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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痴情莫可负 ...

  •   石青收势,还剑入鞘,将那并不见凌乱的衣裳整了整,“不用再打了吧。”微笑着看玉堂,玉堂眉头深琐,忽然把剑一横,“再来!”挺剑便刺。
      石青低头闪过,剑亦出鞘,当下叮当之声又起。这一次,石青还是先看了玉堂二十招,之后便开始反攻,又是九招,玉堂后背中指,再次败阵。石青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白玉堂的剑又到了。这回石青没看几招便开始反攻,用的还是白玉堂的剑招,打到第十招上,斜刺一剑,正抵在玉堂胁下,某人又输了。
      三次交手,都没有突破石青十剑。玉堂握剑的手发出卡卡的响声,颈上青筋抖动,突然一纵,身体跟着画影如利剑般直刺石青。石青眉头微蹙,横剑一挡,接着便是连绵不断的反攻,其剑势之凶狠凌厉比之玉堂更甚。待到第七招上,玉堂突然一剑挑向石青手腕,那石青翻腕便刺玉堂咽喉,看看躲不过,玉堂索性直刺石青胁下,逼其回剑自救。石青左手一指将玉堂之剑弹开,右手的剑已抵在玉堂咽喉,某人又输了。
      这一次,石青却不收剑,而是面有愠色的看着玉堂,“你跟人打架,都是这么拼命的么?”
      “越是怕死,死的越快。”
      “等闲便拿命去拼,你的命怎么这么不值钱。”
      “能拼才能赢,畏首畏尾,能成什么事。”
      石青冷笑,“命都拼没了,还谈什么成事!大丈夫行事,有勇有谋,似这般意气行事,与莽夫何异。你与我较量,原本至少能打到十招,可是你心中急于求成,血气上涌,一味拼狠,这一来更落了下风。这一次七招便败,还不能开悟么?”
      几句话如醍醐灌顶,白玉堂猛然醒悟。默然良久,忽然昂首道:“再来!”一双美目斗志昂扬,方才的沮丧已然一扫而空。看着他的眼睛,石青的神色微微一动,仿佛很不适应那刺眼的斗志。这时白玉堂的剑已然到了面前,石青无奈又与他缠斗一处。这一次,白玉堂招式大变,石青不由多看了十招,才含笑反击,白玉堂的应对与先前大不相同,以守代攻,却也只接到第十招便被石青撞到穴位。输了后,玉堂并不急于反扑,而是忽然坐到了地上,闭上眼睛细思,那石青所用剑招与自己一模一样,却远比自己用的挥撒,师父向来骂我用招太过凌厉,他用招从不用老,为什么石青用招用到尽处却比自己及时止招更加有效?难道是师父错了?疑惑中,玉堂起身,将脑海中石青招式悉数演了一遍,还是不明白,又演了一遍,再演了一遍,人像着了魔了一样,不停的上跳下跃,直演的大汗淋漓,将那外衣棉袍闪了,依旧狂舞。
      石青抱着剑,坐在一块大石上看他舞,眉头始终蹙着,直到玉堂舞到第十遍,才突然展颜,此时玉堂亦嘎然而止,大笑道:“我明白了,再来!”剑随声到,直扑石青。石青不再看他演练,一开始便频频攻击,二人你来我往不知战了多久,玉堂再次落败,肩上担着石青的剑道:“我撑了多少招?”
      石青一怔,笑道:“我没数。要不再打一遍?”
      玉堂哈哈一笑,“好!”好字一出,二人又战在一处,回演刚才的打斗,谁知刚演了七招,就变了招,等再次战完,石青不由吸了口凉气,“你居然挡了三十招。”
      玉堂微笑,“下次挡的更多。”说着盘膝坐地,思索两次打斗,少时一跃而起,“再来!”
      石青道:“我说白玉堂,你是我的囚犯,倒要我陪你练功么?”
      “怎么,你怕我多练一会儿就打不过我了?”
      “哈!你当你神了不成,便是再练三天,你能逃出我手?”
      “这可是你说的,那你就陪我练三天,三天内不许抓我走。看我三天之后是个什么境地。”
      “我哪有那空。”
      玉堂嗤嗤笑道:“却原来是空话,既是空话,我还说我三天必然逃走呢。吹牛谁不会。”说完一脸轻蔑的看向石青,那石青面现尴尬,“哼,哪个吹牛来,量你有多高悟性,我便陪你练上三天,也好叫你输个心服口服。只是不能呆在这里不动,我们边行边打如何。”
      “好!”
