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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与子同此心 ...

  •   阴司,地藏菩萨笑吟吟的捋着宠物谛听雪白的毛,“你说小白龙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谛听不耐烦道:“人家正听到节骨眼上呢,别吵!”
      “呃……”地藏菩萨连忙掩口。
      “他爸爸都来催了他三次了,可他就是不肯回西海,非要永远给唐三藏当坐骑。”
      “这个我知道,问你他的真实想法。”
      “嘿嘿嘿,他其实是想一直和孙悟空呆一块。”
      地藏菩萨哈哈一笑,“就我猜对了!他龙生马性,被谁降了就跟定谁了。十殿那帮笨蛋还说他是看上唐僧了呢。”
      “谁说就你一个猜到,刚才奎木狼跟赤脚大仙打赌,说金蝉子历十世不泄元阳,绝对有性心理障碍,小白龙爱猪八戒都不会爱他的。”
      “咳咳,那猪倒是没啥障碍……可那是个吃货啊!”
      “所以呀,只有爱大圣了。”
      “不还有个沙僧嘛。”
      谛听道:“赤脚也这么问,奎木狼说,沙僧是一间歇性帕金森,一端碗啊盏的就哆嗦着往地上掉,小白龙不怕扎脚?”
      “咳咳咳,他有马蹄铁的。”
      谛听挠了挠头道:“真搞不懂,为了和喜欢的人呆在一起,宁可给别人当牛做马,这小白龙莫不是疯了。”
      “情之为物,最能乱人心性。不说他了,你听听世间。星魁在开封府忙和什么呢?”
      “和公孙策下棋。”
      “是么。”地藏菩萨突然一脸鸡婆道:“他俩到底是不是那个关系?”
      谛听幽怨的看过来:“主人,您能别这么腐吗?”
      “呃好吧。那你给我找段虐情三角恋来听听。越曲折越好。”
      “四角的要不要听?”
      “好啊好啊。”
      “等等,嘶,我怎么听着阎罗殿那边鸡飞狗跳的呢。”

      阎罗殿,阎王书案前。
      一个女鬼一脚立地,另一脚踩在阎王的案上,附视着阎罗王道:“说啊,你哪本薄子上写着我今年阳寿尽了。”
      “这个……”阎罗王一脸苦色,“您别难为下官了行不?您出生都要一千年以后呢。”
      “那还不放我走!”
      “你的身体在千年以后,下官道行浅,送不回你去。现世没你的身体,你一个魂魄跑出去,万一吓坏小朋友怎么办。再说放任孤魂游荡,下官也担不起这责任啊。”
      “呸!齐赋雪游荡了两年你不也没管?”
      阎王擦了擦脸上被啐的口水,“那不是没发现嘛,不算放任。”
      “你就当也没发现我不就完了?”
      “这个……暗室欺心,神目如电呐。”
      “啊呸!再胡扯老娘啐你一脸狗屎!”(沐:你那是什么嘴啊)那鬼一拍桌子,“齐赋雪在外边游荡的时候你那神目哪儿去了?!”
      阎王擦了擦脸上被啐的狗屎,“这个……近视眼的神仙也是有的嘛。”
      “我不管你们近不近视,既然我不该在这时候死,咱就不能算是鬼,顶多是个离魂,你们管不着我,更没抓我的权力。老娘我找我的身体去了,咱回见。”
      “你身子在千年以后,你去现世哪儿找得到?”
      “我找往回穿的入口不行嘛?你管我怎么找呢。”那鬼起身便走。
      阎罗使个眼色,便有二鬼差拦了她。
      女鬼怒道:“怎么,渎职不算,还打算私扣阳世魂魄吗?”
      崔判官横横道:“你私自上过呆妹的身,凭这我们就能扣你。”
      阎罗王:“对啊对啊,这个违例,可以抓你的。”
      那鬼却一点都不怕,“哎哟喂,原来上错身是归你们管呐?”露出一副无赖相又道:“你不说我还忘了呢。我还上过齐赋雪的身呢!我从千年后穿过来不是你们法力能及的,你可以说不关你事,穿来之后呢?我可是被锁在了别人的身体里,你们那会儿干嘛呢?擅离职守,坑了我两年呐!”
