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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最爱的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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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听了,不自觉地退后,差点一个踉跄。
——这样的割舍,未免太过残忍。
——但若不肯割舍,那个阳光般温暖的少年,会成为最大的受害者。
——她的唐明皇,不介意她的圆圆的身子的唐明皇,他是那么可爱,她怎么可以轻易伤害他呢?
安安拷问着自己的一颗心,掂量了又掂量,再三地为难。
但,她深知自己的犹豫只会造成更多的伤害……
咬着下唇,她抬头,仔细地望向眼前一脸焦急的,曾经最爱的朋友……
——要怎么告诉他,他们错过的,早就不单只是时间了?
——要怎么告诉他,她早在三年前消化的暧昧情愫,甚至将它逐一化作的友情?
——要怎么告诉他,她现在脑海里一直浮现的那个男生,不是他?
安安不自觉拽紧的拳头,使得她手腕上的手链清脆地响动着。
燥热的夏天的风拂来,也像是在对她的一种不耐的催促……
咬紧牙关,安安狠下决心,启口道:“任轩,我爱他,是爱,不是喜欢。”
“对不起!”安安微微一笑,“不管我们以后会不会再见,我永远都会当你我最好的蓝颜知己。”
“再见了!”她惨淡地一笑,转过身去,向风里跑去。
“安安!”他的呼唤被留在身后,与她路过的熟悉的校园风景一样,被她丢在身后,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电话铃声又再响起。
安安没来得及接,她落荒而逃,出了校门,就赶紧上了一架计程车。
“喂!”她抹着泪,假装没有哭过。
“刚刚怎么不接电话?”嘉洛的声音响起。
“哦,刚刚我们在比赛跑步,所以没留意到啊……”
“合约出了点问题,我要加班了,不能一起吃饭了,对不起。”
“没事没事!”安安道:“那我可以慢慢来,更好呢!你快去工作吧!怎样都要抓紧时间吃饭啊!”
“安安,你……”
“嘉洛!这份文件……”电话旁边传来同事的询问声。
“哦,这个地方客户说要修改。”嘉洛应道,然后对安安说:“安安,那我去忙了,到家了打电话给我。”
“好的。”
——总舵主……
慌乱地挂掉电话,安安泛滥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小轩子……呜呜,你这个臭小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我的朋友,我那么珍惜的朋友!
走进熟悉的教室,任轩熟稔地踱步在教室的每一处角落。
黑板上,每个同学的临别宣言还鲜活着,一行行彩色的粉笔字见证着他们的昨天。
收起抚摸着黑板上的字的手,任轩握紧拳头。
脑海里,不断反复着重播刚刚的一幕幕。
她的泪,一滴滴地掉落。
“不要开玩笑了啊,你不是说过么,你喜欢腿好看的女生,所以你不会追我的。”
她那么斩钉截铁的说着,句句话都像只利箭,插入他的心。
记得,那时候,他刚上高一。
一群男生在课后无聊地说着话:
觊觎着安安的同班同学王建玩笑似地询问他的意见道:“喂,任轩,我想追隔壁班的林安安啊,你没意见吧?”
他听了,一呆。
“哪有意见!阿轩现在在追陈静啊!”李旭道:“隔壁班的林安安嘛,五官是长得很好,可惜肥了点,不然阿轩哪会放过人家?是吧,阿轩?”
他仍在思绪中,一听到被点名了,抬头,讪笑:“是啊,我喜欢腿长得好看的女生!”
李旭摸着下巴:“林安安要是生活在唐朝,应该很幸福啊!”
任轩拿起篮球,往前一抛,篮球击中李旭,任轩挑挑眉,道:“见好就收了啊!安安就是圆圆的,又怎么了?也不肥啊!也很可爱的!别对我的朋友评头论足!”
思忆到此,任轩一拳打在一张课桌上,心里不由纠结。
聪明如他,竟是这么地不懂风情吗?
