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湾恋》似空斋

9、第 9 章

　　在电话里，乔乔只知道是思达和齐立新起了争执。家文非要和自己一起，等到了医院，那儿早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警戒线和警车包围住了。天蒙蒙发白，他们两个怔怔地站在人群里。直到满身是血的思达被黑色的外套罩着头，由两个警察押送着上了车。
　　“妈的！”
　　乔乔掏出手机，他拨通了李忠义的号码，却是流言信息。
　　“他们要见死不救吗！”
　　将手机几乎摔到地上，乔乔咬牙切齿。家文的眼睛一直盯着那辆坐着思达的警车，他扒开人群，想要走上前去，却被警戒线内的执勤警察拦住了。记者们的闪光灯不停地闪亮着，七嘴八舌，家文什么也听不到，听不清，耳朵里是依依呀呀的嗡嗡声。
　　“我要走了，回社团。”
　　乔乔急急地走过来，推了家文一把。家文放在包上的手耷拉了下来，乔乔紧紧皱眉，他顾不得理会家文，转身飞快地消失在了医院口。

　　“他就这么鲁莽冲动，才会闯下这样的祸。怨谁？”
　　“怎么说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人，为了个女人搞成这样……”
　　老虎斜睨着门角边上的乔乔，站了起来，给他倒了杯酒。
　　乔乔接过来，手还有些抖，持不住，于是把被子放在了桌子上。老虎点燃根雪茄放进嘴巴里，使劲儿吸着。
　　“我不会不管他，只是很麻烦。”
　　“大哥，这次真的是意外。当时我不该走开的……”
　　“现在说这些没有用。”
　　“……”
　　“人都死了。”老虎走到落地窗前，外面一片光的海洋，他眯起眼睛，摇摇头：“我一直想他死的，两个人争了多少年。”夹着雪茄转过身，他见到乔乔心事重重也没好好听自己说古，便轻轻笑了：“今天思达也是为我铲除了心头之患。只是这种做法一点也不高明。”
　　思达给自己的感觉，从来都是稳当的，尽管他一向以吊儿郎当和漫不经心做掩饰。手段日渐狠了，与自己年轻时候有几分相似，思达就这样被送进去实在是很可惜。这么多年想要培养出一个可靠能干的人留在身边时非常难的。
　　没有想到这次他回这样的有失水准。

　　“保不保得了还是其次，”
　　关键是思达知道的真的很多，要是自己不在这个时候表示点什么，说不定最后演变成了狗咬狗的戏码。老虎坐在他又厚又软的转椅里吐着烟圈。
　　乔乔关了门从老虎的“办公室”里面出来，他凄怆地感到寒冷。有时候沸腾的热血一下子冷了，便是这种感觉。
　　“我从13岁就跟着虎头哥，他说什么我从来没有反对过。”
　　他记得思达是这样对着自己说的。
　　“他那时还不是现在的老虎，讲义气、重感情、很照顾我们这些小的。”
　　“去能在他手底下做事，没什么怨言。”
　　乔乔的手狠狠攥在一块儿。

　　李忠义送他到门口，有点古板的面容有些和悦的神色，
　　“你回去等着罢，虎头哥说了的一定兑现。”
　　“如果我能帮的上忙…”
　　“你要有办法，就不会跑来这里了吧。”
　　“……”
　　“这件事情你少管。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多狼狈。回家把伤先养好。”
　　“我不会一无是处的。”
　　“虎头哥叫你别多事就别多事。”
　　李忠义不满乔乔坚持和自己辩，伸手向拍他的脑袋，但看见他当前的模样，也做了罢。

　　乔乔浑噩地走出老虎的庄园，他拦了辆出租车，司机问他目的地时他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该向着何处去。

　　家文看见乔乔和自己一样的黑眼圈，把他让了进来。
　　冷冰冰的屋子里，没有一点光线。
　　“我好冷。”
　　“你的衣服都被雨湿透了。”
　　“他们打算牺牲思达……”
　　“……”
　　“他们不会救他的。”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乔乔想是在自言自语。
　　家文扔了一条干毛巾给他，他一下下地擦着自己站着雨水的头发。家文抱着手，坐在乔乔对面的椅子上，“我从来都不问他在做什么事……”
　　“也好啊。”
　　“你觉得我是在自保？”
　　“……”
　　“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擦着水珠的乔乔停了下来，他茫然地看着脚下的地板，以及鞋子上的水迹。
　　家文打开电视机，里面正在播放着昨晚火爆的头版头条；“丛湾两大□□火拼，前码头大佬齐立新被刺身亡。”
　　“齐立新侄女受到牵连，至今生死未卜。”
　　“嫌疑人思达正在接受警方侦讯。”

　　乔乔盯着家文，家文盯着电视机。
　　“他们会来找你的麻烦。”
　　“找我？”
　　“你很出名的。”乔乔冷笑：“大家都心照不宣，你和达哥，没有必要捅破。”
　　“我不怕。”
　　“不管是我们这边的兄弟，还是齐立新的人。”
　　“……”
　　“达哥现在在里面，自身难保。社团里有的是人蠢蠢欲动要他现在的地位，谁不想成为老虎面前的红人？”
　　“包括你吗？”
　　“……”
　　乔乔不知道家文会这么问自己，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住了口。
　　新闻报道里提到一个名字，令家文分了心。张伟卓也被牵连其中，成了这出好戏的另一个高潮。如果没有听见这个名字，家文一定忘了一些事情。他忘了自己原来也是那么有能力的，只要他想，就可以。
　　张伟卓的上司，自己的父亲，几时起自己就能好好利用这样的身份了，但他一次次拒绝。
　　曹成出现在电视画面上，被人热闹地围着，他镇定的，铁一般的表情让家文心怀痛苦。大家都想知道他这个光鲜的高级督察对此次事件的态度，而家文却只想看着他，看着屏幕上的男人，然后仿佛要将平生的恨统统发泄出来一样，把手中的遥控器砸向了电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