      “啊,呃……这个嘛……”
      “什么这个那个,你这一提醒老娘还不走了,现在我要求行政赔偿。不然就上诉,你们瞧着办吧。反正老娘我无过失,闹大了难受的不是咱。”
      “姑娘,下官实在无力帮你回家。再说你魂飞那日合该阳寿终了,就算送你回去也是个死啊,不如就此转世了吧。”
      那鬼咂咂嘴,“回去照着薄子死,至少合法,老娘认了,在这儿死,没门儿!是补偿我还是等仙界传票,你看着办。”
      “姑娘,闹大了,于你并没有好处呀。”地藏菩萨进来接口道。殿内一众鬼差见他来了忙不迭的行礼。
      那女鬼扭头一看,不由一呆,阴曹还有这么可亲的人呢?但见那菩萨笑容可掬,慈眉善目,跟胡同口的大妈似的,尤其是身旁还跟着一只摇尾吐舌的纯白小狗,更显和蔼可亲。那小狗一见她就蹭到她身边来了。女鬼见狗狗生的可喜,忙把它抱在怀里,不住抚摸。
      地藏菩萨见她一脸天真纯净,脸上更添慈色。问道:“你想要什么赔偿啊?”
      “让我回阳间。”
      “阳间没有你的身体,你只能借物而栖,魂无定所,为何要受这样的苦呢?你前世无恶,穿来后又助善锄恶,来世必有个好结果,不如就此投胎去个好人家,享一世清福吧。”
      “身体你们可以给我安排嘛。”
      “阳间个人有个人的身体,阴司也无权夺人体魄,你回去只能在他人睡下时借用一下人家身体,白天,若不想被太阳照散,只好栖于猪狗牛马之身。你真的愿意么?”
      “我……”那鬼犹豫了一下,“我愿意。”
      地藏菩萨面上带了忧色道:“究竟是什么让你如此眷恋不舍?”
      女鬼低头垂目,少时悠悠道:“为了我丈夫。他舍不下我,我也舍不下他。”
      “倘若你变成牛马,你们还做得夫妻么?”
      “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好。我不要看他那么痛苦。”
      “做牛做马也无所谓?”
      “我与他拜过天地,他说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亡命天涯,也得跟着他跑腿。”说到这里那鬼轻声一笑,“这回,真的要给他做脚力了。”
      “其实与他拜天地的是另外一个人的身躯,那不是你,你又何必自苦。”
      “我是谁,他娶我的时候明明白白,娶时天地为证,两心为凭,那颗心是我的,就算你们是神仙也赖不掉。他的身体是别人的丈夫,我不能夺来与之厮守,可他的心却是我的,老天爷可以不让我们白头偕老,却阻不了我们永结同心。”
      地藏皱眉道:“可你这样自苦,他的痛苦会少么?你又凭什么断定,你走了,他会永远痛苦下去。”
      “呵,不管我是什么,那呆子都不会在乎的,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情痴。”
      菩萨点点头,“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没有!”那鬼突然把小狗一扔,横目道:“给这东西舔的我差点上当!谁说我要当牛马,这算哪门子赔偿啊,当牛马我还用得着你们赔吗?我自己上它们身不就完了。”
      “咳咳咳,那什么,满天要价,落地还钱嘛。”地藏菩萨抱起小白狗道。又暗暗问那小狗,“谛听,这丫头谈判的底线到底是什么?”
      谛听:“她一直拿胸部非礼我,人家哪有心思听!”
      “咳咳。”地藏清了清嗓子,“我也听明白了,你滞留人间,是觉得只有你留下来,你丈夫才会快乐,即使你变成牲畜也一样。可是,他真的不在乎你是什么吗?他心里不舍的,不过是过去与你的点点滴滴,如果你换一个形像,他能把你和之前那个你合成一个吗?如果你不说,恐怕他连认都认不出来吧。”
      女鬼昂然道:“先时我也这么想,我以为日子久了,齐姑娘早晚能取代我,他也会重新找到快乐。直到那天我被他认出,看到他的眼神,感觉到他的挣扎,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残忍、多天真。我既放不下他,他又怎么放得下我。他不是用眼睛盛着我,用的是心。就算我存心扮作呆妹,还不是一样被他认出,齐姑娘,永远不可能取代我。”
      崔判官冷笑道:“如果不是呆妹鬼使神差的结了一个黑线圈,你以为他能认出你来吗?”
      “他能。”女鬼声音不大却信心满满。“那天,他是看着我的眼睛认出的,又不是线圈。”
      地藏:“那是因为呆妹也是个小姑娘呀。小姑娘和小姑娘总有相通的地方,如果你变成别的样子,比如男子,他也能认出么?”