那时,为什么要生闷气,为什么不爽觊觎安安的王建,为什么……他不寻根究底下去?
年少轻狂,天生爱追逐的他,总是只会看向前方,而忽视他身边这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
初中三年,他的眼里除了数学物理竞赛,就只有篮球;
到了高一,他觉得要开始拍拖了,便拉着安安,磨着她帮忙介绍她的同班密友;
高二,他尤为喜欢牵着她的密友在各大场所做羡煞旁人的勾当,他喜欢被人当做焦点的感觉,也欢喜于见到角落里的那丫头躲闪和郁闷的表情;
高三,他和女朋友分手,很快地,他又追到了可爱的小学妹,却发现,她的目光不再紧跟着他了……
就像在一场场得意的篮球比赛里,他拍着球回头,竟找不到她的身影般,令人落寞。
是的,其实他一直知道,这个小丫头心里对他的仰慕,但比起一个玩不起的乖巧而很是负担的恋人,他更愿意要一个可爱的红颜知己。
他甚至不止一次地告诉过她:“小安子,抽空就拍拍拖啊!高中很快就过了!不过,拍之前,让朕好好过目过目,别被骗了啊!”
他多么该死啊!
任轩扯出一抹难看的笑。
今天,他果然拥有了,这么个最爱的红颜知己。
但,他已不想要了。
三年前,要是自己肯再想深一些,要是自己不随意地忽略对王建油然而生的不爽,要是自己不那么自以为风流倜傥地拍着拖,今天,是不是会不一样?
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不会在几年暧昧的情愫中否定掉他和她,不会有机会牵起别的男生的手,不会成长到今天,变成敢于捍卫自己的爱情的女生。
不会,舍得用自己的美好来刺痛他……
“任轩,我爱他,是爱,不是喜欢。”
——呵呵,她说的那么肯定,那么决绝。
“不管我们以后会不会再见,我永远都当你我最好的蓝颜知己。”
——楚河汉界,也划得一清二楚。
“安安,可你,是我最爱的朋友……”
他好恨,好恨!
用力地一拳打在墙上,他有些歇斯底里地翻倒面前的课桌椅。
是我迟到的爱,
令你成为了我最爱的朋友。
牵着木头的手的宁子,来到教室前,看到的便是任轩喘着气站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课桌椅间。
“阿轩……”愣了一愣,宁子迟疑地唤着低落的任轩。
现在的任轩一身天之骄子的气势都不见了,害宁子都舍不得揶揄他,舍不得叫他笨轩了。
任轩一抬头,苦涩地对他们扯开一个笑:“你们两个是决定在一起了么?”
木头的脸立马涨得通红。
倒是宁子灿烂一笑:“是啊!嘻嘻!”
“那你不出国了?”任轩无意地一问。
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面前的两人都不自觉地一僵,宁子甚是无谓道:“出啊!有什么关系,谁说长距离不可以恋爱啊!而且,我读完书就回来啦!”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飘忽地看向木头,似是在说服着他,也是在说服着自己。
“唔,那祝福你们咯!”任轩站起身,扶起东倒西歪的课桌椅。
木头松开宁子的手,赶紧前去帮忙。
“酸得你咧!”宁子揶揄,却也上前帮着他扶起课桌椅。
“美得你!”任轩不甘示弱。
“切!”宁子停下动作,双手插腰道:“你平时都是怎么装的啊!亏安安夸你是个温柔的人咧!”
任轩的手一顿,摆起来的椅子又径直向后倒去。
“好了。”明白男生的自尊的木头连忙拉开宁子:“别说了!”
任轩却没有要吵架的样子,僵直的背又弯了下来,开始拾起被他翻乱的课桌椅。
他一丝不苟地将桌椅拾起,又摆放地整齐如一,他十分认真地做着这件事,仿佛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般。
宁子和木头都没有看到,他挂在嘴角的一抹挥之不去的笑容。
安安,你还记得吧?
