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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面圣荒园中 ...

  •   京城近郊,茫茫冬夜。周遭一片黑暗,四野寂静无声。漫天星斗焦急的眨着眼睛,似乎期待着什么。金黄色的弯月好像个胆小的姑娘,躲进烟雾般的薄云,难道连活了多少亿年的她也不忍心看这场惨绝人寰的围殴?
      祥符县通往京城的官道上,突然传来一声励拳入肉的钝响,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哼,而后便有一个背着大包袱的男子扑地而倒,那包袱早被一人抢走,一阵急促的金铁相交之声过后,又是一声闷哼,仍出自刚才的男子,这一回,他却连兵器也握不住了。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方圆几里之内的百姓都能听到一些奇妙的声音,有拳拳到肉的绝响,也有嗷嗷不绝的惨嚎。当一切归于沉寂,善良的月亮妹妹才小心的拉开云层,露了半张脸出来,意犹未尽的咂咂嘴,“这就完了?”

      月下,赋雪撅着小嘴儿问展眧,“哥哥,五哥怎么了?你干么不让我跟他呆一块。”
      御猫抓头皮,“他……有点中邪,比较危险。”
      “中什么邪了?”
      又抓头皮,“呃,那个……春心疯。”
      “春……什么?会变蠢么?”
      “不会,明儿就好了,不用担心。”
      “你干么老抓头,有愁心事么?”
      “我在想……花冲的包子脸。”
      赋雪笑喷,“谁打的呀。我刚从包袱里出来的时候都没认出他来。”
      展昭灿然一笑:“不关我事,问你相公去。”
      赋雪扬声问三丈外的玉堂:“五哥,你干么把他打成那样?”
      “不把他的脸打变形,他就扮你猫哥去骗包大人啦。”
      “可他易容的时候可以贴面具啊。”
      展昭:“他现在一只眼大一只眼小,扮别人不敢说,扮你哥哥……”
      赋雪嘻嘻一笑,“我哥这么俊他自然扮不了。只好扮扮恶鬼,再不就扮扮肉包子。”
      展昭哈哈大笑,“别说,他这会儿扮肉包子还真不用化妆。”
      智化在旁边接道:“咱们要快些赶了,花冲一会儿就能松开束缚,别叫他跑到我们前边去。他没了令牌,大晚上的进不去城,只要咱们进了城就不怕他了。”
      “既然这么怕他为什么还要放他。”
      “放了他才好叫他传话嘛。不然谁知道是他泄露的天机。”
      赋雪听不明白,也不想多想,“我五哥怎么办?京城的禁军没一个不认识他的。”
      智化:“他和你四哥一起走水路。”
      “那多冷。”
      “没办法,你四哥的身材和你五哥的长相都太特别,不容易混进城,一个令牌也不好带太多人进去。再说冷点对你五哥也好,提神啊。”
      “啊?什么意思?”
      智化展昭闷笑:“回头你自己去问他吧。”
      众人加紧了脚步。少时到得京城下,亏得这两天小阳春气候,水面上只有一层薄冰,四爷便带着五爷下水入了水门,展昭略作装扮,仗着花冲的令牌领智化赋雪进城,倒是畅通无阻。进了城五人会齐,五爷被那冰冷的河水一浸,又给寒风一吹,通身发抖,春毒倒解了。
      大伙不敢耽搁,急急赶往太师庞吉的府邸。进了宅却见庞家灯火辉煌亮如白昼,似是搞什么庆典一般,细看时,各处灯盏都就红色,一面写着庞府,一面写着个寿字,原来是庞吉在摆寿宴。赋雪怒起:“皇上失踪,皇上的老丈人却在大摆喜宴,果然不是好东西。”展昭:“皇上失踪的事怎可大肆宣扬,便是禁军拿玉堂,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庞吉是当朝太师,该摆的寿宴若不摆了岂不惹人猜疑。”赋雪了然。众人便往后院来,进了花园,远远的瞧见两个人引着一人提灯前行,展昭低语道:“庞吉。”
      赋雪:“他是不是看皇上去啊。”
      “跟去瞧瞧。”
      庞吉三转两转上了一座高楼,楼内一个中年人,一身便装等待多时。展昭认得此人,乃是兵马司孙荣。见庞吉进来,孙荣俯身跪地:“小婿恭祝岳父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庞吉拉他起来,一脸愁苦。“这个寿宴,办的我心里尽是疙瘩。抓五鼠找皇上要紧,你又何必再跑这一趟。”
      “找皇上要紧,给岳父祝寿也要紧。”
      “我现在最想的,是拿了白玉堂给包黑子定罪,以解我心头之恨。”
      “便是拿不住白玉堂,包黑子也完了。私纵钦犯,凭他有几个脑袋。”
      “不拿住白玉堂坐不实他们掳劫圣上啊,我真恨不得立时剐了他那身黑皮。”庞吉目中全是恨意,恨意过后便是无尽的悲怆,孙荣知他又想庞昱了,忙岔开话道:“别想那么多了,这是您外孙给您送的寿礼,不知能否叫他外公展一展颜。”说着揭起一大块红布,布下是八盆精美的松针盆影,也不知怎么养的,每盆松针都长成一个字的形状,合在一起正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庞吉面上有了少许欣慰,“难为珍儿了。”说完又拉下眼皮来。孙荣忙道:“盆内另有乾坤呢,”说着手握福字轻轻一拔,那松连着土就脱盆而出,孙荣却把脸转向庞吉,一脸献媚,“岳父请看。”庞吉黑着脸看了半天,“盆内我看到了,乾坤呢?”
