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信爱》大排挡

8、问心

　　过完这个宁静的夏天，我们就都各奔东西了。

　　宁子考砸了，留在了深圳的职业学校；
　　任轩在物理竞赛上获得了第一名，还没高考就获得了进入全国第一的理科大学的入学资格；高考后，香港的大学和美国的著名院校也都向他发出了邀请；
　　安安的考试还没放榜，一切都是未知数，看着大家尘埃落定，她的一颗心开始难耐地忐忑着。

　　走在曾经日夜奋斗的校园里，大家感慨万千。
　　在暑假即将结束之前，在大家即将成为大学生之前，全班相约，再次来到生活和奋斗了三年的这所高中里缅怀。

　　没有预约，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穿上了平时深恶痛绝的校服。
　　男生们穿着蓝白相间的短袖外衣，配上短裤，活力十足；
　　女生们乖乖地穿上了以往要一再强调才肯穿的蓝色格子及膝裙，以及浅蓝的外衣，雅致而不失活力。
　　在校门口外碰面的时候，大家面面相觑。
　　很快，大家爆发出一阵阵笑声。

　　安安和宁子还有几个女生朋友一起手牵着手，走在校园里。
　　“从前，我都在这里偷偷看木头打球呢！”宁子把下巴搁在四楼转角的栏杆上，眺望着远处的篮球场，长长的睫毛掩住她闪烁的神色。
　　木头是宁子暗恋已久的一个男生的代号，女生们之间总爱用这些暧昧地代号来说着专属于她们的悄悄话。
　　“听说他留在深大了？”另一个女生问道。
　　“嗯。”宁子道：“是吧。”
　　安安眷恋地四处仰望着，及膝裙随着清爽的微风轻轻摆动，漾起一种专属于青春的美丽。
　　她的余光不自觉地扫到，几个男生向她们走近。

　　安安错愕地回头，却见脸涨得通红的木头阿成像被人押着般，几个男生走了过来。
　　安安询问地望向任轩，两人交流了下眼神，安安立刻明白过来，点着头，笑得狡黠。
　　“喂！有人找啊！”另外一个女生也看到了，不怀好意地拿手肘戳戳犹自想得出神的宁子。
　　宁子反应过来，紧张地立在原地：“谁说找我了啊！你们别乱说啦！”
　　“不……”一直不说话的木头突然开口了，“我，我想找你去散散步……”
　　“哎呀！”男生女生们一阵起哄。
　　“你们干嘛呀！他都没说找谁！”宁子羞愧了，反而说话说得大声起来。
　　“何宁，我，我找你的！”木头听了，呐呐地确认着。
　　“找你呀！听到没？”看着他们尴尬无比，大家又坏心眼地起哄。
　　“哎呀！你们别这样！”安安拉起何宁的手，把不敢动弹的她“挪动”到阿成面前，道：“接下来就看你的咯！”
　　“喂！”何宁抗议道，声音却小得没有底气。

　　两人走远后，佯装镇定的众人相互瞧瞧彼此，便蹑手蹑脚地尾随上去。

　　他们一言不发地走着，一前一后地，无形中有一道墙壁般。
　　大家看着着急。

　　从教学楼踱步到校医室，又从校医室踱步到篮球场，“观众”们都忍不住替木头般的阿成捏一把冷汗。
　　忽的，宁子一个冷冽地回头，扫向躲在花圃后的“观众”。
　　阿成也羞怯地望向尾随的大众。
　　宁子转而瞪视阿成道：“你到底有没有话要说，没有我就走了！”
　　“有，我……”阿成望望宁子，又胆怯地望向花圃后面，无所适从，始终开不了口。
　　“没用鬼！”宁子跺跺脚，“我讨厌你！死木头！”
　　宁子忿忿地作势要离开。

　　“宁子……”
　　安安留意到，宁子快要哭了的急切。
　　——宁子也很着急吧，看了三年了呢，这样一个死木头，再不说，两个人就分道扬镳了。
　　安安心疼地想要冲上前去，却被一只手拉了回来。
　　回头，是任轩稍安勿躁的眼神。
　　任轩指指前方，安安顺着他带笑的眼神看去。

