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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七十八章 狄天 ...

  •   萧乾百无聊赖地在主帐外一段距离处走动,一会儿和路过的巡逻队打招呼,一会儿又抬头看看月亮。
      他刚才本来是在主帐外的,刚才一听到杜公子的那句话,他差点冲进去,后来他又忍住了,心里觉得在外边如同偷听,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便走开了一段距离。距离不远,但好歹能避免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此刻他突然觉得有些冷清了。
      外面夜色冷清,巡逻队的脚步声和盔甲碰撞声由远及近,再慢慢远去。军帐里寂静无声,良久沉默,如同一个密闭的,没有出口的房间,杜芫觉得自己被压迫得仿佛无法呼吸,他觉得自己此刻无处可逃。
      良久,他似乎是终于战胜了十多年来接触的礼仪廉耻,声音如同蚊呐,他道:“你……你低下来一点。”
      萧钦勾起嘴角,配合地弯下腰去,杜芫就抓着他的衣襟,借力仰起头,贴上了他的唇。
      这仿佛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吻,有一股从未有过的体验,从唇边伸出,快速地淹没两人,唇瓣相触的瞬间,两人身体具是一震,然而这其实不过是浅而又浅的,称不上是吻的一个吻。
      杜芫因为仰着头,有点吃力,不自觉地微张开嘴,萧钦望着他一脸的羞涩和局促不安,再也忍不住,加深了吻。
      “唔!”杜芫被这突如其的变化惊到了,睁大了眼睛,却又沉陷在近在咫尺的那双黑眸中。
      “萧钦……”杜芫觉得自己的理智越来越支离破碎,仿佛下一刻理智就会离他而去……
      萧钦额头轻轻抵着他的额头,声音微微沙哑:“阿芫,叫我泽仪。”
      “泽仪……”
      余下的话语,全被吞没在两人的唇齿间。
      外面月色正浓,里间情意稠绵,或许两个心意相通的人,总是会忍不住互相靠近,慢慢磨平对方的棱角,或是为了对方磨平自己的棱角,然后相拥相扶,无限贴近。
      杜芫从未真正了解过萧钦,他可以直接这样说。但是这并不和他心意相悖,他可以在以后的时日里慢慢了解萧钦,可以等萧钦认真告诉自己他的一切,他愿意说的一切。
      比如此刻,他就看到了萧钦的不同面,听到了他情动时的呼吸、声音,感受到了他的体温。
      “泽仪……”杜芫被萧钦压在身下,趁着呼吸的空隙,他睁着双眼看着萧钦,背着光,他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听到耳畔他越发急促的呼吸。
      “阿芫……”萧钦抚摸过他的面颊,拉下他的衣襟,轻抚过他的肩头,在他的肩头咬了一口。
      “你,你是狗啊!”杜芫脸颊泛红,连肩头都染上了嫣红。
      “我要给你留个记号。”萧钦舔了舔咬过的地方,“免得你哪天跑了我找不到你。”
      杜芫把手放在他的头顶,掌心感受到的是他微凉的发丝,“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除非你不要我。
      有些话杜芫说不出口,但是萧钦明白,所以也不过分逼迫他,他心里明白就好。
      “阿芫……”他只是带着些叹息轻唤了怀中人一声,把头埋在他侧颈,慢慢平息体内的躁动,心里同时涌上无数复杂的情绪,顿时五味杂陈,百般思绪,纷纷杂杂。
      杜芫把手指揉入他的发间,另一只手半抱着他。他曾经有时候会突然觉得萧钦寂寞,他当时觉得也许是自己的错觉,这一刻他又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感受到了萧钦万千情绪中隐藏的寂寞,寂寞到让他心疼。
      也让他……心动。
      帐中气氛平静宁和,淡淡的温暖萦绕在两人周围。过了一会儿,萧钦亲了亲杜芫的侧颈,杜芫忍不住动了动,有些痒。
      “阿芫,别动……”萧钦手上突然用力,多了几分忍耐。他好不容易才把体内的躁动压下去,杜芫再动动蹭蹭,他肯定又得冒火。
      杜芫便不敢再动,他感觉到萧钦此刻的不同寻常,他隐隐感觉自己不该引火烧身。
      月牙渐西,在和第五次路过的巡逻队打过招呼,却还不见主帐有什么大动静的时候,萧乾更加百无聊赖了。
      看着还有烛光的主帐,他想,公子和杜公子说什么能说这么久?
