杀死你的父亲佛高尔领主，继承了他的领地，成为了你的丈夫这件事……”库赫兰那月色的眼眸中映现出了几缕悲怆，他的思绪似乎被拉扯回了三年前刚从影之国归来的那段时间。在爱因的土地上，魔枪盖博格的第一个祭品不是来自康诺特的敌人，而是……欧斯特的佛高尔领主。为此肯诺尔老爷，以及德克泰尔夫人都曾迁怒于他。最后在君主与母亲的双重压力之下，库赫兰迫不得已娶了伊墨为妻，继承了佛高尔遗留下的领地。

　　“……你夺走了我唯一的亲人，但是……也成为了我唯一的亲人……”伊墨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断断续续地说道。死神已经快要降临到了她的身上，就如同那悬在秋枝上的枯叶一般摇摇欲坠，“所以，我并不怨恨你……”

　　“记得婚礼的那晚，你答应过我，让我自由地选择，任何我所想要的人生，作为一个女人……于是，我现在、给了你答案……”泪水从伊墨的眼角滑落，仿佛是断了线的水晶珠子一般。夹杂着鲜血和雨水、润泽了库赫兰那粗糙的手指。

　　“我只是……只是……想、让你、永远地记住我……既然不能让你爱上我，那就让你怨恨我，永远、永远地憎恨我……不会将我遗忘……我不要、不要像布拉斯纳特、像尼雅姆那样，成为你生命中的过客，成为你胸前的饰品……那是我所选择的、自由。”伊墨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她拼命地挣扎着，想要再次看清爱人的脸庞，但那墨绿色的眼眸此刻已经显出了化石般的胶质与凝固。

　　“……因为、你的眼里、从来都没有我……我、不要……你的心、留在那幽冥的、影之国……”伊墨最终还是没能将话讲完。留下了最后一滴眼泪，她咽了气。那双前一刻还无比璀璨的瞳孔，此刻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光泽，直到死亡来临，伊墨也没有闭上她的眼睛，就像她的父亲高佛尔领主临终的时候一样。

　　* * *

　　莱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居然成了投枪比试的胜利者。那只健壮的野猪身上赫然插着自己的投枪……那么库赫兰呢？库赫兰在哪里？他的脑海中盘旋着这古怪的疑惑，在接受了库洛伊国王以及肯诺尔老爷的祝贺、人们欢腾的歌颂之后，他悄悄拨开了喧闹的人群，在丛林中到处寻找起了密友的身影。

　　然而映入眼帘的那一幕却叫他毕生难忘，他在山头上清晰地望见了暗恋多年的伊墨死在了库赫兰的枪下……就这么活生生地死了。当他发了疯一般死命地跑到那里，伊墨早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莱瑞再也忍耐不住了，他湛蓝的眼眸如同传说中的魔鬼那般露出了骇人的凶煞锋芒，他大吼了一声，挥枪就向呆坐在那儿的库赫兰刺去。

　　“莱瑞……么？”库赫兰轻易地一个翻身躲开了那满是怒气的一击，莱瑞的枪硬生生地将他身后的树杆劈成了两半。那大树发出了一阵呻吟，稀落的树叶掉满了一地。

　　库赫兰的眼神显得有些空洞，但嘴角旁那一抹轻蔑的冷笑却没有褪去。“你是来替伊墨报仇的吧？我早就知道了……你一直……爱恋着她。看不下去了，真是个懦弱的男人，居然从未向她传递过这份难得的心意……直到失去所有的机会……”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她！她是你的妻子！”莱瑞打断了库赫兰的冷嘲热讽，愤怒地咆哮了起来，金发如同狮子的鬃毛般根根竖了起来。他已经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了，“她深爱着你，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你，但你却杀了她，亲手杀了她！”

　　“走开……”库赫兰猛地从伊墨的尸体上拔出了魔枪盖博格，在自己的身前划出了一道暗红的血影，“不要过问我们的事，莱瑞……给我，走开……”

　　“……因为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杀了你的。”他的周身上下散发着冰窖一般的寒气，那眼神冷得就像是遍布极地的那一抹虹光。莱瑞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但下一刻他却坚定又往前猛踩了一脚。金色的发辫松散开，在他的脑后飞舞着。

　　“那就试试看啊！像你这样的人，不配成为爱因大陆的第一勇士！”莱瑞捏了把冷汗，重新握紧了武器，向库赫兰挑衅道，“趁现在，把这个光荣的称号拱手让出吧！这才是属于勇者、真正的比试！”

　　“就凭你？……”库赫兰蔑笑了一声，没有再犹豫，他冷冷地挥出了魔枪盖博格，月色的眼眸不知何时起泛成了鲜红，就仿佛是那深埋心底的嗜血恶魔被唤醒了一般。他疯狂地砍伤了莱瑞，将周围的草木破坏殆尽，甚至不顾自己的脸上、身上被荆棘拉出了好多口子，那神情就好像要将一切化作地狱那般。

　　莱瑞一步也没有退让，拼命地抵抗着，但此刻即使是像他这般的勇者也感觉到了恐惧。手中的武器早已被库赫兰砍落，眼看着魔枪盖博格就要刺到自己的身上，被迫倒在地上的莱瑞在心中默默念叨着伊墨的名字，回忆着那恬静淡然的笑容和那双绿宝石般动人的瞳眸，然后静静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结果却发生了变故。传入他耳际的是一记不该有的闷响声。

　　重新睁开眼睛的莱瑞只看到了飞溅的鲜血——因为有人在这生死相系、紧要的关头，冲了出来，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他。

　　“母亲大人……”

　　“德克泰尔夫人！”

　　一阵裙摆的飞动过后，莱瑞和库赫兰几乎同时喊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