      “只要给他时间接触,变成什么都能。”
      “你提示的可不算。”
      “还用提示么?只要我的行止自然呈现,不用我有心提示什么,他早晚认的出。”
      “这么有信心?”
      女鬼点头。
      “我却不信。”地藏略一思忖又道:“不如我与你打个赌赛如何?”
      “赌什么?怎么赌?”
      “我让你先后进入三个不同的身体,这三个身体都会与他有若干接触,每个身体以一月为限,你不能有心给他提示,只要他三次都能认出是你,我便替你找一个女体还阳。赔你一个白头偕老的机会。如果他愈期认不出,你便不要再来鸹噪了,老实去投胎可好?”
      “大士!”阎罗插话道:“咱们去哪里给她找身体啊。”
      “那阳寿未尽,魂魄却散了的,虽然难找,却也不是没有。”
      “以前可没这先例啊,会乱了规矩的。”
      菩萨轻笑,“千年后的魂魄都来了,规矩也不是鬼界先乱的。她既不该死,为她开个先例又何妨?姑娘,你有胆应么?”
      那鬼想了想,“如果第一个他认出了,就立马换成第二个,不用再等满一个月吧。”
      地藏笑道:“你倒是真有信心。”
      “我是怕他煎熬。”
      “好,就这样。不过,第一个认不出,也不用进行下一轮了吧。”
      “第一个认不出,我立马去投胎。只是你要保证每次都让我在他身边,让他有足够的接触机会。还要封了那三个人原有的魂魄,这样,我白天就不用退出来了,日夜都有机会让他接近。”
      “好。还有,你不能让他知道我们的赌赛。”
      “这是自然。”
      “那咱们一言为定?”地藏菩萨笑嘻嘻的伸出手掌,那鬼就在他掌上一击道:“一言为定。”说完心急道:“快送我上去吧,第一个人是谁?”
      地藏呵呵笑道:“太师府,庞吉。”
      “什么!”那鬼嗷的一声叫,“不行,那是仇家啊。他现在巴不得宰了他呢。”
      崔判官阴笑道:“仇家才有接触机会啊,老庞阳寿未尽,他杀不了他。退一万步,他若认不出来杀了你,你不正好赶着去投胎吗?哈哈哈哈……”
      “你们……你们太阴险了!”
      “赌赛你是同意了的,你的条件菩萨也都答应了,怎么说我们阴险呢。”阎罗憋着笑一脸正色道。
      “等着瞧,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女鬼切齿道。
      地藏浅笑道:“姑娘何必如此,作牛马都不怕他认不出,何况是人。旷世奇缘,莫不出于坎坷。姑娘自信如此,贫僧倒乐观其成。”
      “放心,我保证让你心想事成。”那鬼切齿道。扫了一眼一众鬼仙,昂头而出。
      身后的谛听却道:“傅姑娘,暗室欺心,神目如电,你若真有信心,不如博一博,或有美满姻缘,有心作弊,无异于自毁长城。”
      傅雪转身直视它,“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是谛听。”
      “你……你就是那善辨人心,能鉴善恶的谛听?”
      不待谛听回复,地藏菩萨含笑点头道:“然也”。
      傅雪刚被他耍了,此时一见他的笑容就觉得恶心,指着他向谛听道:“那你听听这笑面虎的心,他是善是恶!”
      谛听:“他有心成全你。”
      “我不信!”
      “真的。”
      “哼!”傅雪拂袖便走。
      谛听:“主人,她不信你。”
      “我确有成全她之意。”
      阎罗:“菩萨!为她破例,阴司要担责的啊。”
      “不破例就没责任了么?她这一世情劫,难道不是阴司失察之故。”见众人忧心,菩萨笑道:“不受受打击,她怎么知道情本虚幻,又如何顿悟。”
      “原来成全指的是这个。”崔判官舒了口气。
      “倘若那白玉堂真的认出她呢?”阎罗追问道。
      菩萨:“倘若二人当真情深至斯,你以为,阴阳阻得断他们吗?”

      太师府,先月楼。
      厅中摆了一桌酒菜,鸡鸭鱼肉一应俱全。庞吉坐在案前,一口也没有吃。庞大为他打了一会儿扇,见他心事重重,便又为他斟了一杯酒,“老爷,喝杯酒润润吧,不用担心,十八姨娘准能生个小公子。”
      “庞大,你说老夫命中还能有子么?”
