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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给你的新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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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船鼓足了帆在松江上快速的行进着,浊浪打在船上的哗哗声搅扰着船上人的心绪。船上没点灯,黑洞洞的窗口边,露出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点漆一样的黑眸静静地望着窗外。
雨后的夜,醉的深沉。
明天火药就要运出松江辖区,今天是最后的机会,如果取不到襄阳船上的圣喻,倪继祖就没办法再查船,他们也就失去了揭穿襄阳王的良机。
雨又开始不紧不慢的下了,雨声掩护,再加上暗夜无光,今晚,似乎连老天都在帮忙。可为什么,心里总有些不踏实呢。许是这么容易抓住襄阳王的把柄,感觉意外吧。
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突然一笑,想起了展昭,这样雨天,他的房间最好不要漏。雪儿在做什么,是担心的睡不着还是……咳,她怎么可能睡不着呢。下意识的摸了摸指上青丝环,耳边仿佛听到了她的慎怨,干么扔下我。呵,真想带上她,也省得没事便想,路上看着她睡觉流口水也能解解闷儿。
“雪儿。”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拉回玉堂思绪,难道谁看出了我的心事?玉堂回头望,却见大哥和四哥望向了后舱。
“娘子你进来。”舱里再次响起了那醉人的声音,是她!这死丫头,她居然偷偷的跟了来!
也不知是喜是怒,玉堂跳起来急步进了后舱。蒋平卢方对视一眼,不由摇头,真是胡闹,欲待进舱去说她两句,却听舱内传出啵儿的一声。嘎?这就亲上了?真真的小夫妻,这还没换过来呢,就如此亲热!诶?蒋平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大哥,这两人不会是颠倒习惯了,已经……呸呸,哪儿这么恶心,哥没想过,五弟别当真哈。(沐:他听得见么!)
“你怎么在里边?”女声传来。
“莫问。有样好东西给你看。”男声说着,啵的又是一口。大爷四爷刚兴起进去看的心,只得又作罢。
内舱一时没了动静,却不是二位爷想的那样,是小夫妻在看什么,而是窗口大开,两个人影相叠而出,悄无声息的没入了松江。
一根贴着船侧的竹杆,渐渐的漂离大船,如同别的漂浮物一样,顺江而下,与逆上的大船越拉越远。随着大船没入暗夜,两个人头从竹杆旁边浮出水面,两人口中均有一根空芯的苇杆儿,前边那个是“雪儿”的圆脸,后边一个是一张漆黑的脸,仿佛兜头被浇了一桶墨。昆仑奴也黑不成这样,显然那是易的容。见大船已远,黑面凑到“雪儿”耳根下道:“你总算肯出岛了。”那是一副非常迷人的男声,但在白玉堂听来,却有着将他踹进地狱的冲动。早知道他能在花容手底逃脱,当初就该一刀剁了他!也省得今天着了他的道,还给他啵了两口!
花冲不理五爷那双气红了的眼,笑道:“江里凉,苦了娘子,到了寒舍我自会与你解穴宽衣的,莫要气恼。哈哈哈哈。”
五爷咬牙暗道:嗯,这种天,辛苦蝴蝶,等解了穴道我自会与你舒筋活血的,莫要客气!哼哼哼哼!
