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你哭什么？》安一剑

54、喜欢苏轻辞的人

　　阳光明媚，春花盛开。

　　鸣墨学院的天风广场，四周环绕着翠绿的古松。广场中央，一大片宽阔的青石地板上，新生们整齐地排成方阵，气氛庄严肃穆。

　　每个新生都穿着鸣墨统一的白色道袍，有些人胸前绣着各自家族的图腾，所有人眼神中都充满了对未来修真之路的期待和憧憬。

　　广场正前方高台之上，郭副院长身着深蓝色道袍，精神矍铄，目光炯炯有神。他的声音洪亮而清晰，传遍整个广场：

　　“诸位新生，欢迎你们来到鸣墨学院。你们即将开启一段全新的旅程，在这里，你们将学习修真之道，磨练心性，提升实力。今天，你们踏入了修真世界的大门，成为强者将是你们唯一的目标。”

　　“成为强者！”

　　“成为强者！”

　　台下的新生们齐声回应，声音整齐划一，响彻云霄。

　　染绯：……什么洗脑现场。

　　成为强者是唯一的目标，这种话未免精英又偏激。她听不惯。陈蕙儿见她没跟着喊“成为强者”，于是也藏在人群中闭上嘴。

　　郭副院长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接下来，是你们的第一项任务：新生考核。星罗殿内设置有各种各样的任务，任务内容包括寻宝、猎杀妖兽以及解决各种险境。此次考核不仅可以选择单打独斗，也可以团队协作。无论哪种方式，都需要时刻谨记——完成任务。”

　　新生们纷纷低声议论，显然对即将开始的考核充满了期待与紧张。

　　陈蕙儿想找染绯议论两句，可染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估计也不会发搭理她。

　　旁边的人问陈蕙儿：“你们有心仪的任务吗？什么级别的？”

　　陈蕙儿声音压得极低，怕染绯听见她跟别的人聊天：“还没有。”边说边偷瞄染绯。

　　郭副院长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记住，修真之路充满艰险，从踏入鸣墨的第一步，竞争就开始了。星罗殿各个等级任务数量有限，先到先得。祝你们好运！”

　　台上的讲话还没完全结束，天风广场边缘就有学生跑掉了。等副院长离开，天风广场人头攒动，犹如撤掉了圈住蚂蚁的无形屏障，密密麻麻黑压压的点点一层层扩散开，场面壮观而喧嚣。

　　新生们衣袂翻飞，纷纷展现出自己的身法和速度，有些人甚至使用了灵力，身影如电光般掠过，直奔星罗殿。

　　没有灵力的染绯在人流中慢吞吞走着，陈蕙儿着急地压住步伐跟在她右手边。

　　陈蕙儿不断往染绯那边投去眼神，无一得到回应。就在她又一次看过去的时候，恰好微风吹拂，送来松柏的清香，金色的光斑跳跃在染绯乌发上。

　　染绯的脸在风和光中，格外生动，柔软而美好，陈蕙儿的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染绯身上，渐渐走神了，眼中只剩下染绯的侧影。

　　陈蕙儿着了迷，完全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理所当然被突起的某块青石板绊倒，扑腾下去跌了一手的灰。

　　染绯从沉思中抽离思绪，噗嗤笑出声，向地上的陈蕙儿伸出援手。

　　陈蕙儿避开骨折的手指，尽量拍掉手上的灰，然后才把自己的手搭在染绯掌心里。

　　染绯将人从地上拽起来，顺嘴问：“接什么任务，想好了吗？”

　　陈蕙儿本来看人看到愣愣的，摔了一跤反而脑子清醒了，说：“你选什么我选什么。”

　　“不行。”染绯想都没想便拒绝。

　　“啊——？为什么不行？”

　　染绯转过头来看陈蕙儿，此时周围的人都跑得差不多，几乎只剩她们二人还在天风广场上走着。

　　染绯似笑非笑问她：“我要接天级任务，你也选这个么？”

　　陈蕙儿沉默了。

　　染绯催促：“快去星罗殿吧，要是去晚了，中低级的任务就被抢光了。”

　　陈蕙儿痛定思痛，只怪自己能力不足，一步三回头地小跑起来，扯着嗓子喊：“我先走了，真的走了啊……”

　　在原文剧情，就连男女主亲自完成天级任务，都会面临生命危险。刚刚筑基的陈蕙儿，身娇体贵，受不得这份苦。跑去抢几个中级任务，对她来说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

　　至于染绯自己，当然要选和男女主能“偶遇”的天级任务。

　　天级任务知道的人不多，何况普通学子知道了也不敢选。染绯不慌不忙，先去饭堂挑了盘灵果，坐到大厅靠窗的位置一个人慢慢吃着，欣赏窗外好风景。

　　一道窥视的眼神刺在她后脖颈，如芒在背。她抄起一个李子大小的灵果，凭感觉朝身后掷去。

　　“砰”。

　　紧接着是一声“呃”的痛呼。

　　染绯回头，看见一个身着新生道袍的陌生面孔，正捂着眼眶，睁着一只眼与她对视。新生龇牙咧嘴，看她的眼神有几分嫌弃，可却仍朝她走来。

　　来寻仇的？

　　染绯桌下的手一抖，从手环里取出一把趁手的匕首。

　　新生坐在她同一条长凳大约两人座位开外的地方，说：“你是神夜门门主的妾室。他果真宠你，竟肯费工夫把你塞进鸣墨学院。”