      “亏心事做多了,自己都觉得生不出儿子来了?”一抹亮白现在窗内,冷不丁接了一句。庞吉抬头一看来者,直骇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当下口吐白沫,椅子一歪,直挺挺晕倒在地上。庞大便要喊人,脖子早被来人掐住,“嚷就是一刀。”那庞大被扼的气都出不来,忙不迭的点头。白衣玉堂松开他,“吩咐人送个火锅过来。”
      “五爷要在这仲夏天气吃火锅?”
      “你不会叫人一道送两盆冰么?”
      “是是,爷说的是。”
      “去吧。”
      庞大离开,白玉堂在后边又跟了一句,“顺便叫来全府侍卫好包围这楼拿你五爷。”
      “呃,不敢不敢,小人几颗脑袋,万万不敢。”庞大一边念着一边屁滚尿流的去了。
      玉堂冷哼一声,踅过来拎起庞吉往椅子里一堆。拍了几处穴道,又拔剑在他指上轻轻一划,待出血了,拿起桌上的酒哗的浇了上去。酒精渗入刀口的剧痛叫庞吉不由通身一颤,啊的一声睁开了眼。待看到玉堂,眼内精光一闪,忽又暗下,目视别处,“你待怎样?”
      “来瞧瞧你,顺便一起吃顿饭。”白玉堂说着,坐到了庞吉对面。拿了一副干净筷子吃菜,不再说话。庞吉一双眼在他身上逡巡良久,忽拿起酒壶斟上酒,“我敬白五侠一杯吧。”
      “谁许你喝的?”白玉堂眼皮也不抬,冷然道。那声音透着一股子严寒,刺的庞吉手一抖,杯子险些掉地,忙把杯放下。这时庞大已经着人端来了火锅和冰,玉堂叫把火锅放在庞吉面前,便命人下去,只留了庞大一个伺候。待人走了,他不冷不热又道:“楼上风凉,太师多穿件衣服吧。”
      “呃,我不冷。”
      “嗯?”玉堂眼皮一抬,一道寒光刺入庞吉眼眸,庞吉又是一抖,“我穿,我穿。”庞大便走到衣柜前,拿出件纱衫,却听玉堂道:“薄了。”
      “哦。”庞大放下纱衫又拿了件绸衫,不想那人又道薄了。忙又换了件夹衣,那人还说薄了。庞吉不由淌汗,庞大也懵了,手伸向一件缎袄,一边回头看他,却见他又是一皱眉,这下庞大心中了然,索性不再挑,直接把一件最暖的貂裘拿出来披在庞吉身上。“成么?”
      “再加个棉帽吧。”
      庞吉不由又擦了把汗,这天气给我穿这个,他是怕捂不死我呵。
      那边庞大取了一顶棉帽给他戴上,这才站回桌边。看看庞吉,好嘛,仲夏时节,裹着三九时节的貂裘加棉帽,烤着火锅,里烧外炙,想也知道是多么的热情似火了。不过一会儿,庞吉里衣便湿透了,头上的汗则顺着棉帽下边不住的滴到貂裘上。
      白玉堂那边却是挨着两盆冰惬意的吃着酒菜。每箸不过夹起豆芽大的一点菜,这么吃,吃了一个时辰还没吃饱。那边庞吉却已是面色紫涨,一滴汗也没了,东晃西晃的看看就要栽倒。这时玉堂才抬眼看他,“渴么?”
      庞吉迷蒙着双眼,舔着自己干涸的唇道:“爷,会死人的。”
      看着他的眼中的惨然之色,白玉堂心中突然划过一丝不忍,虽只一瞬却感觉清晰,便不由暗骂自己一句,道:“你不奇怪这么久都没人来救你吗?”
      “啊?哦,五爷威武,四方相助,我那些侍卫,哪里是对手。”
      “今儿就爷一个人。进皇宫的时候也没人帮爷。爷要取你狗命,怕不难吧。”
      庞吉听了这话,却松了口气。虚弱道:“想来五爷今天不想杀老夫。不知有何差遣?”
      “把那夜河上之事连同盟书被盗全部告诉皇帝。明儿爷在宫里等你。”
      “好我答应你!能把这东西脱了吧?”庞吉都快哭了。
      “不忙,爷还有话问。当日爷的行程是谁告诉你的?”
      “我……不知道。”
      玉堂冷哼,“那谁,给他再添把火。”
      “不要!”
      “打算说了?”
      “我……真不知道。”庞吉嘴巴撅了老高,带着哭腔道。
      玉堂看着他的表情不由一呆,不知为何,倒有些信他了,只是那表情让他生出一股莫名的烦乱,下意识的别过头不去看他,道:“你没见到那个人么?”
