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沉眠》青黎

10、第九章

　　握紧了浅打，四回生一个又一个地冲了上去，将虚斩断又看着它重新聚合，凝结成更多的个体。
　　皱眉观察了一阵后，十二夜又把流姬收了回去，从袖子里拿出笔记录在数据本上。
　　“分裂前，力量属性为土，攻击力较强。分裂后，个体增多，数量根据分裂个数而定，力量以相同倍数削弱，力量属性不变。”
　　第一次面对这样奇特的虚，四回生们感到格外头疼，尤其当数量的优势产生转换之后。
　　鬼道咏唱之声与白打斩击之声不绝于耳，十二夜却偏首问静间涟：“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虚狩时是什么样的？”
　　“怎么会不记得。”静间涟“扑哧”一声笑出来，“我看到你满身是血的出来，真是吓死了，结果丫告诉我那是幻觉，我恨不得当场就用赤火炮把这场地给轰了。”
　　“谁让你们打赌我会碰到什么种类的虚，最后还不是你输。”十二夜莞尔，“你欠御堂老师的究竟是什么赌约？”
　　静间涟耷拉下脸，恹恹道：“帮她偷遍尸魂界的美酒。”
　　十二夜笑道：“酒是无穷无尽的，这么偷哪里偷得完？”
　　“所以就欠着喽。”静间涟摊手一笑，头靠在十二夜肩膀上，“那一次，我还记得你得了最高分，那些家伙果然还是喜欢像十二夜这样勤奋认真的好学生，像我这样懒散的人，也只有进四番队的份儿。”
　　十二夜一怔，就看到身边欢笑着的静间涟抽刀就冲了过去，还嚷着：“哎呀终于有人受伤了。”
　　酒红色长发的少女脸颊红扑扑的，有一种雀跃的活力，唇边还带着零食的碎末，像一只贪嘴的小猫。
　　涟啊……
　　十二夜望着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一回生的教室里，老师问他们有什么梦想，十二夜答的是，成为死神，涟白她一眼笑她说那是废话，然后涟站起来，清脆的声音说：“我会成为尸魂界最优秀的死神。”笑得没心没肺的十二夜反击她说“你还不是和我一样？”
　　然而那种热情慢慢消磨，是在找到斩魄刀后。
　　涟不喜欢她的斩魄刀，因为那是一把治愈系的刀，这就注定了她以后一定会进入四番队，而不是其他的战斗番队。
　　但是……
　　“没有关系。”涟这样说着，带着明亮的笑容，“这样的话，以后我就可以给十二夜疗伤了。”
　　“如果是十二夜的话，一定能够完成我的心愿。”