      二人就此一路向北,边行边打,石青一直用白玉堂的招式与他拆解,打累了,玉堂便思索石青的用招,又想自家不足之处,想好了便再与石青打,晚上也不住店,二人便在效野打坐吐纳。似这般打打停停,到了第三天上,那石青若是不赖内力之长,单凭剑招,想拿下玉堂已近百招之数了。第四天清晨,白玉堂一睁眼便看向石青,却见石青正静静的看着自己,微有出神。见他醒了,石青道:“今天我可不能陪了。”
      “好啊,那你就拎着我走,舞不尽兴,反正我是不走的。不过,就算是拎,总也要先打过我才行。”白玉堂一脸笑意,等石青来抓。
      石青扑哧一笑,“陪你练功,比拎着你可累多了,我还是拎着你吧。”话音一落,飞身扑来,玉堂举剑便刺,又与石青斗在一处。此时旭日东升,朝阳在二人身上投下一片金光,两个狭长的影子在阔野中往来交错,伴着飞舞的身躯,叮当的剑响,像足了一曲节奏明快的欢歌快舞。
      打斗到第八十招上,石青骂道:“我这回吃大亏了,这样练下去,真的要抓不住你了。”说着忽一变招,看准时机,捏诀的左手化为鹰爪钳向玉堂手腕。一把抓了个满手,却见玉堂已跳出圈外,掌中之物竟是一把剑鞘。剑鞘的另一端握在一个健硕的中年男子手里。石青放手后退,玉堂在旁欣喜道:“师父!”
      来人臭着脸骂道:“别叫我师父,我没你这样的徒弟。”
      玉堂咂咂嘴,“那个,夏先生,这人使咱们的剑招,比你使的好呢。”
      “放屁!”夏先生看看石青,“你是现在叫我带徒弟走,还是打完了我们再走?”
      石青打量了一下夏玉奇,“这人武功你教的?”
      “怎么,不服气么?”
      石青嗤笑,“要是我,才没脸承认。”
      夏先生却不着急,“你还没回我话呢。”
      石青止笑,剑锋微微一动,夏先生见了便将长剑慢慢抽出。没抽剑的时候,他的人可谓精神矍铄,谁知剑一出鞘,人便似泄了气的皮球,立时委靡下来,整个人都变的懒懒的,仿佛刚睡醒一般。石青神色微变,剑锋又是一动,夏玉奇懒懒的拧了拧身子,剑斜斜垂着,比他还要没精打采。石青一懔,回剑入鞘,“白玉堂,你若敢将我的行踪泄露出去,就等着给齐赋雪收尸吧。”言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夏先生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出神,这边玉堂笑嘻嘻的来到先生近前,“师父,他怕你。”
      “现学现卖能使出这样味道,此人境界实高于我,怕我何来?”
      “那他是怕我喽?”
      “你虽不争气,倒也顶用,他打咱爹儿俩胜算不多。”
      “他这人行事谨慎,没胜算自然不会轻动。可说,师父您多会儿来的?”
      夏先生扬手就给了玉堂一巴掌,“别叫我师父!”
      “那叫什么,师叔?”
      夏玉奇神情一滞,“你……死小子,不给人打都不知道好好练功。”
      “师父,你用招从来懒懒的,也叫我招式不可用老,可是今天我才发现,咱们的招术尽处有无限变化,天地极宽,怎么你竟不曾教我呢?”
      先生一皱眉,“你先时跟他打,不曾将招术用尽?”
      “我先时学你当止则止,接不了他几招,后来学他用满用尽倒能多撑一会儿,不知何故。”
      夏先生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谁叫你学我的,满还没学好就想学着偷懒!你说你哪一招火候够了,出去尽给我丢人。”
      五爷捂着脸委屈道:“你懒着教,叫我跟谁学满的去。再说,你以前怎么不告诉我。”
      “这还用我说?”梆的又给了五爷个暴栗。
      五爷捂着包小声嘀咕,“误人子弟。”
      梆!“说什么呢?”
      玉堂愤愤:“我说白家冈的土丘可真大。”
      “……”
      “没听清么?”玉堂凝望张口结舌的师父,目光冷冷,“要不要再说一遍?”
