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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PART 4 ...

  •   再次醒来,她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床垫有些僵硬,混合了药的苦和消毒水的涩的气味徘徊在鼻尖,盖在身上的被子材质粗糙,肌肤抹擦时微微发痒。她眨了眨惺忪的睡眼,试图适应陌生的环境,护士姑娘大概是为了让她好好地‘补眠’,帮她熄了灯,天还没亮,几束月光自窗口斜进。她转过头,盯着暗黑的天花板,耳边响着点滴敲出的节奏。

      她这辈子小病不多,大病更是少之又少。活了差不多三十个年头,只有两次躺进了医院。第一次是为了生妞妞,第二次就是现在了。

      大概是夏槿迟送她进来的吧,看来他的良心还没死光光,没把她弃尸在解剖室。

      门被推开了,一抹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习惯性地摸向灯的开关,突然想起了什么,动作一顿,回头望她,她来不及闭上的双眼被他逮个正着。他定定地看着她,看得她的背部布满冷汗之后,才移开了目光,手指网上轻轻一拨,开了灯,轻柔地问:“你醒了?”

      时六月的目光先是落在他右手挽着的保温瓶,保温瓶面贴了一块大大的贴纸,贴纸上穿着三角裤的棉球方块正咧开嘴笑得一脸猥琐。她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太太太可爱了,完全不适合夏槿迟。

      “嗯。”惊讶完毕时六月才后知后觉地点头,然后又毫不犹豫地摇头,“不过我现在已经不太肯定了,因为我好像听见夏槿迟那个腹黑男用很温柔的语气跟我说话。”
      小心翼翼地把保温瓶搁放在床尾的活动餐桌上才抬头对她皱眉,“说话小声点,小心吵醒了那个睡着了的清洁阿姨。”
      扭过头,果然,病房的一个角落蹲了一个正张大口打着呼噜的欧巴桑,口水从她迎向地面的口腔流出,沿着她双臂紧抱的扫把流落在地,她帆布鞋前早已凝聚了一小摊的水迹。
      真是托欧巴桑的福了。
      时六月深感无言。

      时六月凝视着那保温瓶,乐观地想,算了,看在他带东西来给她吃的份上,原谅他吧。
      夏槿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提起唇角,薄唇扯出一个优雅的浅笑,转身,摇醒了睡倒一旁的欧巴桑,“春水婶、春水婶,你醒醒。”
      欧巴桑揉了揉眼睛,在看清楚夏槿迟那张欺骗众人的斯文俊脸,赶紧仪态万千地抬起袖子抹去了嘴角的口水,“乃叫俺啊?”
      温文一笑。“春水婶,这还给你,上次谢谢你了。”
      欧巴桑扬了扬左手,右手掩着嘴羞赧地一笑,“呵呵,不用不用。你又住进来了?”
      “不是,我是来探望朋友的。”
      “哦哦哦。”欧巴桑往时六月望去,原本的满脸桃花立刻变成满脸狗屎,见时六月挥了挥手以示存在,她立刻迅速地转过头,装作没见到,再次把目光定在夏槿迟脸上,捏着嗓子,娇滴滴地说:“那个,俺回去工作了。”

      夏槿迟为她开了门,目送她以后,回头看时六月的时候笑容已不在,“你还赖在床上干嘛?我只付了一晚的费用。”
      咋待遇相差这么多?时六月嘀咕着,但一想起是他把自己送到医院来的而且还帮自己交了住院费,她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实在不该那么小肚鸡肠的,礼貌地说:“谢谢。”
      “不用。”夏槿迟浅笑了一下,“拿你的卡刷的。”
      “……”时六月轻按着额头,欲哭无泪,整个人显得无比颓丧,有些自暴自弃地说,“请告诉我这是六至八人的房间,要不是三个人的房间也好。”
      夏槿迟轻咳。
      时六月绝望地勾着他的俊脸,思索了一会儿,坚定地摇头,“不行,你先走。”
      他挑眉。“为什么?”
      时六月再次瘫倒在床上,一本正经地回答:“这辈子第一次睡医院的一人套房,一定要躺久一点,不然就亏本了!”
      ……

