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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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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叔觉得今天的家文更加阴郁了,尽管这个年轻人一向如此。
但是之前一直都没有收错钱的他,从刚刚就已经出了两次错误。
“喂,你不要紧吧?”
“我没事。”
“脸色发青也。”
“你管好你自己行了。”
“你要不要这么臭屁呀,我也是关心你么。你老收错钱,影响我生意啊。”
“……对不起…”
“是不是昨天晚上新闻里那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
“我看电视,那个女人不就是在我店里吐得到处都是的那个?”
“钱叔。”
“啊?”
“我想…我想请两天假。”
“真的和你有关啊!?”
“我想把一些事情想清楚。”
家文知道,如果乔乔说的是真的,他不能再在这里连累别人了。
何况,他心中是害怕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头一回感到原来没有权利,没有能量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多么难。以前他从不抱怨生活,平平安安就能满足。可现在他为自己乏力的双手气愤,他不能想象思达现在正在受着什么样的待遇。他或许是活该的,既然选择了这样的道路,家文的鼻子有些酸。他想要是思达没有出现在便利店里,没有总是在不介意的时候注视着自己,没有离着那样近和自己说话,让后将烟放在手指之间轻轻弹掉烟灰,那么自己现在依旧是个离着这样生活十万八千里远的普通人吧。
家文在关掉最后一扇铁门时,记得思达站在对面斑马线等着自己。
他走向车站,他想去警察局,不过理智告诉自己,就算去了又能怎样?他们是见不到的。
一切会在这时候结束么?
穿过十字路口,家文昏昏地走向公车站。
一辆灰色的车子飞一样地急转到自己面前,家文神都来不及定,便被车里下来的两个高大男子塞了进去。
他没想过要挣扎,他知道原来一切还是会发生的。只是不知道自己落在了谁的手中,不过落在谁的手中结局都是一样。他的眼睛被黑色的布蒙住,感到身边两个押解人的体温,手被绑在前面,动也动不得。车外的夜景在飞速变换,由蓝蓝的萤光成为漆黑一片。那些隐约的光感消失了,家文觉得寒冷。
也许今天后,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去向,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他曹家文的存在,同样也没有人关心。
奇异的是,并没有在这种可以叫做危难关头的时刻想到思达。或者已经知道他不会像电视剧里那样一个凶狠的大恶人淫邪猖狂地笑着:
“你叫吧,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然后英雄就“恰巧”地从天而降了。
家文开始数数,要数到几才能达到那个令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地方呢。
李忠义特别把乔乔支开,他守在那个空寡的大厅里,自斟自饮。
外面有凌乱的脚步声,他知道是办事的人回来了。
家文被推倒大厅中央,距着李忠义还有十来步的距离。李忠义示意手下把家文的眼罩解开。
孤冷的房间里,生着一堆孤冷的火焰。家文揉揉眼睛,好快点适应这个陌生的环境。李忠义递给他一杯白兰地,家文迟疑了几秒,喝了下去。
“初次见面,你就是阿文?”
“我不认识你。”
家文端着空空的杯子,环顾着周围的几个同样陌生的面孔。
李忠义笑了:“我一直都好奇能让思达改变的人会是什么样。”
“让思达改变?”
“做混混也分层次的。”慢慢走向家文,李忠义面上有些摸不着低的笑意,“之前的思达,可是说不上什么层次啊。”
看上去30出头的男人,有着藏在玻璃镜片后面细长的眼睛,和笑起来弯出美丽弧度的嘴唇。但这样的搭配,实在是让家文不舒服。他像是一只盯紧了兔子的狐狸,仔细琢磨着猎物的心理。
家文抿着嘴,不出声。
李忠义不喜欢思达,可以说是讨厌至极。所以,面对着这样一个瘦弱,苍白的男孩儿,他也生不出一丁点好感。重要的是,他是思达重要的人。重要到,连老虎都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思达凭什么得到这样的优惠?李忠义摸着下巴,端详着家文脸上的局促不安。
“他至少要判个二三十年。”
老虎嘴巴上做的文章,只有亲信人是最清楚的。
而此时此刻,正在同警察叔叔们玩官兵捉贼游戏的思达也再明白不过了。
家文不屑地歪歪嘴,他的面色要比先前进来时红润了一些,大概是因为炉火的缘故。这个不经意的动作瞬时惹恼了李忠义,他受不了被这样一个年轻人瞧不起。他本来就不能忍受那些蔑视。尤其是对着思达那样一个桀骜的,上位迅速的后辈。现在,连这样一个弱质的人也能向他流露出不满。他狠狠地抓起桌子上的枪,抵死在家文的太阳穴上。
“他死了,你不去陪葬!?”
李忠义有些疯狂,一向冷静得令人恐怖的他,被激起了以为已经熄灭的愤怒的火焰。
家文怔怔不动,他动不了,血液逆流。
冰凉的枪口贴在他热乎乎的血管上,突突在跳。
“你要我干什么……?”
他咽了口吐沫,问道。
李忠义又笑了,这次他算是征服了一个虚无的强硬派。
“我要你让他尝尝背叛的滋味。”
他要让思达体会从高空坠落,然后粉身碎骨的绝望。
这些日子,李忠义是绝望的。尽管在别人眼里,他还是那么光鲜,坐在社团的高端分子中间。可唯有他自己真切地明白。他容不得半点被超越,被看轻,被遮掩。
“他已经不能和你抗衡了,还有必要这么做吗?”
“有!!”
“……”
“我要他一辈子不得翻身!”
枪在太阳穴上狠狠一撞,家文顿时眼前发黑。
李忠义揪过家文,眼镜片儿后面寒光一闪,家文本能地要挣脱,被李忠义一把捏住下颌。
“放开我!”
扬起手,打在男人的脸上,家文的脸有遭他捏碎的痛。
李忠义腮上红色的巴掌印使得两个人彼此分开了几步。家文动着僵痛的下巴,忿忿地看着男人,接着便大笑了起来:
“你还是杀了我吧,我不会如你所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