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笙歌》我吃柠檬酸

65、part63

　　何家门口的墙壁上爬满了凋零泛黄的蔷薇枯枝败叶。大雨似乎顷刻间便下了起来。她忘了拿伞，就淋着雨向路口走。大雨在黑夜里射出针芒似的雨丝，在昏黄的路灯下纤毫毕现。莫言很快便来到门口，和她隔着一丈的距离，“何若！！”
　　她听到他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惊慌。她更是加快脚步，心里沉沉如水，快要把她淹没，她刚拿出手机准备跟卢桐拨个电话，莫言已经从后面赶了过来，抢过她的手机和手袋，把手机塞进手袋里扔在地上。
　　“你干什么！”何若对他怒喊。他脸上尽是颓丧绝望的表情，在雨水的浇灌下更是冷彻冰寒。何若突然就不敢再对他叫嚷。
　　两人在大雨中站立了一会儿。何若被大雨浇得浑身湿透。他一句话不说，拉住她的手，把她拉向何家。何若只觉得手上肌肤被他这么一触碰，便被火灼烧了，融化了，尸骨无存了。
　　她宁愿站在雨中也不愿意被他拖回去。想惊恐大喊，甚至想喊救命。终究是冷静地没有这么做。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啊。
　　他拉着她大步走回去，何若只能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他拉着她上二楼她以前住的房间。楼梯被他踩得嘎吱嘎吱响，这一瞬间，何若只觉得整栋房子快要倒塌。一切快要被毁灭殆尽。
　　房间里面布置跟以前一样。打扫的干干净净。
　　“这里重新装修过了，跟以前一个模样。是不是？”他指着墙上的那盏渔灯：“这是你爸爸给你买的。还在这里，一点都没有变。”
　　“是没有变，你冷静。”何若随他说什么，他的表情就处于一种发怒癫狂的临界状态。何若心里紧张害怕，却知道如果让他看到她紧张害怕他就会失去理智。

　　“若，我……没办法冷静！”

　　他一把把她推到墙上，何若脊背贴着冰冷的墙壁，心里也冰冷透骨。渔灯被头扫到，抖动起来。昏黄的灯光凌乱混乱。莫言双手撑着在她的肩膀来两侧，在她耳边嘶吼：“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这些年有多想你。你根本不知道！！”
　　何若嘴唇轻微地颤抖，眼睛里也流露出惊恐，明明是想哭，却强忍着露出一丝笑：“我知道，我知道……”她多想摆脱他手指的禁锢，却发现自己力气被他吓得抽干了。
　　“知道个鬼！！”他的声音里嘶哑中夹带着涩涩的味道，“我回国后见都不敢见你。你没有工作，我替你安排。没有地方住，我也替你找了间公寓，我想为你做我所能做的一切。我甚至让你在我给你的房子里为别的男人生孩子。你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什么？何若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她在念四公寓的那层十九层的公寓是他给的？电台的工作是他给的？她一直以为是崔鹏看她有才能才录用她。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何若总觉得自己有在这个城市生活的资本，她在学校品学兼优，她事事都想依靠自己，她发誓从不依靠，从不寻找，她沉默，她骄傲，她在任何时候都想要去努力。到头来发现原来自己所相信自己的一切，都是别人给予的。莫祁也是，他也是！！
　　五脏六腑被绞成一团，何若最后的精神支柱也倒塌了。快要崩溃了。
　　何若静默地低着头，过了好半晌，一把把他推开，脸色苍白如鬼，“如果我知道，我绝对不接受！！”她想保留一点傲骨，却发现自己争来争去，始终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她拼命推开他，他死死按着她的肩膀不放手。
　　莫言扭住她的胳膊，把她揉进怀里：“你知道么。我真他妈是个神经病。那些夜晚，我看着莫祁在我的房子里抱着你，亲吻你，我真想杀人……你是我的女孩儿啊，我是你第一个男人。我从小就爱你，我爱死了你！你根本看都不看我一眼。天天虚伪地喊我哥哥，我真恨不得掐死你！！卢桐他根本配不上你。酒吧那个晚上，他醉成那样，你喊他拉他，他还不是照样不醒？……他从来都是虚有其表，其实就是个没用的人，他保护不了你。你不能跟他走！！我不让你走！！”

　　何若被他逼的快要发疯，崩溃地大哭，狠狠地咬上他的手腕，“……出去！你给我出去！！”

　　莫言任她咬，微微抬起下巴，像一匹孤傲而危险的兽。咬得他终于也觉得疼了，一把推开她，她跌在墙上，他把流血的手伸到嘴边吮吸。他的声音就响在何若耳畔，落在耳膜上，如同轰鸣。“何若，你恨我也好，怕我也好，咬我也好，想让我死也好，原谅我也罢，我都可以理解成，你爱我！”