      “没有。”
      “那你就敢信他?还跑去黄河截我?”
      “鬼知道我为什么要信他。五爷,我受不了了,求你让我渴口水吧。”庞吉一面哀色,惨兮兮道。
      对他这回的腔调,白玉堂显然更有免疫缺陷,不由焦躁的站起身,“好了好了,记得你答应我的,咱们明儿见。”待要飞身窗外,眼角余光中忽见庞吉脱下裘衣疯了一样的扑向那盆化了一半的冰水,端起来便要往肚里灌。玉堂暗道不妙,忙一颗飞石打在他手上,庞吉吃痛,盆咣的摔在地下。玉堂骂道:“燥成这样去喝冰水,你不想活了!”骂完一怔,他想不想活干我何事,我着什么急呢。咳,他死了不是没人作证么,紧张什么。吩咐庞大,“慢慢的喂他些热水下去。”
      庞吉捂着那只挨打的手疼的涕泪横流。明明一脸委屈,却又不敢看玉堂,见那边庞大送过水来,接过来就是一大口,刚喝完噗的又吐了出来,“怎么这么烫!”
      “是五爷吩咐给热水慢喝的。”
      “哦。”庞吉撅了一下嘴,顺从的端过杯子,也不知是因为手疼还是因为嘴巴疼,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吸溜着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起来。他那可怜巴巴的动作,五爷越看越是焦躁,突然劈手夺了他的杯子摔在地上,“谁教你这么喝水的。谁许你这么喝的,你……你不会喝的像个男人点么!”骂完又怔住,他男不男女不女的又关我何事。这么一想,再也呆不下去,一跺脚跳出窗外,心里却莫名其妙的乱成一团,走不多远,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灵光,复又折回,暗藏在窗纱之外。里边庞大正给庞吉的手上抹跌打药,突然一个家丁在外道:“老爷,姨太太生了。”
      “啊?”庞吉木呆呆应了一声,“生了?”
      “生了,恭喜老爷,是个小公子。”
      庞吉一皱眉,“我的?”
      听这话,庞大在旁不由一抖,随即接道:“当然了!老爷您给白玉堂吓糊涂了吧。”
      “哦。好。”庞吉说完两个字,没话了。那报信的原是等着打赏的,见庞吉没话,走又不好走,留又不好留,一时好不尴尬,还是庞大打破了沉寂,“老爷给取个名字啊。”
      “名字啊……叫庞蟹好了。”
      “庞……庞蟹?”庞大擦汗,“公子们的名字不都是曰字头嘛。”
      “是么?那么……旦,庞旦。”
      庞大:“……”
      家丁:“好啊好啊,我这就去告诉姨太太,小公子有名字了,叫小旦旦。”(沐:小旦旦……那庞吉岂不是小JJ?)
      家丁话音刚落,就听窗外传来一声嗤笑,庞大忙推窗去看,哪有人影。庞吉便摆手让他去了。他人一走,庞吉立马来到桌边,把前襟扯开散热,抓起一根鸡腿就塞进了嘴里,一吃到鸡腿立时便眉开眼笑起来,浑然不觉腮边还挂着泪。
      “有吃的就忘了手痛了么?”身后玉堂醉人的声音响起。
      “啊!”庞吉吃了一惊,手里的鸡腿落地,回头看向他。他的目光在落在庞吉的眼睛里,几经寻觅,然后拉起他枯槁般的右手,在那被石子打青的地方轻轻揉捏着。“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他温柔的指触让她的心砰砰跳起,她却不能回复,除非他亲口说他认出了她。
      玉堂见她不答,拉起那手放在心口,“当初你不该结青丝环的,该做一对同心结。那青丝不是你的,这心却是。”
      “你……”傅雪眼中噙泪,激动万分,他认出了,他果然认出了,我就知道他一定认的出。
      玉堂见她依旧不语,握着她的手又道:“我们拜过天地,你就是我的娘子,不管你变成什么都改不了,不管你肯不肯认都改变不了,我有天地为证,两心为凭。就算下去一万年,这颗心死了烂了连灰都没了,还有天地神明。你是我白玉堂的娘子,到什么时候都是,永远改不了。”
      “五哥……”傅雪再也难抑,珠泪滚滚下落。
      玉堂擦着她的泪道:“命运要拆散咱们,五哥不服气,你呢,服气么?”