　　只见，宁子的手已经被阿成拉住。
　　阿成的脸就像是煮熟般通红，大声地喊道：“我喜欢你！”
　　这一句，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
　　因为，木头喊得太大声了……
　　他却像是扭不开的水龙头，突然被扭开了般，大着胆子滔滔不绝起来：“高二下学期，有一次，轩告诉我我有个隐形的粉丝的时候，我才注意到你。后来，越来越觉得你很可爱，越来越想像安安那样叫你宁子……”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宁子无比惋惜地，不客气地吼他。
　　“我不敢……”阿成坦诚：“谁知道拖着拖着，就要毕业了……拖着拖着，我今天不说，就永远都没机会说了……”
　　“唔……”宁子低低头。

　　良久，她才回答了三个字。
　　“谢谢你！”
　　——而不是，大家预料的那个字。
　　阿成愣愣：“就是什么意思？”
　　宁子双手摸摸手臂，微微一笑，道：“谢谢你，最后还是告诉了我。我很开心！真的。”
　　“那，那我们？”阿成听出了不对劲。
　　“但，我们不可能了。我高考考砸了，所以，我决定要出国读书了。”宁子道，抬起头，她的双眼里有泪花在闪烁，拍打着阿成，她的声音已经有了哭腔：“该死的大木头！你为什么不早说呢！我讨厌你！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阿成呆滞，任由她打着。
　　“我喜欢你三年了啊！你三年前，为什么要帮我把行李拿上七楼呢！为什么要笑得那么讨喜呢！你这个臭木头！”

　　花圃后的大家，为着给两人保有甜蜜的隐私，早已四散。
　　他们自以为的大团圆结局，在他们的身后碎成一块块。
　　只有不肯离去的安安，知情的安安，在等待着最后，等待着上前，给好友一个拥抱；还有，陪着安安的任轩。

　　“走吧，让他们好好在一起。”任轩道。
　　“唔……”安安摇摇头，离开现场。
　　——也许，木头比她想象中，更能安慰宁子，暂时，宁子不需要她。

　　安安和任轩坐在学校顶楼的楼梯上。
　　这个顶楼是学校内少有的没有安装摄像头的一角，安安每次学习遇到了挫折，或者心里有什么委屈，都喜欢来这里哭。
　　如今，她可能是最后一次坐在这里了。
　　以后委屈难过的时候，再也不用东躲西藏，再也不用投奔这个小小的角落了。
　　想着想着，安安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夕阳的余晖慵懒地打在他们身上，在地上拖曳出两个长长的背影。

　　任轩叹口气，道：“早知道笨宁要走，我就不弄这么多花样了。”
　　“不是的，我知道，宁子想要听这句话。”安安眺望着远处的山头，道：“默默地喜欢一个人三年了，不管结果如何，都希望对方可以表态一下吧。”
　　伸伸懒腰，安安站起身，道：“宁子啊，还是很幸福的，最后，能听到他说这句话！”
　　“可惜了，迟到的这份心意，最终宣告无效。”任轩结案陈词道，一双有神的眼睛下，他若有所思。
　　“唉！”安安叹叹气。

　　此时，悦耳的铃声响起。
　　安安赶紧拿起电话。
　　“喂，总舵主！”她甜甜地唤道。
　　没有留意到，身后的人的背一僵。
　　“安安，聚会完了吗？”嘉洛低沉的声音，不管什么时候听来，都能给她一扫阴霾。
　　精神有些振奋，安安嘟囔道：“快了，但，我心情很郁闷啊，以前总想摆脱的生活，现在要走了，竟然没骨气地舍不得！”
　　“傻瓜！人总要长大的啊！”嘉洛打趣道：“你不毕业，不上大学，怎么可以踏上专职陈太太的路途呢？”
　　“谁说要做陈太太了！厚脸皮！”
　　“是，我厚脸皮。”嘉洛的心情似乎很好：“那你今天几点才回香港，我接你一起吃饭吧！我今天谈成了一笔交易，老板很开心呢！”
　　“哇！你好厉害啊！总舵主！”安安由衷赞叹道，“唔，我等会儿就回去，到了口岸的时候我给你电话啊！”
　　“嗯，好！”

　　放下电话，安安脸上的笑还收不回来。
　　“男朋友？”任轩挑挑眉。
　　“哈哈，是啊！”
　　“也很晚了，你还要回香港，我开了爸爸的车来，我送你回去吧！”
　　“嗯，那就麻烦你啦！我们去看看宁子他们怎样先！”