      “啊?”孙荣这才扭头看盆,一看就呆了,盆内除了黑黑的盆底,啥也没有,不由大惊,把那福往地下一丢便拔那如字,拔起来还是啥也没有,又拔那东,一面自语:“珍儿说里面藏了万两黄金的,怎会没有。”拔啊拔啊,一直拔到最后一个山字,终于见着东西了,却是一个象牙牌,正面写着“无义之财”,反面写着“有意查收”。孙荣不由抬手抚额,“该死,遭了贼了。”
      赋雪偷笑,扭头看五哥,那位笑的更凶,又打招呼叫大家走,众人跟了他去,五爷道:“看样子庞吉不知道皇上在他家。我原也纳闷哪有国丈勾结太后抓皇上的。抓了皇上还藏在自己家,活腻烦了么。”
      赋雪拉拉他,“那你方才笑什么?”
      “我笑柳青干的这事。”
      “柳青干的?”
      “自然是他,他那把烂字,再隔十丈我也认得出。亏他还好意思写在牙牌上,也就他能干出这俗不俗雅不雅的事来。”
      四爷在旁清了清嗓子,“给留点面子,我貌似也参与了。”
      五爷略觉意外:“你居然参与了!好兄弟有福同享,该分我的金子呢?”
      四爷悔啊,我说出来干嘛呢?本来二一添作五的,变成三一三十一了。正自懊悔,智化挨过来干笑道:“听者有分,给我一成就够了。”
      赋雪:“我不贪心,也只要一成就够了。”那可是一千两黄金啊!
      展昭干咳:“那个,貌似我在开封府当差,给留点面子,别在我面前分赃好吧。”
      众人颇怀歉意的看看展昭,异口同声:“去!”
      展昭擦擦被喷了一脸的口水,“咱还是先去救皇上吧。”
      众人又来看他,展昭连忙抬袖捂脸,智化:“有道理,正事要紧。”一众很快找到花园一角的尘封院落。展昭玉堂轻功好,先一步进院,院内荆棘杂草丛生,二人借树影遮掩,慢慢移近那满顶枯草的老屋。展昭看一眼玉堂,示意自己先进去,叫玉堂守在窗口,随即破窗而入。屋内激烈的打斗声传来,玉堂倚坐窗外打了个哈欠,兜囊里慢悠悠掏了块鸡鸣五鼓返魂香,点着就扔进了屋里。少时展昭晃荡着出来,愤愤道:“你点香居然不告诉我!”言罢眼皮一翻就昏倒在地。玉堂嗤嗤一笑,你自己抢着进去怨谁。打了个响指,蒋、智、齐三人进院。开窗通了一会儿风,点着火折子进屋,屋内昏了三人,其中一个正是醉仙居遇到的公子,还有两个应该是值守之人。玉堂给展昭和那公子灌下解药,不多时二人苏醒。公子睁眼见到玉堂,“你……”又看展昭,“展护卫!”