      “你……听到了什么。”夏先生看了一眼徒弟的脸,亲娘,那表情,久违了,一如他十四五岁叛逆时期面目可憎的样子,看谁都觉得讨厌,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让他一度以为这孩子更年期提前(小白:貌似那就是更年期吧,少年更成年。沐祥挖鼻屎:传说那叫青春期好吧)。
      夏先生怕做恶梦气大伤身,不敢多看,忙把头别到一边,“说什么呢,没听明白。”
      玉堂见他这样,心下已然了然,从怀里拿出父母遗像,展开在师父面前,“这俩人你可认得?”
      夏先生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呆了,伸手把画抓过,凑到面前再看,嘴唇竟抖动起来,玉堂在旁边看着,不由气往上涌,“这种事,你为什么要瞒我!”
      “我……”见瞒无可瞒,夏先生硬着头皮道:“谁说我要瞒你,我不是想等你有了儿子再说嘛,不然你万一报仇时搭上性命,我师兄不是要绝后了。有了儿子,你爱死哪儿去死哪去。我也不愁没人送终。”
      “哈,你何时做事这般婆妈了。叫我生了儿子再死,想我坑人家姑娘一辈子么?”说完看师父,那位先生是一边舔嘴唇一边挠头皮,玉堂不由怒起,“你根本就没打算告诉我!”
      夏玉奇给徒弟一喷,也有了火气,“我要是不打算告诉你,就不会在你两岁时就逼你练功。别人家的孩子还在娘怀里拱奶,你就要在雪地里站梅花桩,你以为老子跟你有仇,喜欢看你遭那份罪么!”越说越恼,说到最后火气上涌,一掌击在旁边的一棵小树上,卡吧一声,那树竟齐腰而断。
      玉堂见师父动怒,乖了很多,“我又没嫌你虐待我,发那么大火作什么。”
      夏玉奇横目:“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在虐待你啊?”
      五爷眨了眨眼,忽然把头抱住,道:“嗯。”
      “你……”夏先生看看他,轻叹一声,“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的脾气你不知道?我不想为你爹娘报仇么?你小时候我放不下你,本想等你长大些咱爷儿俩一起报仇。可是,养你养的越久我就越能体会到为人父母的心思。琰儿,和报仇雪恨相比,你爹娘更愿意让你好好的活下去呀。”
      玉堂听罢眉头深锁,少时切齿道:“他们自然想我好,因为他们想我好,我便可心安理得的苟且偷生么?哪个父母不疼孩子,我那嫂嫂难道不想她腹中的孩儿好?可怜她有了那孩儿,却不能给他生命,她死时有多无助、多绝望谁能体会!爹娘盼我平安,我知道,可我身上的血更告诉我,我娘死时有多痛苦,我爹看着亲人一个个被害时有多恨!只因为他们想我好,这些我就都可以不顾了么?师父,从小你就教我见义勇为,抛开他们是我爹娘不管,便是路人,看着这么多无辜生灵死在恶人之手,你可以不管?你可以不问?你年青时碰见给人抢了地的梁老汉,只为给他讨公道,进青鲨帮被人砍了十几刀,最终手刃凶顽,那时何等英勇,换成死人就不一样了么?只是因为爹娘他们死了,为了保我性命,就可以缩着脖子当什么也不曾发生,当那坟丘里埋的都是土么!”
      “放你娘的屁!”夏玉奇闻言大怒,“老子就剩这一个师兄,我会不想给他报仇?老子被你这兔崽子拖累,憋屈了十八年,现在你长成了,反过头来倒挤兑起我来了!夏玉奇一辈子不怕死,缩的哪门子脖子。”
      玉堂见师父盛怒,连忙跪倒,“琰儿一时说错话,师父息怒。”见师父还气,便把脑袋往前一伸,“想弹就弹吧。”
      夏先生抬起手来,又放下,面上又是气又是笑,“兔崽子,早晚给你气死。”顿了顿,拉琰儿起来道:“这画从哪里来的,你可是遇见了楚岩?”
      “嗯。”
      “他现在何处?”
      “我也不知道,与我一叙之后,他便离开了,也不知又去何处漂泊。师父,你怎么来这儿了,不是叫你去陷空岛找我么?”
      “你不告而别,先时我很生气,后来听说你到了金华,我琢磨着你别是听到了什么,怕你意气用事……你逃婚,就是为了这个?”