　　十二夜的唇边慢慢浮现出笑容，如同当年一样赤诚和骄傲。
　　静间涟的黑色袖管飞扬，酒红色的长发如同火焰，双手张开：“苏醒吧，修普诺斯。”
　　从斩魄刀上绽放出橙红色的温暖光芒，笼罩在伤口附近，一眨眼的时间，伤口就化作一团小小的火苗，噗的一声就消失了。
　　“果然还是老规矩。”静间涟仔细检查了伤口，向十二夜道，“这些伤口都是幻觉，它们原本就不存在。”
　　修普诺斯是睡神之刃，能破解一切的迷雾和虚伪，安抚恸哭伤痛之人的灵魂。
　　“队长是不会让无辜的人受伤的。”十二夜慢慢地抒出一口气。
　　“嗳？”静间涟侧首看着十二夜，看到她瞳孔里的信任与坚定。嘴角流动着调侃的意味，抓住十二夜的手臂，静间涟笑，“为什么这样说？”
　　“大概就是海燕大人曾经教过我和念七的东西。”十二夜缓缓微笑，“把心交付给同伴，相信他们，如同相信自己。”就像你曾经那样地相信我，就像你愿意把梦想交付给我一样。
　　看到四回生们已经精疲力尽了，估摸着时间上也差不多了，十二夜与静间涟相视一眼，同时伸出手指：“破道之十二：伏火。”“缚道之三十九，圆闸扇。”
　　圆形的抵御形护壁霍然竖起，密布的火网包围着护壁，令大大小小的虚无法靠近。
　　十二夜一手举起流姬，横置于胸前，一手交错与额前：“拾水而……”
　　“散落吧，千本樱。”
　　蜂拥进来的樱花花瓣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无数刀刃一刹那飞卷，合着伏火的火网乍然爆炸。
　　等到烟雾散尽，众人再度起身的时候，面前已然一干二净，没有一只虚残留。
　　这种熟悉的始解，以及不发一言就插入战斗的态度，让十二夜瞬间警告自己要冷静下来。
　　“是谁告诉你，可以擅自离队的？”声音凝成一种极沉的音调，静间涟知道十二夜是真的动怒了，从未见过温柔的学姐发脾气的四回生们顿时鸦雀无声。
　　“是谁告诉你，可以随意插手别人的战斗的？你究竟懂不懂什么叫尊重，朽木少爷！”
　　身为死神的每一个人都是斗士，都有属于自己的尊严和骄傲。
　　无论是以后的席官挑战赛还是当初在真央训练场上的对打，甚至是在日后面对真虚的生死对决，在同伴还未开始真正的战斗之前就插手，是一种对对方的蔑视和轻视。
　　海燕曾经教导过十二夜，当我们为了心而战斗的时候，当我们要保护我们想要保护的人的时候，也不要忘记体会别人的心，尊重别人的意愿。很多时候，也许并不是你一个人在战斗，尊重身为武士的心和灵魂，并不是放弃同伴，而是一种对他们尊严的成全。
　　紧抿着唇的少年一眼都没有看怒气冲冲的少女，而是目光落在不远处伤痕累累的学生，慢慢道：“难道作为指导的席官，让学生受伤就是尊重吗？浮竹十二席。”
　　“很抱歉，身为席官的经验是您所不能具有的，朽木少爷。”静间涟一握斩魄刀，向后挥下，“苏醒吧，修普诺斯。”
　　无数团小火焰升起，所有伤痕都在刹那消失不见。
　　“您看到了么？正因为这些伤痕全部都是幻觉，所以我们能够放任每一个学生去寻找自己的极限，这才是虚狩的目的。”十二夜语气冷硬，“如果您展示完了您那完美的始解，就请您回到自己的队伍里去，朽木少爷。”
　　一言不发的少年盯了她半晌，才拂袖退回去。
　　“喂。”静间涟拉着十二夜的衣袖，小声道，“我怎么记得朽木家的宝贝小少爷不是这么多管闲事的人啊。”
　　“闭嘴。”十二夜怒气未消，召唤出地狱蝶，“队长，很不幸地告诉您，您这次的实验又失败了。”
　　静间涟想起刚才气得脸都红了的少女，如是感叹：“最近的十二夜，似乎生机勃勃了许多啊。”
　　会发脾气，会怒吼，会开玩笑……
　　不再是以前那样一尘不变地谦卑微笑，不再是过去那般隐忍安静地低头不语
　　真是不一样了呢。
　　和以前那个温柔腼腆的丫头相比，现在的十二夜才让静间涟感觉到更多的真实以及鲜明。

　　回十二番队交了虚狩报告后，十二夜召来地狱蝶给念七传去消息，就匆匆换下了死霸装。大约是她身上的低气压的缘故，日世里一个毛栗从她额头上敲下去，直接吼道：“你沉了一副棺材脸想干吗啊秃子。”
　　十二夜被她敲得懵了，摸着额头低声道：“副队长您别管我。”
　　“日世里，快进来帮我统计下这个数据~”浦原及时挽救了十二夜的额头，日世里的脑门上“啪”地贴上了一个十字：“我不是打杂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容易炸毛的副队长还是不甘愿地迈进了实验室。
　　浦原真的是一个很细心的队长，虽然一直迷迷糊糊的样子，却常常在某些时候，照顾到十二夜一些特殊敏感的心情。
　　日世里一脚踢在门上：“喂，她怎么了？”
　　目不转睛地盯着实验仪器，浦原随手一挥：“我怎么会知道，和小十二夜一起去虚狩的又不是我。”
　　日世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他又是一招手：“帮我拿张新的统计表。”
　　刚刚才培养出的一点感性情绪瞬间消失。
　　“我说了我不是打杂的！！！”

