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蛰伏深海

4、四

　　高二的时光便在嬉皮笑脸中渡过，紧接着便是高三那尤如地狱一般的日子了，每天都是上课，做题，测验。我和云英大大减少了约会的次数，即使是约会，话题也离不开学习。
　　那一天是云英的生日，又正好是星期天，我们晚上不用去学校自习，便约好到外面好好庆祝一下。我和云英在江边的一家小餐馆吃过了晚饭，便手牵着手漫步在江边的林荫路上。
　　月亮刚从天边升起，天色极为温柔也极为惬意。
　　突然，前面不远处传来一阵争吵声，我看见有几个女孩在前面扭打成了一团。我一向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对于女孩子们间的争吵更是唯恐避之不急，我正要拉着云英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却听见其中一个女孩在大叫：“你们这帮死不要脸的，三个人打我一个，有本事我们一对一！”我不由停住了脚步，说了声：“是七巧，她在干什么？”
　　云英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是七巧？”
　　我没有回答，又听见另一个女孩在说：“我们今天就揍定你了，谁叫你欠揍，敢来和我抢男朋友！”四个人又打成了一团。
　　我抢上前去：“你们有没有搞错，三个打一个？”云英也跟着走到我身旁。
　　四人听见了我的说话，停住了扯打，都向我这边看来。我看见，七巧正在其中，她的头发散乱，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衣服也被人扯烂了一块。其它三个女孩也是头发散乱，看年纪都比七巧大着好几岁，脸上的化装品因扭打而四处扩散。
　　其中一个女孩凶狠狠地对我说：“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多管闲事！”
　　我反击她：“这个是我朋友，我怎么可以见我朋友被人欺负而坐视不理！”
　　那女孩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边的云英，那时的我已有一米七七的身高，看上去还能唬住不少人。她冷冷地对七巧说：“今天算你好运，我们走！”便和其它两个女孩转身离去。
　　云英走上前，从书包中拿出一块手帕递给七巧：“擦一擦吧！”
　　七巧没有去接她的手帕，只是用衣袖擦了一下嘴角，对我们说：“今天谢谢你们！”便转身跑开了。
　　我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心中竟然涌起一种很茫然的失落。
　　云英在一旁笑着说：“她这人，就是这样！怪怪的！”
　　我答非所问地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和那种年纪的女的打起来？”
　　云英说：“刚刚好象听到是因为七巧抢了她的男朋友！”
　　“不会的，七巧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我冲口而出。
　　云英正视着我：“你怎么知道她不会？”
　　我吱唔着：“我只是这样觉得，她不象是那种人！”
　　云英的脸上没有了笑容：“我刚才还觉得奇怪，你和她只不过是见了一面，你怎么会一听到她的声音便会认出她来？你还对她那么紧张！”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一直都没对云英说七巧和我是初中同学，更没和她说我和七巧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其实，这些都是很光明正大的事情，我为什么会不告诉云英呢？我自己都不明白。
　　云英叹了一口气，说：“我们走吧！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不想我的生日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她转身向前走去，我跟在了她的身后。
　　夜色越来越昏暗，夜风冰凉地吹在身上。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脚步声在这条没有人的街上沉重地回响着，街灯将我们的身影越拉越长，也将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长。我的思绪烦乱，其实我只要开口好好解释一下，那天，云英还是会过一个很美好的生日，可是我却一直都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不知不觉中，我们走到了那座古老的石楼，云英停住了脚步：“你不用再送了，我到家了！”她没有回头，但我觉察到她的肩膀正在抽动，我跨步向前，从她身后揽住她，轻轻地对她说：“云英，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云英的声音已有些颤抖。
　　我又轻轻地说：“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再说话。那是我第一次抱一个女孩，我曾经以为情侣间的拥抱是很幸福很让人激动的，可是，那夜我抱着云英的身体时，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茫然。
　　过了好一会儿，云英轻轻挣脱我的拥抱：“我该进去了！”我没有再阻拦她，任她从我怀中挣脱，然后掏出钥匙开门走进石楼。她一直没有回过头，我如痴呆一般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关上大门。
　　我转身靠着墙角蹲了下来，可一抬头，却发现七巧站在石楼的拐弯处，正默默地看着我。她的头发依旧凌乱，街灯印在她带着血迹的脸孔上使她的脸显得格外苍白。
　　她发现了我望向她的目光，便走向前，掏出钥匙开门。我叫住了她：“七巧！”
　　她停止了开门的动作，“嗯”了一声。
　　“你没事吧？”我问她。
　　“没事！”她转身面对我：“你和云英吵架了？”
　　“没有！”我看着她，她的个子比初中的时候长高了不少，但还是那么瘦。
　　“你长高了很多！”我们同时开口，接着又同时哑然失笑。
　　“你为什么前几次见着我都不和我说话？”我问她。
　　“我不是对你笑了吗？是你不和我说话的。我还以为你有了女朋友就把老朋友给忘了，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七巧轻笑。
　　看着她的笑容，我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午后，那种奇妙的心情涌上我的心头。我也笑了：“我才不是重色轻友！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我怕我一说话你就要糗上我半天！”
　　“我怎么会？不就是追女孩子吗？又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
　　“可是我害羞啊！我是认定你会糗我的！”
　　我们开始聊了起来，她一边和我聊着天一边将扎成马尾的长发披散下来，用手指轻轻的梳理着。我看着她那轻柔的动作，看着她那浅笑兮兮的模样，心中竟有一种莫名的悸动。
　　那一夜，我一个人徒步从那条我经常踩着自行车的路回家的，我的心中有一种喜悦，还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期待，我一路都在想：“我和七巧终于又可以回复以前的那种关系了！”我突然份外地怀念起三年前的夏日午后，怀念起坐在七巧那间阴暗的屋子中看着小说，而七巧便躺在不远处那张小床上午睡的那种静谧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