      就在萧乾心里嘀咕的时候,身后有人喊了他一声,他刚才走神竟然没有听到有人靠近。
      “萧骑卫,你在巡夜啊。”萧乾回头,就看到拿着一个包裹的司马屠。
      “回司马大人,末将确在巡夜,”萧乾抱拳行礼,“司马大人怎么还没有歇息?”
      司马屠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给萧少将送些东西。”
      萧乾心里想:这就尴尬了!嘴里却道,“抱歉司马大人,将军已经歇下了,大人若不介意,末将可以代为转送。”
      司马屠看了一眼还有烛光的主帐,“莫不是将军金屋藏娇吧?”
      萧乾不动声色道,“大人说得哪里话,自从率军出征,将军入睡就一直不灭烛火。”
      司马屠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可是一想到手下打探到的自从出行,那两人就一直同吃同宿的事,他就又坚定了心里想去探探的想法。
      他道,“如萧骑卫所说,那将军恐怕也还没有深眠,本官把东西送到就离开,不会打扰将军。”
      萧乾表情不变,不卑不亢,“末将可以代司马大人转达给将军。明日还要赶路,夜已深,司马大人还请早些歇息。”
      司马屠心里想着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从,都一样油盐不进。嘴里却道,“萧骑卫,你再如此纠缠下去,今晚就谁都别睡了。”
      萧乾心里大呼麻烦,却还是不得不阻拦,“司马大人……”他话未说完,便被萧钦打断了——
      “萧乾,不得对司马大人无理,你下去歇息吧。”
      “是,将军。”萧乾应了一声,抱拳跟司马屠行了一礼便离开了。心里却想道:魅力大了也麻烦!
      要是萧爻知道他此刻的心里活动,肯定会惊讶于一向话少表情少的兄长会有这样的想法。
      撩开帐帘,看到相对而坐的两个人,司马屠并没有多大的惊讶,脸上没什么惊讶的表情,嘴里却道,“原来杜公子也在啊,真让人惊讶。”
      杜芫起身抱拳行了书生礼,而后道,“司马大人应该听说在下和将军是知己好友,那我俩时常抵足夜谈也是无可厚非的。”
      萧钦心里想道:这才是平时的阿芫,尽管温文尔雅依旧,说出的话却能戳到对方的痛处,让对方如鲠在喉,咽不下也吐不出。
      被噎的司马屠果真吐不出咽不下,但也不会善罢甘休,他面带好奇道,“原来杜公子和泽仪是知己好友啊,本官之前听了一些流言蜚语,还以为杜公子是将军的……”
      话未说完,但是从他的语气可知,他没说完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杜芫一个文人书生,总有些文人书生的性子,比如在乎名声,并不是虚伪,只是生来以及在后来的学习中养出来的性子。听到司马屠说的话,接触到他暧昧不明的眼神,杜芫脸色一冷就要说话,却被萧钦按住了肩头。他没有看到,萧钦的眼神里暗含的冷意。
      萧钦冷声问道,“裕文是听谁说的?”