      “呃……嗯。”雪儿的事,不知为什么,他不想让师父知道。
      “你别是牵怒她娘吧。”
      “哪能呢,可怜天下父母心,她只为了救女儿,怎料到那谷主这般没人性。”
      “那么,你是怕拖累她了。只是,她对你痴情一片,你伤之何忍。”
      “我……”玉堂心中一痛,“她现在恨我,总好过徒余相思。仇,我一定要报,只是此路多艰,万一不测,我不想累她一世,恨便给她恨吧。她这人心地极宽,过个三年五年,想也好了。”(小雪:心宽就该死是吧,老娘以后改小心眼,一哭二闹三上吊,我管你!)
      “恨,会比爱的时间短么?你怎知此恨不能随她一生。至于心宽,只是未伤到痛处罢了。雪儿这孩子看上去没心没肺,真要执拗起来,只怕不比你多一根筋。再说,你骗得她一时,可骗得她一世?来日一旦知悉,叫她何以释怀?”
      “这……”玉堂想想赋雪过往种种,心中绞痛,喉头抖动着,“你帮我看着她,别叫她做傻事。”
      “老子才不干这种事,我本是了无牵挂之人,这些年支应你个死小子不够,还要支应你媳妇?你们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玉堂默然不语,师父作事向来干脆,这会儿拉东扯西的,其用意他如何不知,五内纠结良久,再次跪地,目中噙泪道:“师父,琰儿不孝,累你为我担忧半世,本该膝前尽孝,只是为人子女者,怎可弃父母深仇大恨于不顾,真若苟且偷生,难道无负于师父教诲?既然怎么做都有亏欠处,琰儿唯求大义无亏便了,其他的,顾不得这许多了。”言罢纳头便拜,叩地有声。
      夏玉奇轻叹一声,心中默念,师兄啊师兄,我拦不住他,只求你在天有灵,保佑他能平安吧。伸手扶徒弟起来,“你不必如此,仗义行侠,原顾不得这许多琐碎,我焉有不知。便是你身上血性,难道不是我教的?我本是斩头沥血的人,又怨你何来。可笑老了老了,倒生出些小儿女的形态。我要你念及雪儿,不是不叫你报仇,是叫你辜念她待你情深,莫可轻负。复仇之事要从长计议,轻率不得,勿必顾全性命,莫再陷她于孤苦境地。”
      玉堂心下懔然,师父之言与那石青竟是异曲同工,原来惜命并不是自己以前认为的那般怯懦,惜命亦是担当啊。轻轻点头,“嗯,琰儿明白了,谢师父教导。”
      “有机会,还是给她言明的好。复仇的事,你可有什么盘算?”
      “此前不论陈州案还是皇上遇劫,都与襄阳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斜月谷的势力更是无处不在。刚才那个石青就经常进宫与刘后相会,此前我还见他与一个会使莲心指的谷中高手同行,不知与太后有关系没有。那百草婆婆花容似与谷主不睦,这石青又与丁月华瓜葛颇多,我看斜月谷中定是暗流汹涌,这不失为一个契口。襄阳这里,包大人几欲撤查,只愁没有真凭实据,立不得案。我原也想襄助包公的,而今更是要同心协力了。”
      “以襄阳为契机?”
      “嗯。”
      “现下呢,想我做什么?”
      “师父,你去茉花村盯牢丁月华,我怀疑斜月莲心的手扎是丁月华叫人盗的,她是花容的弟子,与斜月谷主十九不是同路,若手扎真是她盗的,这水就有得搅了。”
      “你想与她联手?”
      “她吃肉我喝汤,有何不可?”
      “好小子。就这么办。”
      “你要小心行藏,丁三疏不足虑,只是石青与她关系匪浅,莫要给他发现。”
      “那个石青为何要捉你,怎又调教起你的武功来了。”
      “我得罪过他的情人,说是捉我去给她出气。他这个人很让人猜不透,看表面文雅稳重,看行事又心狠手辣,一时觉得谨慎务实,可这几日接触,又觉得待人温厚,极有涵容。虽琢磨不透,却知此人极不寻常,小心为上吧。”
      “我自会小心。”
      当下师徒又细细计较一番,各行其事。夏先生潜行去茉花村暂且不表,且说玉堂一路悠悠荡荡的回了陷空岛。刚然进门,庄丁费七(也就是在太湖帮助丁二捞赋雪的阿七)便过来道:“五爷您可回来了,五奶奶等您很久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0章 痴情莫可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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