      展昭施礼:“微臣救驾来迟,求圣上恕罪。”
      皇上:“卿何罪之有,平身吧。”看看众人,“他们是……”
      “哦,他们是臣江湖上的朋友,亏得他们相助,臣才找到圣上。”
      皇上看玉堂,“你们果然认识。”
      看着展昭臣服的样子玉堂不由咂咂嘴,“哦,和跟你差不多,一块儿吃过饭罢了。我娘子跟他还熟一点。”
      皇上便看赋雪,那丫头睁着双圆眼喜不自胜:“你还真是皇上呢。”
      皇上一看见她就想笑,“我就说我是个大户嘛。”
      五爷却对赋雪道:“他说他是就是了?你怎么这么好骗。”
      展昭道:“玉堂不得无礼,这真的是当今万岁。”
      这话说完,除了傻呵呵的赋雪,其他人全都撇嘴摇头,没一个肯叩头行礼。玉堂更是排出副死都不信的架势,不理展昭,只对赋雪道:“你告诉你猫哥,凭他现在的身份,他说是顶什么用,总要满朝文武认可了方作得准。”言罢出屋。赋雪便对展昭道:“五哥叫我跟你说……你应该听到了,不用我重复了吧。”展昭却在出神,是啊,凭我们几个的钦犯身份,如何能送皇上回宫,别人就算是看见了也可以装作不认识啊。便是送回去了,能保皇不会再次被人掳劫?宫里不知有多少人是太后的心腹呢。
      智化道:“玉堂所言极是,他们有心犯上,既能以假乱真,便可拿真当假,就算肯认皇上,焉知没有那奸险的说你们是畏罪才主动将皇上送回呢?”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展昭的眉头立时凝了个疙瘩。赋雪急道:“这不是没天理了,救皇上反倒成了罪过了。皇上自己清楚不就行了,只要他信咱们,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去。”
      蒋平笑道:“人家凭什么信你?他说他是皇上老五不信,咱们说咱们跟皇上被劫没关系皇上便能信么?回头有人在他耳边吹上几句,说咱们是先捉后放,咱们找谁说理去。”
      赋雪哑然,皇上接道:“你们的话,朕听不太明白,不过朕可以保证,只要你们送朕回宫,朕定会嘉奖你们。别人进谗言,总要有凭据,朕最恨无凭无据中伤他人。”
      蒋平:“丫头听见没?有凭据他就信。他也不想想,既是存心诬陷,怎么不弄点证据出来。”皇上脸一绿,“这……”
      蒋平又道:“我不管你是不是皇上,这宫你是别想回了,我们要是送你回宫,路上就得被人砍死。还是想法子送你去南清宫八王那儿吧。”
      “别人为什么砍你们?”
      “谁叫我们老五倒霉,碰上了你,刚陪你吃了顿饭你就失踪了,所以我们哥儿几个都成了钦犯。只因我们和开封府有些交情,连包大人也被下了狱,展大哥现在也被通辑着呢。”
      “钦犯?朕不在,谁定的你们钦犯?”
      展昭:“万岁失踪,太后封锁了消息,是太后下的旨。”
      皇上点头,“却也该当。”
      蒋平展昭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皇上对太后太信任了,如果不让皇上先见到八王和李娘娘,凭他们几个,根本不可能让皇上相信此事为太后主使。
      这时沉吟半晌的智化开了口:“我有了个主意,能叫小人进不得馋言还能安全送皇上回宫。”
      展昭急道:“什么主意?”
      智化诡异一笑,“只怕皇上还不知道他被囚在哪儿呢,莫若叫这园子的主人来救皇上,一则,只要皇上不说,没人知道里边有咱们的事,自不会进馋言,二则,前院不知有多少达官显贵在座,认识皇上的大有人在,何愁没人送皇上回宫呢。”展昭听了双眉一轩,三则,庞吉忠厚爱君也就罢了,倘若有甚不妥,我们再出手救皇上,不但我们脱了罪名,还能一举掀翻这奸官,岂不美哉。回视皇上,“臣送圣上回宫实是凶险,委屈您多耽一会,我等想办法引人来救您。只是,宫里尚有奸人暗伏,圣上被劫一事便是他们作祟,臣担心皇上回宫安危难测,少时求皇上降旨移驾南清宫,以趋吉避凶。”
      “准奏。”
      接下来就是怎么引庞吉来的问题了。赋雪出主意,“放火,他们肯定来救火。”
      蒋平眯了眯眼,“救晚了烧死皇上怎么办?”
      “那放信炮,五哥的信炮好看着呢,根礼花似的,庞吉一高兴就来了。”
      智化挖耳屎:“就怕庞吉来的不如贼人快啊。”
      “干脆绑了他来。”
      展昭咬草棍儿:“你生怕他不知道咱们的存在是吧。”
      “那怎么办?”
      五爷进屋道:“还没商量好么?”
      赋雪抬头一看,见他穿着一件绿花氅,绣着红牡丹,内衬藕色棉袍,头巾却是淡青色,笑道:“你啥时候换的衣裳?这么着穿,倒像个花花公子了。”
      “刚去那楼上寻了这套来。总算穿上干松的了。”
      “这也太花了,怎么还选了个青头巾,生怕颜色太少似的。”
      “那选什么的。”
      “最好是绿的,能和那花氅照应起来。”
      五哥幽怨的望了赋雪一眼,娘子你太狠了吧,还没成亲呢就让我带绿头巾!诶?脑子里灵光一闪,这倒是个办法啊。一把拉住赋雪,“走,找庞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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