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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断腕走淑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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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城郊林中。六个人焦急的想对策营救昭雪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总不够周全。正自苦恼,却听林子深处一人笑道:“几个钦犯想救另两个钦犯,却不知找个背人的地方商量,不怕被人检举?”
六人闻言大惊,寻声去瞧,见一个男子自树丛之中走出,一见他,四爷便笑了,“阿弥陀佛,好在被个该听的听到了。”
清晨,东京外城十鲜坊。
一个火红的身影舞动在一众禁军侍卫中,掌中巨阙挥撒出一片寒光,指到哪边,哪边便有人惨呼倒地。只是,那刚然出现的缺口立时便有其他侍卫补上,红衣的展昭始终被围在人群中央,虽然已倒地十几人,那群侍卫依然阵法井然,没有丝毫松动。仔细看,原来坊内一个民居的二楼顶上站立一人,对战况洞若观火,不时指点侍卫移形换位。坊外,陆续有侍卫赶到加入战团,人人听从那人指挥。别看展昭勇猛异常,今日若要想脱身只怕难了。
不远处的牌楼底下,长得根瓷娃娃一样的小娘子轻轻叹了一口气,从左手的荷叶包里拿出最后一个肉包子,看了看,自语道:“不知道下顿饭是什么了。好在没人认识我,还能躲在这边吃包子。”塞进嘴里,边嚼边摇头,吃完仰天又是一叹,念叨:“老天爷,您老这是让我交的什么运啊。先有五哥后有寇珠现在是展昭,只要跟我呆一块,不管是人是鬼,下场为啥都是被人疯狂追杀捏?郁闷啊。您老要是瞧我不顺眼,干脆把我收上去,省得留在世上害人害己。”
话音刚落便听头顶一个沙哑的声音接道:“真的假的?我还真是缺人陪呢。”
赋雪头皮一紧,讪笑道:“假的假的,我吃饱了撑的不知说什么好,童言无忌哈,您老还忙您的,全当没听见。”
“我也闲啊,不然我来陪你吧。”这回声音却在背后。不是老天爷?赋雪猛然回头,一看那人相貌,刚吃进去的包子差点儿又吐出来。敢情是抽象写实主义的歪面鬼徐敞,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别来无恙啊齐姑娘。”
“大体无恙,只是瞧见您以后消化功能略显障碍。”
徐敞干笑一声,“白玉堂呢?没跟你呆一块?”
“买包子去了,一会儿就来。”忽然看向徐敞身后,“五哥你回来啦。”徐敞闻言大惊,呼的一声跳出两丈远,回头去瞧,哪里有人,再看齐姑娘,早撒腿跑了。徐敞慌忙追赶,跟着赋雪进了一个小巷便停下了脚步,悠哉的抱着胳膊在巷口看,齐姑娘低着头猛跑一气,一抬头,差点哭了,不带这么玩人家的吧,居然是个死胡同。看看翻墙无望,齐赋雪回头冲徐敞招招手,“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徐敞慢悠悠踅过来,“什么话?”
“这边这么吵,不方便说话,你带我去个没人的地方,咱们好好叙叙旧。”边说着边冲着徐敞呼扇睫毛,把个徐敞撩拨的手痒心动,明知她是耍花招,还是忍不住就犯,只道她一个弱质女流,终逃不出他的股掌。应了一声,带她转进一个小巷。三转两转,打斗喧嚣之声渐弱,赋雪停下步子,冲徐敞嫣然一笑,“徐大哥,俯耳过来。”
徐敞带着猫戏耗子的表情看她:“何必俯耳,这地方又没人。”
赋雪把笑容一收,恼道:“悄悄话当然要咬耳朵啦,不知道隔墙有耳啊,不要听算了,我还不说了呢。”
看着这娇滴滴的小娘子使小性儿,徐敞的心那个萌动啊。哼,凭她能耍出什么花样,怕她何来。低头侧耳,目光却紧盯着赋雪的双手怕她使诈。不想人家齐姑娘的手安分极了,只是笑嘻嘻的把嘴巴凑向他的耳朵,边凑边道:“我给你说”,待凑的近了,抖然间一声暴喝,如雷霆贯耳,把个徐敞惊得通身发抖,眼前不由阵阵发黑,险些就栽倒在地,一只耳朵当时就聋了。好一会儿才稳下心神,左右再看,哪还有齐姑娘的踪迹。纵身上房,惊见一个雪白的瘟神远远飘来,徐敞吓的一缩脖子,呼的就从房上跳下,逃得那个豕突狼奔啊。
白衣五哥正苦于找不到娘子,听到她一声喊急急寻来,远远的见徐敞露了头个出来,更加紧了脚步。跑过来左右寻不见赋雪踪迹,正自纳罕,忽听一户人家的后院中几只母鸡咕咕急叫,心疑去瞧,进院就笑了,伸手把浑身鸡毛的某人从鸡窝里拎出来,笑道:“一声鸡啼衣五彩,无人知是娘子来。鸡窝里还真能飞出草凤凰呢。”
赋雪一见是他也顾不得气他取笑了,一头扎进怀里,带着哭腔道:“快吓死我了你还笑。不是出城了么?”玉堂一边给她摘鸡毛一边笑道:“怕你被人欺负又回来了,谁承想竟救了一窝鸡。”
“什么嘛,说得我跟黄鼠狼似的。我给那公鸡踩了不知多少脚呢。”
“回头炖了它给你出气。”
正说着,前院一个老妇的声音传来,“谁在后院呢?”