　　何若脸色瞬间苍白。

　　莫言一动不动地站着，静静地盯着她，然后将领带西装一把扯开，全都扔在地上。眼睛灼热地盯着她，大声说：“何若你听着！你是我的人，要嫁也只能嫁给我！”

　　莫言像个最无赖的醉汉一般，按住了她的肩膀，吻住她的唇。她侧脸，他便吻她的脸，如同烙铁一样的吻狠狠地压上来，冰冷就像是压路机碾过， “不，哥，哥！！求求你，别这样！啊！”她企图叫他哥哥唤回他的理智。
　　没用。
　　室内的空气似乎都被搅混了。都是满满的威胁，满满的凌乱。平静的深海下面永远不知道蕴藏着多少激流。一切都像是七年前的重演，让她猝不及防。

　　他狠狠地按住她的腰。何若惊痛，身子一轻，离开了地面。叮咚叮咚，风铃被她扯住，响个不停。莫言将她放在窗台，抵在窗棂上，解她的衣服，冰凉的手指滑过她的脖颈.何若尖叫。他慌忙搂住她，抚摸着她的脊背，像是安慰一样：“我爱你，我想跟你在一起。别怕，我会让你快乐。”

　　何若的黑发和衣袂在楼层的夜风中飘荡，像只翩然飞舞的蝶，风衣最终从窗口滑落了出去，像一只折翼垂死的鸟。

　　莫言只要将何若身子微微向旁边一推，她便能坠入夜空。可是，莫言手和身体紧紧地贴着她，摁着她，亲吻抚摸。比七年前更加厚重更加凌乱的吻，让她更觉无力。老天啊，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何若身子无处使力，手更用劲地拽着风铃的细线，风铃被扯断，摔在地上。像生命被打碎了的躯壳。

　　“小哥哥，”何若突然轻声喊道。

　　莫言心微颤了一下，何若就像小时候一样轻声地喊他小哥哥，让他一阵恍惚。

　　从她胸口抬起头，只见何若眼睛神经质地看着他，眼珠转也不转，继续轻声说道：“你会永远爱我么？”
　　莫言一愣。
　　何若接着道：“如果你爱我，就把我推下窗户去吧。我不怪你。”

　　莫言双目瞬间幽暗血红。

　　莫言疯狂地笑了一阵，然后，更加疯狂地撕扯她的内衣。很快，何若就被脱光了，贴在男人和窗棂之间，动也不能动，不死，也不能逃脱。凌乱，疯狂的凌乱。耻辱，麻木了的耻辱。

　　何若清楚地明白莫言要带给她怎样的耻辱。

　　一瞬间，想起和莫祁那一年旅行在青藏高原上看山鹰时，他说的话：“若若，你说我会像一只山鹰，骄傲地飞过积雪的山顶么？”

　　何若眼角挂着一滴泪珠，然后再也流不出一滴泪。神经麻木而压抑，仿佛昏天暗地，无法阻挡的委屈潮水一般涌来，最后归入深海，寻觅不见，只剩下空洞的伤口，绝望而钝灼。她恨他。让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都离她远去……怎叫她不恨他！！

　　仿佛七年前的重演，只是更加冷静，也更加无助。

　　何若浑身紧绷绷如同痉挛，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仿佛沧桑了一辈子：“莫言，”何若声音很静很静，无悲无痛：“我不怕死！我也不怕这样的死。如果我死了，耻辱将对我再没什么意义。”

　　莫言一怔。发出一声嘲讽的冷哼。接着惊恐大叫一声：“不。”何若对他冷冷一笑，从窗户口翻了下去。
　　黑暗中，她的眼眸明亮地一闪，便如灯盏一般瞬间熄灭。
　　何家老宅二楼不高。
　　莫言疯一样冲下去，把何若从泥泞的泥土里抱起来冲上楼。那个夜晚。C市最好医院的手术室几乎被搬到了何家。
　　何若身下一直流血。眼睛紧紧闭着，再也不流泪。
　　孩子没有了。

　　等一切都平息了。
　　莫言坐在床边看着何若苍白的睡颜，温凉的手指沾上了她眼角唯一的那一滴泪，伸到唇上吮吸。泪原来是凉凉的。他极力回想多年前，得到何若时的样子，却什么都想不起来，那个晚上他喝多了，神智不清，他年少轻狂，心里又渴望又恐惧。

　　现在，他依旧喝了很多酒。

　　他起身站在门口，幽幽地看着病床上何若那苍白的睡颜。风从窗户灌了进来。白色的窗帘被风鼓动，在幽暗的光线下飘荡起来，一副多么凄美的画面啊。

　　他知道，一切再也不能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