　　染绯没说话，新生自顾自地继续：“我探查过，你身上毫无灵力，想要在学院自保都并非易事，想要完成任务、顺利熬过新生考核，更是天方夜谭。你也不想门主的辛苦付诸东流吧？”

　　染绯：“少废话，讲重点。”

　　“我可以当你的搭档，”他神态纡尊降贵，仿佛给了染绯天大的恩赐，“只要你跟门主说，让我加入神夜门。”

　　染绯假装掏耳朵，问：“你说什么？”还有人想主动加入神夜门？而且这人还是鸣墨的学子？

　　新生神情坚决地重复道：“我要加入神夜门。”

　　他从第一日还没进校的时候就在观察，之后陈蕙儿始终缠着染绯，他找不到机会像现在这样和染绯单独讲话，也一直没能表明想要进入神夜门的心迹。

　　他五年前就想加入神夜门了，神夜门门主苏轻辞，虽然在世人口中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可在他心里，苏轻辞那是武力超强，至高无上的修炼天才，比什么天璇国第一天才君正园要强得多。五年之前，但凡进入玄霄山脉的人，会被自动纳入神夜门的保护范围内，成为“自己人”。

　　但只不过晚了一步，玄霄山脉便开始戒严，封锁严密，外人进都进不去，他想要拜入苏轻辞门下的愿望，成为无稽之谈。无奈退而求其次，在家族内部经过层层选拔，拿到鸣墨学院提前入学的入场券。

　　入学竟有意外之喜。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苏轻辞放任他的妾室独自到鸣墨学习。他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染绯大概听明白了，这人是苏轻辞脑残粉，和焚幽节那日扮演苏轻辞的愣头青是同道中人。

　　她好奇地问：“像你们这种喜欢苏轻辞的人多么？”

　　“‘喜欢’？你用词不对，我们这叫‘仰慕’！”新生洋洋自得，以一种炫耀的语气告诉染绯，“唯有真正看得透本质的人，才会明白，能成为苏轻辞的左膀右臂，是件多么荣耀的事。”

　　染绯无意和幼稚的新生多聊，不用想了，之前她感受到的阴暗注视不会是他。他没这份脑子，要盯着看也是会去盯着苏轻辞看，而不是盯着她看。

　　新生等染绯点头同意等不到，嚷嚷：“你说句话呀。”他说着想扯染绯的袖子，被染绯一个眼神瞪回去，讪讪收手。

　　染绯仅仅一句话就赶走他：“你眼睛肿了，很丑，苏轻辞喜欢漂亮的东西，比如我。”

　　新生愤恨地记住染绯那张确实漂亮得挑不出瑕疵的脸，捂着受伤的眼睛，受伤地飞奔离开饭堂。

　　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渐渐稀少。饭堂里从来都没几个人，染绯只不过刚进鸣墨学院几天，已经算是饭堂半个常客。修真之人将辟谷视作一种身份的象征，开始辟谷意味着已经脱离凡俗，仿佛能离成仙更近一步。

　　比如苏轻辞，她就没见他吃过饭。当初想过要把人喂胖一点，喂健康一点，免得她总牺牲自己去救人。后来事情一多，也就忘记了哄人吃饭这件事。

　　关于苏轻辞的桩桩件件，她记得最清楚的，只有他那张脸。

　　哦，现在还多了两件。一个是她假装亲他，他仓皇而逃。

　　一个是他的仰慕者为了进神夜门，求到她跟前。

　　也不知道她没见苏轻辞的这段时间，他有没有再昏迷。不过没来消息，多半就是没事儿。

　　她不喜欢昏迷，感觉像死了一样，完全丧失了对自身的掌控。从昏迷中苏醒，时不时还会发现身上少了点什么。她在原城药铺给十五炼制血元丹的时候，发现手腕上空空的，从智觉大师方丈室里顺出来的佛珠，消失无踪。

　　也许是昏迷的时候，被人搬来搬去不小心滑落的。也许是摸黑挽救君正园性命的时候，忙中出错搞掉的。

　　染绯觉得有点可惜。倒不是因为信佛，只是单纯觉得那串菩提子佛珠既衬肤色又百搭，还能让她装一装眉眼平和的信女，戴久了，手腕已经习惯佛珠的存在。

　　有时间该买一串。还有她喜好的木头发簪，也该买几个备用。焚幽节那晚苏轻辞用木簪刺进她皮肉之后，那木簪就不见了。若解释为苏轻辞嫌弃簪子上有血，直接粉碎了，合情合理，她信。

　　这么一想，在山洞里，她手腕受伤，血应当流到了佛珠上。

　　不会佛珠的消失也与苏轻辞有关吧？

　　他不告而取拿了她那么多东西，她心里那仅剩的一点儿对他的内疚，也随着木簪和佛珠一块儿消失了。

　　下次见面，她一定会继续逗他玩儿，直到……

　　吃到嘴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