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旧帐笼新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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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齐姑娘吃饭，真真享受，有一个对子应景儿，写出来博看官一笑：
上联：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饭
下联：开口便吃，吃世上可吃之食
横批：来者不拒啊。
两海碗，两镟子，六大碗，四中碗，还有八个碟儿，白玉堂只吃另点的那盘鱼，余下的多半拨给了俩书僮，雨墨有心事吃不进饭去，只是喝闷酒，饶是这样，半个时辰后，里边那桌上愣是只余下稀的了。雨墨托起掉在桌上的下巴，张了几张嘴，没说出话来。齐姑娘讪讪一笑，打了个饱嗝，心疼的看了眼剩下的汤水，起身儿，起了两下都没站起来。微弓了弓腰，双手把桌一撑，总算起来了。扶着桌走了两步适应了一下，缓缓踱到明间，“相公，我吃好了。”
“哦，我也缺好了，叫小二收拾一下，歇了吧。”
玉堂瞧了眼娘子，心下疑惑，怎么还弓着身啊，等小二把盘盏收出方才明白，敢情是撑的。心下好笑，对颜生道：“仄个小僮儿食量大，他娘老子养不起才卖给我的，先时我还不知道呢，叫颜兄见笑了。”
“哪里，这么大的孩子正长身子呢，自是能吃。”又叫打水洗漱，玉堂道：“吾不要洗，怕伤水，颜兄自便。”边说边打哈欠，颜生道：“金兄既已乏倦，何不安歇呢？”五爷道：“那就告罪了。哦，吾仄人睡觉毛病多，怕扰了兄台，我自与小僮去里边啦哈。”“金兄请便。”雨墨伺侯他相公洗漱，那边五爷便与娘子进了里间，方一进屋便滚到炕上去闷笑。赋雪纳闷，过来揪问他，那位抬头看了看她的肚皮，又笑抽了。丫头才知道他是笑自己吃太多。心里气愤，若不是你那么能败家，我至于一顿攒下三顿的饭嘛，不敢打他，只拣着他臂内的嫩肉拧，拧得他直咧嘴，却又不敢嚷出声，总算出了口恶气。那位也笑够了，因吃了酒，便有了些轻狂之态，起身凑在赋雪耳侧悄言：“对不住了娘子，今天我可不能再打地铺了。”赋雪一听这话，脸就有些发烧，窘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毕竟是大姑娘，想着要与心上人共榻而眠，脸愈发红了。抬眼看玉堂，那人却是一脸坏笑，心下恼怒，这死耗子，居然戏弄我，哼。当下将那羞容收了，开始解衣裳，三两下便将牙白的抹胸露了出来，居然还没有停手的打算。唬得五爷忙与她掩衣，又在耳边叱道：“你疯了！他们进来会看到的。”死丫头，跟我这么多天都没脱成这样过。
赋雪不屑，“有被子怕什么。”
“你那睡相！”手忙脚乱的与她系好，却见那丫头扑哧一笑，方知给她戏耍，却也不敢再惹她了。丫头便收拾床铺。
看着雪儿给二人铺床，真个好似小媳妇一般，微有酒意的玉堂不由心中荡漾，胸中涌起一股恬然味道，好不惬意。少时铺好，看她入帐，便也除了鞋袜，贴着她躺了。床不宽，他一进来便贴上了她的胳膊，虽是隔着衣服，雪儿也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温热体温。心立时突突急跳起来。眼虽闭着，却怎么也没有睡意，忍不住偷眼看他，却对上了他那灿灿生辉的美目。他，居然一直盯着我看。这么一想，两颊登时飞红。眼珠惊慌失措的闪躲着，好像一只受惊的小鸟。那娇羞的模样惹得玉堂一阵激荡，臂一收便将她拥入怀中。