　　安安就要顺着楼梯阶级下楼的时候，冷不防地，身后传来任轩的声音，他道：“安安，我想，我也欠你一句，迟到的话。”
　　“哇！你看！他们牵手了耶！”安安没有回头，像是没有听到般，突兀地指向远处的宁子和木头两人。
　　然后，她以五十米冲刺的速度，飞快地“跳”下了台阶。

　　安安的心跳得飞快。
　　——阿弥陀佛，哀家应该没有表现出什么破绽吧？不像落荒而逃吧？
　　——该死的小轩子，无端端干嘛说瞎话！吓死人了！

　　安安向着宁子她们跑去，跑着跑着，眼里打滚的泪水就蓄得满满的，快要溢出来般。
　　——“我也欠你一句。”
　　——“迟到的话。”
　　——“我也欠你一句。”
　　——“迟到的话。”

　　“安安！”任轩追上来，一把拉住她，“听我说完。”
　　安安惶惶不安，尴尬地只想逃：“小轩子放肆！哀家要去找宁子了！找完我好去跟总舵主一起吃饭了！”
　　任轩背着光站着，阴影下的脸有种迷蒙的哀伤，让安安看得一阵郁闷。
　　他抿抿嘴，道：“安安，美国的大学录取我了。”
　　“呵呵，我不是恭喜你了么？”
　　他紧紧地盯着她，道：“香港的大学也向我发出了邀请。我本来没有意愿去那边，但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如果是因为你，我就可以选择香港的学校。”
　　“呵呵，关我什么事，这种事那么严肃，关乎你的一生，你要理智地决定啊！”安安干笑，被他拽住的手，让她逃不开。
　　“我衡量过了，去美国，对我前途百利无一害；去香港，我也有前途，还有你。”
　　“呃……”安安害怕：“别开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笑！”
　　“安安，他做得到的，我也可以。”
　　“任轩，不要开玩笑了啊，你不是说过么，你喜欢腿好看的女生，所以你不会追我的。”安安几乎要哭了。
　　任轩一愣：“你知道了？！”
　　黯然地一低头，安安道：“唔，那天诗诗刚好折回教室，听到你们一帮男生在说笑，死李旭还说，如果我生活在唐朝，肯定很幸福……”
　　“对不起，我那时，我只是玩笑，王健说想要追你，还问我介不介意，我那时也不知怎的，就那样胡说了！对不起！”任轩有些慌了。
　　“嗯，没事啦！我都不生气了！”安安摇摇脑袋。
　　“真的？”
　　“真的！”安安打打他，“不然早就不理你了！”
　　一边说着，安安一边向后迈步：“所以，我才不相信你喜欢我呢！”
　　她一边说着，豆大的眼泪一边从脸颊边掉落。
　　——那样虚无缥缈的幻想，曾是我年少时美丽的梦啊！
　　——为什么，为什么迟到的你，现在要来捅破这层窗纸呢？
　　——为什么，要逼我呢？
　　“安安，我……”任轩有些无力。
　　安安的电话再一次响起。
　　安安看看电话屏幕上闪烁的亲切的名字，会心地一笑。
　　她向后慢慢退着，说道：“我这个现代版的杨贵妃，已经找到了真正爱我的唐明皇了，我现在很幸福，我是认真的，我很认真地想要跟总舵主一生一世的！”
　　“我讨厌你说这样的胡话，你再说我就跟你翻脸！”
　　“我真的也很珍惜你这个热衷‘瘦金体’的传人当我的蓝颜知己，小轩子，如果你真的当我是朋友……”
　　“安安！”任轩忽的叫道：“对不起，我知道我这样说这样做都很卑鄙，我也知道你不是那样的女孩子，可是，我没有时间了。明天，明天我就得给美国的学校答复，我的父母也有移民的意向，我这一走，也许再也不回来了！”
　　他的眼里有说不出的急切和认真：“所以，安安，我想贪心一次，卑鄙一次，这么多年来，我不相信你的心没有我的一席之地，我拍够了拖，想要真真正正地找一个人安定下来，谈及未来。你问问你的心，如果你愿意，我就留下来，不管未来会不会有变数；但，如果你不愿意，我会走，从此，也不敢轻易地厚颜地出现在你的面前，惹你讨厌了。”
　　安安错愕……
　　——这是一道选择题，要么，得到一个情人，要么，失去一个珍惜的好朋友。

作者有话说

　　加更~(*^__^*)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