二人相视一吐舌,忙跃出院外。
一出来赋雪便道:“五哥,你想法子帮帮我哥吧,他被那群人困住了。”
“看见了,你只管你自己就行,自然有人帮他。吃饭了么?”
“嗯,十鲜坊的小笼包真好吃。”
“下回带你去吃便宜坊的锅贴。”
二人有说有笑穿坊过市来到五丈河畔,早有一船等在岸边。船上一个少年,十四五岁光景,双眼灵动,一见便是个心机活变之人。远远见五爷带了个小娘子过来,忙跳起身迎了过来。“五叔,这便是五婶了吧。”
五爷微笑点头,那少年便伏身在地,“侄儿艾虎给婶婶叩头。”
这一出把赋雪弄懵了,她哪受过别人的头啊,而且,看看那少年,你丫多大了,貌似比我也小不了多少嘛,你是我侄儿,那我得多大啊,丫的,安的什么心啊。这么想着,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五爷瞧着好笑,一把拉住她,耳畔低语,“他磕得你便受得。”塞了块银锭给她,赋雪不解,看看五哥,那位努嘴叫她打赏。某人眼珠子差点瞪掉,磕个头就要十两银子?那什么,我磕还他成不?(五哥幽怨的看过来:娘子,给留点面子成不)
赋雪苦着脸把银子递过去,“拿去买包子吃吧。见着有好吃的也给我捎两个哈。”
艾虎接过又叩头谢赏,直把赋雪惊了个趔趄,一时怨气上涌,一个头十两,收银子收滋润了,你还没完了!腿一软便要磕回去,五哥眼急手快一把捞住,“不是吃过饭了嘛,脚怎地还这么软。”
艾虎利落的起来,引着二人上船。船仓内早踱出一人,三十左近年纪,气度从容,长了两弯垂梢眉,一双桃花眼,笑容可亲可爱,要多无害有多无害。五爷谓赋雪,“快来见过兄长,我去陈州寻你,正是蒙他指点呢。”
那人抱拳笑道,“劣兄智化,当日无暇去救你,齐妹妹莫要见怪。”赋雪敛衽一褔:“不敢。赋雪见过哥哥。”
四人入仓,艾虎吩咐船夫启锚。闲谈少许,赋雪方知艾虎是智化的徒弟。智化道:“五弟名头太响,少时出城,要委屈你在暗格里藏一下身了。”
艾虎道:“暗格太小,只容一人藏身,婶婶怎么办?”