      接受到他眼神里的冰冷,司马屠心里一怔,转开目光道,“都是一些市井传言,谁又知道是谁说的。”
      杜芫回过神来,笑了笑道,“没想到我一个书生,竟然有如此名声,都有专门的传说了,挺受宠若惊的。”眸光流转间,看起来竟然还有几分自得。
      帐内气氛颇有几分胶着,帐外的夜色却十分不错,风吹散烟云,玉轮又得以露面。
      然而同一片天空,不同的地界,月色却似乎完全不同。
      斯坦国的月色一直不错,这样的夜里,再加上几杯好酒,二三知己好友,四五蝉鸣,合该是对坐夜谈的好景色。但是一个人看看月色,对月独酌也是不错的。
      狄天就是如此,他此刻就独自坐在月色下,月光透过茂密的竹枝,在地上投下斑驳的画影,把他微微笼罩,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他不是一个人,仔细一看,阴影处还站了一个人,由于全身笼罩着灰衣,在月色下很难让人发现。
      狄天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抬起杯子闻了闻,颇为叹息的样子:“红尘凡世有什么好的,连所谓的佳酿也不过如此,和仙界的琼觞比起来简直就是泥云之别。”
      那黑衣人也不搭话,甚至是不出声,就那样站在原地,跟木头似的。
      狄天一个人自说自话也不觉得无聊,反而是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这凡世的人吧,也同样俗不可耐,太平盛世了,就知道吃喝,只有战争,才能让他们变聪明,让他们更加强大,不至于像如今这般懒惰。”
      呷了一口杯中酒,他皱了皱眉头,“确实不怎么样啊……”侧头看着那黑衣人,他问道,“这样的人就该学会怎么变聪明,不能再蠢下去。你说是吧?”
      那黑衣人终于有了反应,微微点了点头,似乎脖子很僵硬,让人不由担心他动作一大,头就随时会掉下来。
      狄天抬头看着月亮,低声道,“这世上的事,就不该有我掌控不了的!”
      一阵风过,吹得竹叶“沙沙”响,狄天抬起右手,左手挽着袖子,把酒杯举起来,杯口一倾,便是酒香四溢。就如同祭酒一般,他把酒倒在地上,却不知祭的是何方鬼神。
      收回酒杯放在石桌上,狄天理了理袖子,道,“去吧,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灰衣人点头,仿佛等了久终于得到解脱一般,“嗖”地一下消失在原地。
      狄天又倒了一杯酒,不喝,就拿在手里转着,垂眸看着杯子里的酒液,他微微一笑:“你总会出现的,只要你已经回来了,你就终归会出现的。”
      风一过,酒香蔓延,月色无边,石桌旁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一片竹叶被风吹落,摇曳而下,而后轻轻落在杯中,酒面因此荡开淡淡的涟漪。
      雲安的夏日不比南方那么酷热,到了晚上反而难得的有几分清凉。夜里院子里少了人声,却并没有安静下来,反而多了虫鸣蝉叫,显得很是热闹。但是对旧伤复发,辗转反侧的萧万山来说,这样的夜晚就显得有些吵了。
      又翻了个身,萧万山实在睡不着,便干脆起了身,披上外衣,他点亮了房里的烛火。
      看到房里的烛光,在外边例行巡夜的萧汴就靠近了轻声问道,“将军,有何事吩咐?”