      本来,以夏槿迟那不屈不饶的性子是不会让她这么好过的,但是鉴证科打了一通电话来让他回去一趟,工作上的事由不得他耽误,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终究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扔下一句‘等我’就匆匆的走了,甚至来不及关上大门。

      他前脚刚走,时六月后脚就溜了。

      她几乎是跑出医院的,慌乱中还差点冲出马路,迎面而来的车的车头灯的光芒狠狠地撞向她,然后是一阵刺耳的喇叭声,车身惊险地绕过她的时候,司机摇下窗伸出头凶神恶煞的脸庞,比了一只中指,大骂:“妈的!想死就去跳楼!不要连累老子!”

      可惜,时六月只顾着害怕,根本没有听到。

      是的,她害怕面对夏槿迟。

      他已经二十六岁了,再也不是那个情绪分明的十八岁少年。现在的他总是在笑。那笑容让她想起高中的时候教宗教的那个老修女,老修女说话慢吞吞的,很温文,听起来无害极了,但每次她笑的时候时六月就知道自己要遭殃了。她笑得越是甜蜜,她的下场就越是凄惨。最深刻的是她第三次逃课,那天老修女笑得特别美丽,然后她第二天就被叫了去校长室。

      同样的笑容,也在十八岁的夏槿迟脸上出现过。那时候她一直偷偷地暗恋着一个学长,想不到某天那学长竟然鬼上身地朝她微笑,然后更是约她出去看电影,当时的她其实是惊吓多于惊喜,毕竟暗恋久了就习惯了,他突然的示好反而让她措手不及。当然,惊吓还惊吓,她是不会拒绝自己梦中情人的邀请的。

      于是乎,她穿得漂漂亮亮地去约会了。

      然后,看电影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摸上了她的手臂,以为是色狼,她吓得冷汗直冒、刚想大呼救命的时候,就听见了一把再熟悉不过的嗓音充满笑意地问:“妈,你怎么也在这儿?”
      扭过头,果然看见夏槿迟那张明媚笑脸。
      然后,她被学长给了她一个震惊的眼神。
      然后,她的初恋,夭折了。

      十八岁的夏槿迟就异常腹黑,二十六岁的他她不就成了腹黑精了?时六月猛地打了一个哆嗦。

      惊魂未定,肩膀失惊无神地被人拍了一下,时六月立刻石化,瞪大双眼地立在街头,不敢回头。

      天啊,以前常常听人说像她这样工作是积阴德的的阳光没照着的地方都不要靠近。她一直不相信,难道现在果真显灵了?现在是凌晨四点,阴气特重,加上她今天一整天不是在殡仪馆出没就是在解剖室里晃,后来还晃进了医院,真的很邪门……

      一双手扳过她的身子,一张熟悉的脸进入眼眸,夏槿迟眯了眯眼,说:“不是让你等我的吗?为什么不等?”
      原来是他,心中的石头刚要放下,脑子便立刻释放出一个信息,不,这是夏槿迟,对时六月来说,他比鬼更加可怕!她满脸僵硬地试图扯出一个笑,但难度太高了,最终只能出挤出几个字,“我、我出来吹吹风。”
      他挑眉,“嗯,在马路上。”
      “呃,是啊。”时六月干笑。该死的,他不是刚走了么,怎么又折回来了?“局里不是有事找你吗?”
      “是啊,”,他点头,“走吧。”说完拉起她的手就走。
      时六月愣愣地问:“去哪儿?”
      “跟我回警局。”
      想抽回手,但是他握得太紧了,“那个,我真的要回家了。”妞妞早上六点爬起来,看不见她会哭的。

      “好。”他停下了脚步,似乎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回头笑眯眯地答应了。
      时六月傻眼了,“你说什么?”
      仍然是那让她心底发寒的笑容,“我说好。”

      不得了,这跟判她无期徒刑差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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