被琰儿抱住，雪儿心跳得更快，羞怯怯地去看他，又撞上了他的灼灼目光。心慌低头，又见那盈盈朱唇点点靠近。还没想好是迎是躲，樱唇已然被他俘获。他的唇细滑温润，轻轻的碰触着她，好像在品味绝世美酒，慢品细尝，生怕玷辱唐突了。而她的唇，绵绵柔柔，香软沁凉如缀雪娇梅，叫人怎舍……
二人无声的亲吻着，直到夜阑人静四野无声，四片唇才依依不舍的分开，人却还在抱着。赋雪将头靠在五哥胸前，这一夜睡的好生温暖踏实。
外边的雨墨这一宿却甚是辗转。想着被人冤了一桌的饭菜，愤愤难眠。刚然睡着，忽觉被子一动，睁眼看时，天已大亮。见相公已然起身，忙爬起来去取脸水。这边颜生净面，雨墨便挑帘往里间瞧，却见金生四仰八叉睡在地上，哼，这位睡觉，还真是没样儿。又见他两只脚露着黑漆漆的底板儿，又是一哼，穷的袜底儿都没有，还装蒜。忽听地下那位口中念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穷酸完了，一咕噜坐起来，人却一怔，“咦？我怎么又在地上！”讪笑着站起身，挑帐看，丫头趴着睡得正香，忽忆起昨夜酒后轻浮，面上微微一红。又见丫头脑袋下面湿湿的一片口水，心又是一揪。昨夜，她的唇吻也是凉凉的，这样耗下去，可怎生是好呢。
轻叹一声，把丫头摇醒。“仄毛小子，相公醒了，他还在睡。”
赋雪抬起头擦把口水，“啊？天亮了？”见玉堂笑盈盈的望着自己，亦想起昨夜之事，一时尴尬，忙转身整被遮掩。
玉堂便对雨墨道：“叫店小二开开我们的帐，拿来吾看。”雨墨窃喜，暗道：“有意思，他竟要会帐。”只见店小二开了单来，上面共银十三两四钱八分。金生道：“不多不多，外赏你们小二、灶上连打杂的二两。”店小二谢了。金生道：“颜兄，我也不闹虚了，咱们京中再见，我要先走了。”叫上赋雪，二人趿着鞋，竟自出店去了。
来到店外，赋雪道：“五哥，他这是去哪儿？”
“进京投亲，预备明年赶考。”
“那你告诉他颜柔的事了么？”
“还没。”
“你别是还打算吃人家吧。”
“不吃他吃谁呢？”
“缺德吧你就。那颜生是傻点儿，你也不能摁着一个傻的欺负个没完啊，再说他看上去也不富余。”
“你觉得他是傻？”
“不傻能给咱们那么个冤法？”
五爷一笑，“走，带你听听他们说什么去。”
二人复又折回，伏在屋顶，听颜生主仆的私话。
雨墨：“相公看金相公是个什么人？”
颜生：“是个念书的好人咧。”
屋上赋雪瞟一眼五哥，他还不傻？
五哥指指下边让她接着听。
雨墨：“相公没怎么出过门，不知路上有许多奸险呢。有诓嘴吃的，有拐东西的，甚至有设下圈套害人的，奇奇怪怪的样子多着呢。相公如今拿着姓金的当好人，将来必要上他的当。据小人看来，他也不过是个篾片之流。”（按：篾片是指旧时在豪门富家帮闲的清客，就是以闲情逸趣取悦财势，为主人东家撑门面。因为作践学问，是为正经读书人不耻的。）
颜生正色嗔怪道：“休得胡说！小小的人，造这样的口过。我看金相公斯文中含着一股英雄的气概，将来必非等闲之人。你不要管，纵然是诳嘴，也无非多花几两银子，有甚要紧！你休再来管我。”
赋雪闻言眼睛一亮，看五哥，那位面上带着淡淡笑意，微有些出神。下边的主仆二人收拾好东西出门，五哥便带了赋雪不远不近的跟了。
雨墨给他相公嗔怪，肚子里有气，只是不便发作，少不得由了他去。天晚投宿，二人刚然落坐，便有小二进来，笑容满面问道：“相公是姓颜么？”雨墨道：“不错。你怎么知道？”小二道：“外面有一位金相公找来了。”颜生闻听大喜道：“快请，快请。”雨墨暗自摇头，这人是吃着甜头儿了，唉。看看相公那兴奋样儿，咱说了也不算啊。花吧，早花完早了帐。他也不气了，迎出门来，“哎呀金相公，你们可来了，我们相公还没吃饭呢，尽等着您了，快快请进。”五哥一笑，带着娘子进来，与颜生道了殷勤，便叫小二备饭。雨墨便道：“您老还是吃上等饭？”“自然。”“那么活鲤陈绍尖上尖也是要的，您自与我们相公攀谈，小人去吩咐就是。”