因被花冲搂着,五爷不敢运功,怕寒气透出会引起他怀疑,少不得强压着怒火,由他拖着游向岸边。
上了岸,花冲把“雪儿”背起来,笑嘻嘻的进了岸上树林。往前走了不远,也不知是冷还是怎么地,二人前前后后打了四五个喷嚏。花冲忙运功取暖,一面过热气给“雪儿”,一面发足急奔。
待他们行远,树丛中上风口踱出了夹着赋雪的男子。他把一方手帕小心的拆起,放进一个油布包。他腋下的赋雪突然打了个喷嚏,接着又打了一个,那人一笑,道:“忘了你在下边,给你嗅到了。”声音温柔润心,到现在,赋雪才知道抓她的人是石青。不知为什么,知道是他,赋雪内心燃起了一点希望,她努力的看向石青,希望他能看到她眼中的焦急。方才那两人的喷嚏她听的清清楚楚,因为清楚,所以心惊。花冲虽然会相声儿,却还想不到去掩饰自己的喷嚏,纵使他带着黑面,又收缩了身形,几个喷嚏还是把他的底兜出来了。赋雪这才明白石青捂着她的鼻子抖这帕子是何用意。只是知道了,这心就放不下了。花冲把五哥捉走是做什么,还用想么?五哥的性子不比我,万一被花冲……他怎么活的下去。
可惜石青没看赋雪的眼神,也许是不想看,收好帕子,把她背在肩上,穿林而出,方向也与花冲不同。随着时间的推移,找到花冲的可能越来越小,赋雪的心拧成了一团,急切之下,眼泪哗的流了出来,顺着下巴扑扑掉落,刚好有一滴,落在石青的手背上,石青停下了脚步。“想去救她?”回手解开了赋雪的哑穴。
“求求你,快去阻止花冲。”一会说话,赋雪便嚷道。
“求我?”
废话,不求你求谁,我自己去了顶用么?“呃,他是你同门,能卖你面子的。”
“呵呵,我这人无利不起早,帮你有什么好处?”
有门儿!听石青这一说,赋雪暗喜,忙不迭道:“只要你去救她,你提什么我都答应,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话不可说绝,出口前最好想想,免得到时为难呐。”
“我是说的真的。”
“为了她,你真的什么也肯做?”
当然了。“为他死的心都有。”
“是么。”石青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放她下来,回身望着她的眼睛,直盯到赋雪心里开始发毛,石青方道:“如果我要你放下一切,随我山林隐居,从此再不与世人往来,你也答应?”
“呃……”那不是要与五哥天各一方了,还守着你过一辈子?我想男人的时候倒是好办,你想女人的时候可怎么整?心突的一跳,这人别是双性恋吧。我不干!“喂,你这是提了几件事啊。到底是放下一切,还是隐居,还是不与世人往来呢。人不能太贪的。”
“呵,这么说,你觉得用三件事换齐赋雪不值了?那咱们走吧。”
“值!谁说不值了!我是为你着想,叫我牵挂的无非是那丫头,只要她安然,隐居便隐居了,你不一样啊,叫你这么个大人物陪我,你不亏么?”
石青微笑,“也是。那换一条。如果我要你从此不见齐赋雪,你答不答应?”
“这一条么……”我和五哥换过来前,不见就不见。换魂的时候不行就蒙着眼,换过来后,只要不照镜子,我哪还见得到齐赋雪呢,大不了让五哥替我画眉,嘿嘿。“好!我答应你!快去救人吧。”
见那“白玉堂”答应的这么痛快,石青有些意外,面上却无动静,道:“我只是说说,又没真和你约定什么。你见不见她,与我何干。”
“那丁月华总与你有关了吧。你不想知道她的下落么?”赋雪慌不择言了。
“怎么,她没死?”石青柔和的目光中透出了绵绵的刀锋,看得赋雪不禁一颤,“你替我救我娘子,我就告诉你。”
“你在我手上,我总能问的出,何必费那事。”
逼供啊。赋雪吞了口吐沫,硬着头皮顶道:“哼哼,白某的骨头也还有些硬,能不能逼我就范就看你的本事了。倘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么?”说到这里,心中不由升起一股伤感,赋雪的眼睛又湿了。