      傅雪抬眼看他,刚要开口,突然倒地昏厥。魂兮悠悠不知何所往,任白玉堂怎么呼唤也不再归来。好容易唤醒,那人目中却尽是惊惧,原来是庞吉原魄。白玉堂一股子冤气怒气无可宣泄,少不得狠狠折磨了他一遭方才回去,却也不忘逼他来日面圣。至于如何折磨的,讲故事的面慈心软,实在没忍心围观。看官想啊,他本来就恨那庞吉入骨,为大局考虑才强忍着没杀他,方才又错把自己娘子当做是他百般折做,这会儿又是心疼又是迁怒,意料到的变本加利啊,能给那老头留下一口气去面圣已经很难为他的了。
      回到开封府的时候已经是过午时分,进门正遇到行色匆匆的郁生。那孩子一见是他便一把扯住,“二叔!快去看看爹爹。”
      看他神色惊慌无助,玉堂心中一紧,“怎么?”
      郁生眼中噙泪,哽道:“我也不知道,三叔公叫我寻你的。”
      师傅么……玉堂暗叫不妙,急步奔到白金堂的房间,入眼却是哥哥的青紫面色。中毒?!
      房里赋雪在立在床边,夏先生替金堂疗毒已是满头大汗,呼吸急促的看看就要吐血晕厥。玉堂忙过来搭手相助。
      金堂却一摆手,“罢了,毒已攻心,救不得了。琰儿,扶你师父起来。”
      夏玉奇还要勉力去救,忽一张口,哇的吐了一口血,玉堂忙将他抚起,他虽不舍却也无可奈何了。抚起师父,玉堂待要去救治哥哥,却被他执意挡开。“这毒不是你能解的。”
      “那么谁能解?”
      “除非知道方子,否则,便是百草婆婆在侧,也是难办。”
      那边郁生已经哭着扑到床前,金堂抚着他的额头,“爹爹不能教导你了,以后听二叔的话。”郁生泣不成声,“郁生知道。”
      “照着咱家的辈份,你该是叫芸生的,改过来吧。”
      “嗯,以后都叫白芸生。”
      “好孩子。”金堂替儿子擦了擦泪,“男子汉,哭什么呢。爹爹漂亮了一辈子,现在却变成这副模样,死了不是挺好的,该替爹爹高兴才是。”
      几句说完,白玉堂亦觉喉头一哽,一股怒意蒸腾而起,“是谁?究竟是谁!”美目几欲喷出火来。
      金堂轻声道:“你猜的到么?”
      玉堂蹙眉:“最想你死的有两个人,一个是赵爵,一个是庞吉,都是想杀人灭口。我定将他们碎尸万段!”
      “还是这么轻率。忘了我教你的了么?不要轻下……”白金堂说话渐渐吃力起来。夏玉奇掩住了他的口,“这毒你认得么?”
      “是斜月谷的一流毒法,借药起性,来势汹汹,庞吉手下哪会?”
      “毒在药里?”白芸生难以置信,“药是我亲手熬的,寸步未离。怎么会?”
      “儿子,药锅上早喂了毒了。”
      芸生:“那锅子我洗了的。”
      夏先生:“沙锅自有疏孔,寻常清洗怎么清的干净。
      玉堂却皱眉道:“药抹在沙锅上,便是锅上有小孔又能浸入多少药渍,再加清洗,药性怎么还能这么毒。若说一直用这锅熬煮毒药,药渍才可能浸入这么多。”
      金堂苦笑,“毒药为什么一定是抹上的,不是熬煮浸入的呢。”
      玉堂诧异,“厨房不时有人在,石头就住在隔壁,若有外人熬药,他怎会不知?难道锅子给人换了?”
      “这药锅我是熟悉的,没给人换。”芸生应道。
      “这……”玉堂语塞。
      “为什么一定是外人熬药呢?”金堂轻叹了一声。
      “能在厨房肆无忌惮的煮东西,自然不会是外人。”夏先生面沉似水。
      “我去厨房问!”玉堂跳起身便走,金堂摆手,“不用问了。”
      夏玉奇:“你猜到是谁了?”
      金堂不答,抬眼望向赋雪:“你记起以前的事了?”
      赋雪抿了一下嘴,“你既已猜到,还问什么?”
      “那天你其实是跟着你娘的吧。”
      “不然,又怎么认得出你。”
      两个人的问答让白玉堂的脑子轰鸣起来,直钩钩盯着赋雪:“药,是你下的?”
      赋雪轻笑。白芸生一把扯住她的前襟,恨道:“你为什么害我爹爹!”
      赋雪淡然道:“你该问问你爹爹,他为什么要害我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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