五爷笑道：“仄个小僮伶俐的紧，比我那僮儿强的多了。”
赋雪横了他一眼，对雨墨道：“麻烦兄弟跟店里的人说，送饭来的时候捎一碟儿蒜茸来，外边的饭菜比不得家里，昨儿那饭吃了有点闹肚子。”
雨墨心道，你那是撑的！气呼呼的去找小二。
饭菜齐了，五爷还是拨了多半给僮儿，这回雨墨也想开了，钱反正花了，何不好好享用呢。只是心里还是有疙瘩，所以赋雪夹什么他就抢什么，总不能让她吃的顺心了。后来发现那丫头今天总捡菜蔬吃，心中暗笑，昨儿怕不是真撑着了，都不敢吃油水了。哼，由不得你不吃。打定主意，便去争抢那些菜，把肉全留给了她。一会儿便把肚皮塞了个菜饱，吃不下了。正等着看丫头笑话呢，却见丫头冲他嘿嘿一笑，开始吃肉了，还是甩开腮帮子吃的，吃的那个酣畅淋漓啊。这才知道让她当了，这会儿想抢，没地方盛了呀。揉着装满蔬菜的肚皮，眼睁睁看着金生的小僮又美美的吃了一顿。
晚上睡觉，五哥照常带丫头进里间儿。上炕刚要抱呢，某人打了个饱嗝，带着浓浓的蒜香。只是，肚子里转了一圈儿又出来的蒜香跟转之前怎么差别这么大呢。那味把五爷薰了个趔趄，离了八丈远，幽怨的看向赋雪。那位微微一笑，“别人家的小僮不吃蒜，比我强多了。”敢情是气五爷说雨墨比她强呢。五爷拿头撞了几下柜子，得出一个结论，“女子比小人难养，老婆更难养，万万得罪不得。”只是，小僮睡炕，相公侧立不是那么回事儿啊。思来想去，古人云：入鲍鱼之肆，久则不闻其臭。应该不是骗人的吧。硬着头皮又钻进帐里，躺了半个时辰才发现，骗人的！绝对是骗人的。
不是说书的不懂常识，看官想啊，那鲍鱼之肆是一直臭，他娘子的饱嗝却是头一个没了味才打第二个，这能一样嘛。可怜五爷，直挨到后半夜，娘子消化的差不多了才睡着。不过因为没睡，也终于知道为啥每次早起自己都在地上了，娘子的无影脚厉害啊。
早起雨墨进来瞧，金生一如继往的横在地上。替他把那啥啥的草堂诗念了，金生笑着坐起：“你仄个小僮跟我倒好，吾还省话。”叫小二拿帐单子一看共用银十四两六钱五分，又打赏店里二两，抬抬屁股，这两口子又溜了。少时踅回，依旧偷听。
雨墨正跟颜生报帐，原来他们出门时带了二十八两，两天总共花了三十一两九钱，足足短了近四两。他相公也不着急，叫把带的衣裳当了。少时当了八两银子回来，付完帐还余四两。雨墨少不得又抱怨金生，颜生却道：“金相公是个潇洒儒流，总有些放浪形骸之处。小孩子莫要多造口孽。”主仆便又上路。
跟着的玉堂拧了把赋雪，“瞧人家这心胸，哪像你那么小心眼儿。”
“嗯，我也瞧着颜生不错，可惜遇人不淑啊。本来他家就穷，好容易拼借了上京的盘缠，结果遇上了个吃小户的无良侠客。我看他想挨到亲戚家可难了。五哥，咱都把人家吃进当铺了，你别再点活鲤了行不。”
“听娘子这意思，你打算还跟他们吃？我还以为就我无良呢。”
“我……我不打算你也会打算，还不如我打算呢。”
“嗯，当小僮当出点意思来了，会替东家操心了。”
“我劝你说话仔细，惹毛了我，见着颜生把你给拆了，瞧你还怎么跟人家结交。”
五爷闻言喜道：“你怎么知道我要结交他？”
“都写脸上了，我又不是不认字。”
“啊？”摸摸脸，赋雪扑哧一笑，指着他的脸，“这上边写着颜查散我喜欢。谁看不见！”
“浑说什么！臭丫头越发没规矩了，今儿我要重振夫纲。”
“喂你要干嘛？”
“算帐！连上昨儿晚上的。”
“喂，啊！哎呀非礼，啊！哎呀饶命！啊!好哥哥我改了……”
本章完。某读者：作者你丫的，不就是亲个嘴儿吗，搞什么旧帐新人的，看见那破标题把我给激动的......下回再这么玩我拍死你！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旧帐笼新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