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春花秋月何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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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一株株植物争奇斗艳，绽放其最璀璨的光华。
一身白衣的少女，精致的面容带着少许的苍白，身子半倚在床边，眼神飘忽不定。
“郡主。”一身丝质蓝裙的女子推开门低唤，落在床上的视线微微一滞，随后移向了窗边，惊道：“郡主怎么起来了，郡主刚好没多久，还是多加休息为好。若是又病坏了身子，皇上怪罪下来，奴婢可担待不起。”
“我没事，你下去吧。”语气是淡淡的清冷，与往日不同的是其间夹杂了疲倦的意味。
“可是……”蓝裙女子还想说些什么，却在看到黑衣少年时噤了声，微微行了个礼，便无声地退下了。
“郡主。”黑衣少年轻唤一声，缓缓走进屋内。
听到他的声，天陌转身看向他，轻声问道：“夜征，我娘她怎么样了？”
“王妃的病已差不多痊愈了，现在只要多加注意就不会有问题。”夜征看着她，心疼在眼底一闪而过，“王爷说郡主大病初愈，还是先在宫中把身子养好，再经皇上许可后出宫的好。”
还要她继续待在皇城吗？天陌苦笑，唇角的微扯带动了身体的不适，咳声不止，令她苍白的面容上浮起了病态的红晕。
夜征想上前帮忙，却硬生生地收住了脚步。他现在上前，又能帮上什么？
“你先回去休息吧。”天陌止住咳后，缓缓抬起头来，“这几天你一定也没睡好觉，眼里全是血丝，我自己好歹是个医者，对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
不易让人察觉地一震，夜征想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夜征告退。”
看着他合上门后，天陌扶着墙，又是一阵猛咳，这一次，手中的巾帕竟染上了点点血痕。
苦笑。“雪尘，这一次你还是算错了，你说你能超越你爹，可你爹治不好的病，你依然是治不好啊……你还是超越不了师父……”低喃着，天陌转头看向窗外，却蓦地看见了什么，微微怔了怔。
“劐草？”这里居然会有劐草！惊讶间，天陌正欲转身出去采取几片叶子，却发现了前方立定的身形，神情微微一凝。
“郡主似乎需要帮忙？”紫衣少年轻笑着，视线移向眼前的珍草，“原来它叫劐草，我只觉得它与寻常花草不同，才将它移到这向阳处，没想到这竟是郡主都为之诧异的奇珍。”
天陌轻轻一笑：“太子真是好眼光，连难得一见的劐草也能看出它的与众不同。”劐草的功效近乎与天山雪莲及千年灵芝齐名，可记载其的书却是极少，相传唯有有缘之人才能找到它，也或许是因为记载少的关系，见到它的人也只当它是一般花草而忽视了吧。
琰岚俯身，轻轻摘下一片带有细小绒毛的叶片，微微晃了晃，日光下，劐草的叶上竟隐隐折射出淡蓝色的光泽。
“我想，郡主应该是需要的吧？不知这阡陌宫，是否欢迎我的到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小小的阡陌宫，又怎会例外。”天陌淡淡地说着，回身退了一步。
琰岚轻轻一笑，转身向正门处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天陌轻轻阖上窗，皇城，并不是自己该待的地方，可似乎也并不是他该待的地方，真的像是一类人呢……
只是，性格相似到极致的两个人，不是相互吸引，便是相互排斥……
他们这样，应该是属于后者吧……
十三皇子正走在前往阡陌宫的路上。
不知为什么，他的心情特别好，也许是天陌郡主病情好转的缘故。
似是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濮阳祯放慢了脚步，是什么时候起，他也会关心起他人的安危了？他不是一直只是被宫中的勾心斗角所“熏陶”出的结晶么？
不过……天陌，还真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这样一个奇特的女子，若是嫁给丞相的儿子也未免太可惜了。
只是，濮阳祯的眼眸不禁眯起，对于那个人来说，天陌不仅仅只是一个独特的郡主那么简单，那个人，可是第一次在他人面前露出真性情。
天陌，会是那个人的弱点。
但，绝对不会是他濮阳祯的弱点！
做大事者，绝不会允许自己有弱点。
想到这儿，他硬生生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还是……回去吧，在他还没有后悔之前。转身，他叹了一口气，却蓦地听见身边传来的响动，眉峰不觉一蹙。
“谁？”压低了声音，濮阳祯冷冷地看向身侧的灌木。
灌木丛后，缓缓现出一个玄色的身形，清秀的面容带着邪魅的笑容，凤眼微挑，道：“我想，十三皇子应该还记得在下吧？”
“你怎么进得皇城？！”语气带着一丝怒意，“是母妃叫你来的？”
玄衣男子却是略带无辜地耸肩：“既然殿下没有回应我的信鸽，在下自然是坐立不安，立刻马不停蹄地从洛阳赶过来，我可是很担心我那珍贵的南岭信鸽是不是被易怒的十三皇子吞下肚了啊。”
“你……”想要骂什么，却徒然叹了口气，“你们还是启动那个计划了。”
锐利的眼神从濮阳祯脸上扫过，玄衣男子轻声道：“记住，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该把你的慈悲心收起来了，告辞！”
看着玄衣男子离去，濮阳祯黯然地垂下眼睑，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说道：“那你们可知道，这个大事，从来不是我想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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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水。