　　换了一身最花哨的浴衣，蓝底粉红印花，大片大片的流线勾出跳跃感，十二夜站在十三番队大门口等着念七。
　　大门开后，出来的不是念七，竟然是志波海燕。
　　“海燕大人？”十二夜微诧。
　　大大咧咧的男子摸着头发，笑道：“念七还有文件没批完，所以让我来替他。”
　　“这样啊。”十二夜情绪依旧有些低落，她并不是太喜欢这样的安排，但还是捎带着微笑向志波海燕道，“谢谢海燕大人，但是如果耽误海燕大人时间的话……”
　　“啊，没有那种事。”带着明朗的笑容，海燕一手按在她头上，揉了揉十二夜的头发，“好了，别哭丧着脸，谁叫念七现在是副队长了呢。”
　　“嗳？”十二夜再度发出一个单音，目光在海燕手臂上转了一圈，果然没有副队长的队徽，“海燕大人赢了念七？！”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以前明明是我让着你们才输的。”
　　十二夜低落的情绪微微有了缓解，失笑道：“那和十四郎大人……”
　　“好了好了，我们不提这个问题了。”转移着话题，海燕朗声笑道，“走，我们去流魂街吃牡丹饼。”
　　“可是……”十二夜有些发怔。
　　“可是什么可是，还不快走。”海燕用力揉着她的头发，“边走边吃的人生才是美好的。”
　　十二夜被他用力一带，只得快步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
　　当两人站在流魂街上，灯火开始陆续点亮的时候，海燕才含混地问她：“你找念七是要去哪里？”
　　十二夜被牡丹饼噎了一下，海燕大人您不觉得现在才想起来已经太迟了么……
　　“发什么呆。”鄙夷地看了一眼她，海燕一矮身，深青色的眼睛看着十二夜漆黑清澈的瞳孔，“到底要去哪里？”
　　嘴里还有牡丹饼的碎屑，十二夜使劲咽下去，才轻道：“草鹿。”
　　“你不早说，这么晚了去完草鹿你怎么回去？”
　　十二夜慢慢吃完整个牡丹饼，才道：“海燕大人您完全没有给我早说的权利，而且，这个尸魂界有一种东西叫做瞬步。”
　　一抬头，海燕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老板，再给我四个牡丹饼。”手上拿着热气腾腾的牡丹饼，海燕递给十二夜，“拿着。”
　　“我吃不下了……”
　　“十二夜去草鹿，一定是去探望朋友的吧？”海燕硬塞进她手里，“草鹿那种地方，怎么可能能吃得饱东西。”
　　草鹿那种地方，不仅仅是吃不饱而已，而是连活下去都是一种奢侈。
　　“我要探望的人，没有灵力，所以，不需要这些呢。”十二夜脸上有了些许真心的笑容，黑色的眼睛里满满的笑意，“海燕大人还是带回去给空鹤大人吧。”
　　“不行，那个时候都已经凉了。”海燕又给她塞回了手里，“你就拿在手里慢慢吃吧。”
　　“……”十二夜拿着手上的第二个牡丹饼，还拿着被油纸包着的四个香喷喷的牡丹饼，她忽然觉得自己再也咬不下去那一口了……
　　就这样在充满着牡丹饼的香气里，在流魂街越来越混乱的街道里，他们慢慢走到了目的地——流魂街北第七十九区草鹿。
　　这里的灯火很暗，十二夜带着海燕东穿西穿避开几处明显的厮杀声，又绕了一些杂乱的草丛和灌木，才来到了她想去的地方。
　　那是一个勉强能叫做房子的东西，仅仅也就能够挡风遮雨而已。
　　“镜门？”海燕止步，因为拥有灵力的缘故，他清晰地看到房子四周薄薄的一层微光。
　　十二夜伸手触在半空，解除掉镜门，俯身道：“海燕大人，在进去之前，您能否答应十二夜为今晚的事保密？”
　　“啊，那是绝对的。”海燕一笑，“十二夜放心吧。”
　　十二夜微微一笑，然后扯了扯身上的浴衣，确保自己的形象完美无缺之后，才轻轻地上前去叩门。
　　“母亲，您在么？”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是晚晚吗？”
　　“是我。”十二夜抒了口气。
　　门被慢慢地打开，一张苍老却温柔的脸出现在面前，眉眼笑得弯弯仿佛孩童：“晚晚回来了啊。”
　　“是的。”十二夜含笑握住她的手，“我回来了，母亲。”
　　“晚晚这身红色的衣服真是好看。”
　　“难道不是蓝色吗？”海燕忽然插了一句。
　　“不不，是红色。”十二夜向他眨了下眼，海燕才笑道：“啊，是红色，抱歉我看走眼了。”
　　“这位是……？”老人转头问十二夜。
　　十二夜带着温暖的笑意，站在海燕身边道：“母亲，这是念七呢，我一直向您提过的念七。”
　　“那么，进屋吧。”带着与十二夜相似的温柔笑容，老人侧身让他们进去，“外面又冷又湿，别冻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