三年前,我们初中毕业。
夏日的阳光火辣辣地烤着大地,在一排排的紫荆花斑斑点点的遮阴下,我们在绿树红花的操场上欢欣庆祝。
大家围成一个圈,欢呼雀跃着。
班主任是个和蔼可亲的中年妇女,她鼓着掌:“同学们,我们一起来唱萍聚好不好?”
“呃……”
“呀!”
同学们听了,有的嫌弃老土,有的不好意思,都一阵起哄。
可不知是谁跟着鼓起了掌,大家也渐渐地一起唱起那段熟悉但古老的旋律:
“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
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
欢快的旋律间,我看见对面笑颜如花的你,双颊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尤为可爱。
看见我看你,鼓着掌张着嘴的你有些羞涩,但也不见外地对我点头笑笑。
我挑挑眉,跟着大家一起唱着:
“不必费心地彼此约束,
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
潇洒地唱着别离,那时候我还不懂得的所谓离别。
三年间,言笑晏晏,不思其实,谁曾记取?
大家愉悦的歌声常常在脑海间愉快地闪过,那是我们最为动听的大合唱,最为壮观的曾经。
“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
对你我来讲已经足够;
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
只愿你的追忆有个我。”
聚会结束,大家一哄而散。
留下可怜的被搬出来的课桌椅,没人管。
傻气的你自动自觉地留下来,和几个有责任性的女生笨拙地搬着桌椅。
夕阳的余晖映在操场上,拖曳出四五个长长的身影。
你圆圆的身子被拖曳出的影子,尤为可爱。
我好笑地摇摇头,停下拍打篮球的动作,吼道:“喂,怎么让几个小丫头做这个,你们几个,快点过来,我们一起搬过去!”我叫来场上几个在打篮球的朋友,一起来帮忙。
接过你双手扶着的课桌,我看见你脸上感动的神情:“谢谢!”
“笨死了你,这是我们男子汉该做的!”我很是豪气道。
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们两个的背影一起被夕阳拖到身后。
依旧高高壮壮的“我”,和被拉长了的瘦了的“你”,并肩走着。
“唉!”你有些感慨地回头,眷恋地看着曾经日夜奋斗的校园,道:“就这样就毕业了啊!”
“是啊!可我的高中三年还是得见到你啊!”我佯作无奈。
“哼!我还没嫌弃呢!你以为我很高兴见到你啊!”你也揶揄道,夸张地别过头去。
默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们再没开口说什么。
我踢着路边不时出现的小石子。
你侧过脸去看沿路的人物和风景。
突兀地,你调转过头来,很认真地对我道:“不过,本宫发现呀,小轩子,虽然你长得粗犷,但人还是很温柔的!”
“哈哈!”我觉得是个天大的笑话,尽管心里有些窃喜:“课代表,这个形容词不该用在男子汉身上吧!”
你对我吐吐舌头:“好心表扬你!”
“喂!你从哪里看出来了啊?”我赖皮地凑上前,追着你问道。
你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躲闪着我,道:“就…就,你很体贴啊,看到我们几个在搬椅子,都主动来帮忙!”
“还有呢?”我笑得很欢。
“就,就知道有变态出没,还肯送我回家啊!”你扁扁嘴,不满地瞪一眼一脸戏谑的我,觉得上当般一跺脚,道:“哼!现在到家啦!小轩子可以退下了!”
然后,你飞快地冲入我们的楼层大门,跑进刚到的电梯,迅速地按着按钮。
我缓冲过来,赶紧跑向电梯。
却只来得及,看清阖上的电梯门里,做着鬼脸的你。
现在想来,安安,这一辈子,我们两个,是不是也是像那次在电梯间一样,注定我来不及跨进你的世界,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走远?
就像在一场场得意的篮球比赛里,我拍着球回头,却再也找不到你关注的双眸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