只着单衣的少年斜靠着凉亭，若有所思地看向夜空，漫天繁星坠入他的眼底，深邃至极。月白色长衫被风吹得猎猎而动，虽然夏季未完，但因这里环境的特殊，再加上已是入夜时分，气候已是凉意逼人，只是，白衣少年却是丝毫无所觉。
一件狐裘大衣轻轻盖在身上，惊动了沉思中的他。
“窥人？”白衣少年转头，眉峰微微蹙起。
立于背光处的黄衫少年低垂着头，轻声道：“是弄影叫我拿来的。夜深风凉，他让主人早些回房休息。”
古雪尘哑然失笑：“好像也只有弄影叫得动你了。那个家伙，唠叨起来可真是与女子无异。”轻轻摇了摇头，叹气，“对了，他现在在做什么？”
“整理西厢房。”
微微怔了怔，是了，是他下午吩咐的啊。
那个西厢房，该是最适合她的地方。
只是，明明不想再靠近了，可为什么在洛楚怀前来提出那个不情之请时，他竟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如罂粟一般，明知继续下去会沉沦，他还是义无反顾了。
真的是没救了吧？苦笑溢出唇角，古雪尘怔怔地看向远方。
也许，早在十一年前，他就已经泥足深陷。
…… ……
当天陌再一次走出古纤云的房间时，他以为，她会哭。
他早已从父亲口中得知，她的病，就连身为药师谷谷主的父亲也无能为力。
年少的古雪尘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疼的滋味，她才6岁啊，她还有如花的岁月，大好的青春，却要面临这样的结果。他还记得父亲说出那一番话的神情，惋惜却又无奈。
“这个女孩的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再加上幼时未加注意，才变得如此严重。”低沉地一声叹息，“照这样的情形看来，她……活不过二十岁，除非……”除非什么，父亲却没有说出口。
一个六岁的女孩，跋山涉水前来求医，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他真的以为，她会哭。
最后，他在紫竹林里，找到了她。
身着淡蓝色衣衫的她，靠着竹子，静静地抬头望天，眼睛是一如往常的清澈，却是深不见底，仿佛坠入了亿万星辰。但是，古雪尘却没有从这双眼眸中读出眼泪。
那般倔强的女孩，就连眼泪也这般吝啬么？
一时间，古雪尘心痛地说不出话来。
“你早就知道了。”她轻轻开口，声音依旧那般清冷。
连疑问都没有，仿佛只是单纯陈述一件与她毫不相关的事实。古雪尘不喜欢看到她这般置身事外的样子。越是看到她的云淡风轻，他就越觉得心痛，她就那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吗？
“雪尘，你是在为我担心吗？”她轻轻地笑了，看着他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怒意，心头涌起一阵暖意，他是真的在为自己担心呢。
“我不怕死。”笑意浓了，加了些许温度，“从我知道自己有病开始，我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能认识师父，认识你们，我已经知足了。”明明还只是六岁的孩子，说话的语气却早已是不符合她年纪的老成。
“一定会有办法的。”
天陌讶异地看着他，在看到他坚定的神情时，不觉微微一怔。
“我一定可以在医术上超越我爹，这是我从小的愿望，也是我一定能实现的愿望。所以，我爹治不好的病，并不代表我不可以。所以，不要放弃好吗？千万不能放弃。”少年倔强地想要一个答案，倔强地想抓住点什么，他不想放弃，他也不希望她放弃。
看着少年纯真而又强势地神情，那个“好”字就这样脱口而出了。
那种被他人所关怀着的感觉紧紧包围住了她，让她感到温暖。
天陌轻扯唇角，绽放她最为真诚的笑容，那般纯美的笑容，竟令得身后的太阳都黯然失色。
古雪尘怔怔地看着她的笑容，脑中一片空白。
若穷极他一生之力，能再看到她这样的笑容，那么，即便摆放在眼前的，是穿肠的毒药，他也甘之如饴。
年少时的他，就是这样想的吧？
…… ……
“主人，西厢房已经布置好了。”风弄影轻轻站在月窥人身侧，看着眼前风华绝代的主人，不觉有些叹息。这里，还是要住进他人了。
似是被打断了思绪，古雪尘微微一动，转过身来。
迷离的眼神绕过他们的视线，投向远方。
月光透过竹林间的缝隙，投影下一片斑驳。
“几更天了？”话语在不经意间问出口，却没有收回的必要。
“二更了。”风弄影淡淡回答，看向古雪尘的眼神里却是布满了担忧。
“已经这么晚了。”似是梦呓般地低语，古雪尘缓缓走出凉亭，“你们都去休息吧，忙了一天，应该都累了。该来的总会来的，你们……不用想太多。”
“是。”低应着，风弄影目送古雪尘离去。
重重地一声叹息，风弄影摇了摇头：“从没见过主人这么失态，想必那个郡主应该与主人颇有渊源。”
“或许吧。”月窥人始终低垂着头，轻轻回应了一句。
“你还是那么寡言啊，窥人。”风弄影苦笑，“我有时候会想，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医术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会让你有反应，哪怕只是一点点。相处了那么多年，我好像还是不懂你啊。”
月窥人身形一动，却只是不易察觉地叹息一声。
看着他，风弄影一时无言。
“早点去歇着吧，明天还要去采药。”
月窥人缓缓抬起头，看着他离开。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令他的容貌在月下一览无遗，那般清丽的容颜，竟宛若女子，柔美非常。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春花秋月何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