      自从被萧钦吩咐留在雲安,萧汴除了有空去找找杜宁,其他大多时候都是暗中一直关注着萧老将军。
      “萧汴,你进来陪我聊聊天吧。”自从交出兵权后,闲置在家的萧万山一向对部下和善,尤其是对萧钦的部下,于是他干脆让萧汴进来陪自己聊聊天。
      聊什么呢?主要是关于萧钦的,比如他的爱好,他爱吃什么,爱看什么,萧万山都想知道,关于这个儿子,他错过的确实太多。
      有萧汴陪着聊天,聊的还是感兴趣的,时间不知不觉就会过得很快。萧汴不会多打扰老将军休息,看老将军面有疲色,便起身告退了。
      第二日,萧汴便去寻了大夫,给萧老将军抓了几帖药,专门缓解旧伤复发症状的药。无名先生也不见了踪迹,不然去请他抓两帖药肯定效果更好些。
      给老将军煎药的时候,感受着突然安静下来的周围,萧汴不由得想道:如意也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终日不见人影。前几日他刚来的时候,将军府着实热闹了好几天,因为那个人走哪里都有得说,和谁都说得起来,还很聊得来的样子。
      如意到底跑哪里去了呢?恐怕除了他自己,再没有其他人知道。
      萧万山当然也不会关注到如意的动向,一是他相信以如意的性格和能力应该不会有事,二是他心里还是记挂着萧钦,不管平日里表现怎样,他都是第一次上战场,萧万山怎能不担心。
      然而担心也无济于事,他到了该彻底退出的时候,就应该后继有人。
      那如意此刻在哪里?这几天他都在忙,但是今天终于有了点空闲时间,觉得无聊,他就突然想去深含巷和杜宁斗斗嘴解闷儿。
      然而等他到了深含巷,就看到前几天还吵着要回平堂州,要去找公子的杜宁反而安静了下来,竟然还在看书!
      如意悄悄走近一看,书壳上写着几个大字——荆铭义传。这下他可乐了,没想到这平日里喜欢捣鼓吃食的小孩儿也喜欢看传奇话本,还是专门写荆铭义那家伙的话本。
      “嗨!”如意猛地扑过去大喊一声,杜宁“娘呀!”地惊呼出来,一下子站起来,书都被撒手扔到了一边。要不是如意退的快,恐怕下巴免不了一阵剧痛。
      “你是不是有病啊?有事没事儿的吓人,我家公子说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杜宁瞪了如意一眼,把书本捡起来有些不自然地合上。他刚才正在猜那个字怎么读是什么意思,想得正入神,被如意这么一吓,差点儿去了半条魂,此刻更不愿意让如意知晓他不认识话本里的几个字了。
      如意哪里看不出他的扭捏,故意说道,“是啊,我有病,你有药么?”
      杜宁不理会他,直接转身打算回房放书,却被他拉住了手腕:“你怎么这么小气?亏我还担心你无聊特地来逗你开心。”
      杜宁甩了几下,没甩开。想来也是,如意有武艺在身,以他瘦小的身板确实甩不开。
      知道甩不开,杜宁干脆“你这叫逗我开心?我看你是来逗我玩的吧!”
      如意摆着他的手,跟个小孩撒娇似的:“怎么可能,你看我们爱好都一样!”说着另一只手去拿杜宁手里的话本。
      “你也喜欢看这个?”杜宁正一个人无聊呢,最近萧汴也很少来这里,其实有人来陪他聊天他还是很高兴的。尽管第一次见面如意就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但是随着后来的相处他发现如意大多时候只是小孩儿心性,本身并没有什么恶意,也就慢慢接受他这个朋友了。
      如意点头,“是啊是啊,我还见过活人呢!”
      “你怎么这样说话啊……你见到过荆将军?怎么样,是不是跟萧汴大哥一样武威帅气?!”杜宁激动得脸都红了。
      如意暧昧地看了他一眼,故意说,“怎么可能?萧汴区区一个侍卫首领,荆将军肯定比武威霸气多了,简直天神下凡威仪八方!”
      杜宁反驳,“才没有!萧大哥和荆将军一样也威仪八方!你不许这样说他!”他平日里看这些话本通常都是把萧汴代入看的。
      如意顺着他说道,“好好好,你家萧大哥在你眼里独一无二,威仪八方。”脸上却带着揶揄的笑容。
      杜宁觉得脸一烫,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如意见他这样,突然就明白了些什么,想着一会儿见到萧汴一定要和他说说这小孩儿的事。
      而被如意和杜宁念叨的萧汴,刚看着萧万山喝完药,把药碗接过来就听萧万山叹息,“果真是廉颇老矣!唉!”
      萧汴刚待说些什么,门外就有人禀报道,“老将军,宫里来人了。”
      房里的两人对视一眼,神色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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