“别人不认得她,倒还好办。不然,只能让你五叔下水了。”
赋雪忙道:“这么冷的天,怎么使得。”
智化笑着看看他二人,“我也舍不得。”给他一提,赋雪自忖忘情,脸上便有些讪讪的,偏头往窗外瞧,却见岸上一个熟悉的红影急奔而来,正是展昭,他身后紧跟着一个女子,身姿窈窕,正是丁月华,几丈开外,还有一人发足急追,乃是指挥侍卫围捕展昭的那个领队。他身后不远处那群侍卫执刀跟随。赋雪一见大惊,张口便要喊,却被五爷把嘴堵住。小船在离水门十几丈远的地方泊下。船上几人隔着帘子窥视展昭二人情形,越看越惊,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人便追上了展丁二人,赋雪赞道:“这人轻功好棒。”
智化却道:“展昭受内伤了。”
赋雪焦急:“那怎么办。”
智化:“没想到禁军中竟有这等人物。不知二人能否撑到水门了。”
赋雪:“五哥,我看着他怎么像是那天陪皇上外出的。”
玉堂:“就是他!该是叫钟洪的,这厮那日藏的好深。”看昭华二人撑不下去了,玉堂便要下船相助,智化伸手拦住,示意再看。却见丁月华一把将展昭推向水门,挺身拦在了钟洪面前。展昭犹豫再三,还是向水门奔去。丁月华与钟洪打斗,竟是一脉相承,钟洪也发现了,不由怒起。那丁三功力虽逊,却也能阻挡一时。这时那群侍卫追到了,呼啦一下把丁月华围住,那钟洪得脱便又飞身去追展昭。给月华一拖,他再追上展昭时水门已至,展昭遥望一眼月华,丁姑娘大喊一声,“走!”展昭一咬牙,一个猛子扎到了水里。钟洪冷笑,吩咐水门士兵拉网拦截,又指挥船上士兵洒网。三言两语后便既折回去拿丁三。
赋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声音都变了,“我哥会不会给他们捞到啊。”
见展昭入水,玉堂轻松了很多,“会水就能捞到,不会水就捞不到。”
“什么意思?”
“不会水才能沉底嘛。沉了底网子才网不住。”
“那他会不会水?”
“好像不会。”
“什么!那不成了投河了。”
智化笑道:“有你四哥呢,怕什么?”
赋雪方松了口气,抬头再看时心又揪起,原来丁月华刚摆脱了那群侍卫,迎头又遇上了钟洪。先时她摆脱侍卫十分轻松,远不似展昭那般无从下口,众人心下稍安,只道大功告成,不想钟洪这么快就折回,刚刚赶在丁三入水前将她阻截。这番钟洪却不忙打,目光冷冷,“你知道背叛的结果。”
丁月华目光更冷,“知道。”
“依然执迷不悟?”
丁三冷笑:“那叫义无反顾。”话音一落挥手便是六颗毒烟弹,三颗打向侍卫,三颗打向钟洪。玉堂知那毒弹厉害,吩咐艾虎启锚。船缓缓向水门驶来。
那边钟洪不紧不忙,袍袖一旋便将面前的三颗弹笼入袖中,又一挥手,三弹入水,根本就没爆响。丁三趁他抓弹分神之时已纵身投向河中,钟洪再拦已然赶不及。眼见丁三入水,赋雪正欲欢呼,却见钟洪一扬手,自袖中甩出一个状如人手的链子飞爪,跟着丁三一同入水,爪链绷直,玉堂暗叫不妙,果然,那爪下一瞬便被拽出,随之而出的,还有丁三。爪子正抓在她的左臂上。爪指入肉,胳膊上鲜血直流。只因抓的肉较少,丁三露出水面因浮力减小,那块肉便有被抓下的趋势。丁三吃痛,伸手把住爪链,挥剑去削,饶是宝刃,却哪里削的动,被人一点点的拖向岸边。艾虎在仓内急的跺脚,“不就是块肉嘛,怎就舍不得了!”赋雪:“你试试少一块肉,多疼啊,是吧五哥。咦?五哥呢?”
岸上,一个白影跟在一道白光后闪电般袭向钟洪,那厮也当真了得,在玉堂凌厉的攻势下饶是险象环生也不肯撒开链爪。旁边的侍卫一见钟洪遇险呼啦一下围笼上来,很快便把二人隔开。五爷在包围中冲突几次无果,心下暗疑,细一观察抖然明白,这群人摆的是九宫阵法,却不知生门在何方,正自苦思,丁三的声音传来,“冲巽门。”玉堂辨明方位,边冲巽门边道:“三姐,壮士断腕啊。”
丁三苦笑一声,壮士断腕我焉有不知,只是这哪里是腕啊。愤恨的看一眼钟洪,再看看被人包围的玉堂,心一横,用力一扯,生生将那钢爪连肉拽下,高喊一声“退坤宫,”待玉堂退至,扬手便那爪掷向玉堂,喊道:“走!”玉堂一跃而起,在那爪上轻轻一点便飞身圈外。几个纵跃没入稠密的民居之中。这边月华已然入水,当钟洪将爪旋回再去抓她,哪里还抓得着呢。
涟漪过后,水面上唯有残留的血水慢慢散开,逐渐消失。钟洪无奈的看看水面,吩咐士兵过来捕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