石青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一会儿时间哭了两回的“白玉堂”,也不知道心内有什么感想,眨了两下眼睛,“好。咱们成交。我救下齐赋雪,你把丁月华的下落告诉我。”言罢封了“玉堂”哑穴,扛起便走。步履轻快,正是去追花冲。到了花冲二人离去的地方,石青却停了下来,赋雪急了,他该不是忘了他往哪跑了吧。却见石青自兜囊中取出一只小袋子,打开袋口一抖,几只带着碧光的小虫子飞了出来。萤火虫?只见那虫儿在二人面前盘旋了几匝,便投身密林去了。石青一路跟着虫儿,不紧不慢的走着。他跟着虫子去做什么呢?林子越来越密,先时他们还在小路上走,渐渐的,路也没了,亏的被石青背着,不然夜里走这样的路,赋雪不知要跌成什么样子呢。
又走了一程,前面似有一个山包,虫儿不飞了,停在了一丛荆棘上,想往密处爬。石青抓起他的虫子,放回袋中,把“玉堂”放在一边,伏身在地,摸索探查地面上的痕迹。忽然抬头,向前走了几步,将耳贴地细听。之后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丛荆棘,嘴角一勾,伸手小心的把那荆条抱起。荆棘下边,赫然显出了一个洞口。石青凑近了,先嗅了嗅,不由一皱眉。取出一粒药吞服了,回望玉堂,打了个少候的手势,屈身进洞。
这是你的新房。
白玉堂躺在铺着火红床单的床上,望着头顶火红的新帐,想着花冲那红红火火的语调。
这是你的新房。白玉堂不肯给你,我给你。
跳动的红烛把一片火热投到圆圆的脸上,在无瑕的皮肤上留下一抹柔和而圣洁的光晕,一身火红的嫁衣裹着娇柔的身躯,将那粉面衬得像极了一朵芙蓉花。
真是个小美人儿。竟会有人舍得把你丢在婚礼上。花冲给他盘新娘头时这么说。
床头的新郎服饰,已经被花冲拿走,那衣服自己仿佛也试穿过,那时昏昏沉沉的,竟忘了是什么样子。而今,却要看花冲穿么?
这是你的新房。我亲手布置的,你一定会记一辈子。
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是自己给雪儿的创伤,玉堂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希望早点冲开穴道,只是那一片火红就在眼前,叫他怎么挥得去。花冲就在隔壁换衣裳吧,他甚至听到了鞋子掉到地上的声音。
你会快乐的度过一生,你相公不会让你受一点儿委屈。
花冲说这话时自信满满,这样的话,自己也曾说过的。该死,怎么总去想这些呢。玉堂收住心神,默然用功,就差那么一点点了,石门忽然开启,花冲笑吟吟的进来。他怎么没穿新衣?
“小娘子,等急了吧。马上就好了。”花冲过来,把玉堂扶起坐好。“忘了一件事,新娘是要盖上盖头坐帐的。”
一片红兜在头上,玉堂头面被遮,花冲轻轻的出屋。过了一会,门外有脚步逡巡,怎么不进呢,还要装青涩么!又过了一会儿,那脚步才沉沉的踱进来,却又停在两尺外。驻留半晌才走过来坐在床边,又与自己隔着几寸。因坐的近,玉堂总算能在盖头下边处看到他少许,这回是穿着新衣的。那厮坐的好生老实,一双手局促的放在膝上,抬抬又放下,他到底是装青涩还是真矜持呢,难道这采花贼也会在姑娘面前拘谨么。
终于,那手在攥了一下衣角后,慢慢的伸向了盖头。玉堂的心突的一跳,心中不由一阵烦恶,后背渗出了缕缕汗丝,暗道不好,方才心事重重的运功,别是岔了气息吧。连忙沉心调息。
盖头已被挑起一半,露出了“赋雪”的半张面颊,那手却突然抖了一下,盖头滑落,又把脸遮了。急促的呼吸声传来,他似乎在努力抑制着澎湃的心潮,当二次抬手,那手再不犹豫,像是已经等了一千年后的急不可待,唰的一下揭去了盖头。
当对上那双满含春*色的浊眼,玉堂刹那间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