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坠落于此》xt或者别的什么

5、（第二卷 迷雾日）第五章

　　第五章
　　“一个、两个、三个......它们的速度是不是比以前快了？”
　　天空逐渐染上不详的黑灰色，气温陡然变冷，猛地低沉下来的气压似乎牵慢了所有生物的呼吸，从地面中升腾起来的白蒙蒙的雾气正自四面八方合拢，渗透进诺比亚区的每一个毛孔内。
　　三位身穿防护衣的观察员趴在屋顶上，手持望远镜，趁浓雾还未完全扩散，想要先弄清楚此次怪物的数量和体型。
　　相隔一个街区，三团庞大又潮湿的黑灰色水母缓缓漂浮至半空，伞状的头部一起一伏，表面全是坑坑洼洼、大小不一的凹陷，柔软的触手上长满了一排排锋利无比的尖刺，底部是许多道触感好似肉泥的透明褶皱。伴随着它的吐息，许多暗灰色的泡泡从那凹陷处飘散出，一阵阵地蔓延到大街小巷。
　　那怪物和它所吐出的泡泡能随意穿透任何障碍——除却防护衣。只用两只怪物，它们的泡泡就能在一两分钟内填满整个街区。泡泡不会伤害除人类外的任何生物，不会破碎，仿佛有着自我意识，只会在当地人类力所能及的活动范围内飘荡。泡泡只要一碰到人类的躯体，就会爆炸，杀伤力足以使接触到的任何地方变得血肉模糊。怪物的攻击行为也单单针对人类，它们触手上的尖刺能够划破防护衣，更能致命。
　　迷雾日的用具一律由中央统一贩卖。防护衣是由特殊材料制成的，完全封闭的情况不会导致窒息，布料呈现出神秘的莹白色，面部透明。为了不容易被发现，一般都会再另外套上黑色或灰色的带帽斗篷。特用胶带的用处是修补防护衣的裂缝，防止紧急情况。绳钩、钩枪、台炮之类的武器使用的是能伤害怪物的特殊钢铁，怪物的后脑勺有一小块透明的区域，隐约能看到在里面流动的乳白色液体。如果彻底捅透这一块，就能杀死它。如果没有，那么其他的伤害它都能自我恢复。
　　然而，它的尸体等到迷雾日结束就会消失，所以目前有关这些水母状的怪物没有留下任何的解剖资料。
　　“西边还有三只......东边也有两只小的。数量不算多。伊波莱，缪译瓦，一起去通报。”
　　“是，戈蒂组长。”
　　三人拿出背包中的斗篷，系好结扣，戴上兜帽，踩着瓦片一跃，抱住屋前的钢杆滑至地面。等最后一位落地，他们立马压低帽檐，屈身疾跑，直到教堂门外的一处用草乔装地下暗门前才停下。
　　戈蒂拉开门，首先钻进去，剩下二人紧随其后，末尾的伊波莱不忘转身仔细合上了门。地下室中点着蜡烛，一根半人宽的绳子垂下来，戈蒂拽住绳子，往下拽了八下——六下重，两下轻。
　　六声沉闷、两声清脆的响亮钟声击碎了迷雾日开始时就一直笼罩着诺比亚区的死寂。四个街区的各个屋顶之上，身披斗篷、手执绳钩或钩枪的突击队队员们自那暗沉沉的团团白雾间站起，低垂着头，面容隐没在宽大的斗篷兜帽中，一双双眼睛向上紧盯着那半空中一浮一沉的怪物们的身影。
　　“六只大的，两只小的......”戈蒂皱眉复述了一遍方才钟声暗号的含义，紧缩眉心，跟缪译瓦一起走在楼梯上，看向入口处那扇暗门，自言自语道“：希望不会出错......”
　　“上次迷雾日都是半年前了，情况也跟今天差不多，咱的牺牲量是当时迷雾日地区中最少的。突击队一直在防范训练，一定不会有.....”伊波莱的声音戛然而止，剩下的几个字化成颤得厉害的模糊呜咽从喉间溢出。
　　戈蒂迅速从背包中掏出绳钩——一条韧性极佳的长绳末端系着一把钢钩，绕几圈在手臂上，同时转身看见了恐怖至极的一幕，大脑不由一片空白。
　　一只比平常起码大了两倍的巨型水母正从地面升起。身体的一部分横在地下室中间，但显然这个房间大约三米的长度并不能容纳它，仍有好大一截隐藏在土中，头部也已超出天花板，一条黏液覆盖的触手划开了仍站在钟绳前的伊波莱的头罩。
　　伊波莱那熟悉的面孔立刻与戈蒂隔着一串又一串的泡泡爆炸。血液和肉渣飞溅，骨头与眼球迸裂，泡泡们欢跳着钻进一切能与她接触的间隙，躯体像被抽去骨头般变得七歪八扭。很快她的防护衣就变成了包裹着残肢血沫的尸体袋。
　　戈蒂饱含惊恐的双眸对上那巨型怪物凹凸不平的皮肤间黑洞洞的眼珠，退后几步，握紧绳钩，这时她意识到——那怪物的致命区在背后，而它横穿了整个地下室，她根本不可能绕过去。
　　她伸手去顶暗门，可无论怎样用力，它都纹丝不动。
　　“有人用东西压住了！”戈蒂踢了一脚已经瘫软在地的缪译瓦“，起来！旁边的铁棍拿起来，撬开！”
　　缪译瓦闻言赶紧抓过铁棍，拼命用肩膀去撞暗门，终于打开一条小缝，他眼疾手快地将铁棍塞了进去。
　　那怪物迈上了楼梯的第一阶。
　　戈蒂转身往下走几步，甩了甩绳钩，背对着缪译瓦“：你快撬，我去拖住它。它的速度慢。”
　　缪译瓦紧咬嘴唇，调整呼吸，双手一次次地下按，掌心布满了挤压铁棍断面而留下的道道青紫，他顾不上疼，将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上面。
　　手上一阵失力，铁棍应声落地，缪译瓦转头看向不远处斩下怪物两条触手的戈蒂，大喊“：戈蒂组长！走！”
　　戈蒂在侦查组组长的位置上呆了六年，在这之前本是突击队的优秀队员，由于其出色的敏捷性和观察力被委任这一职责。只见她拉住绳索，收回铁钩，一边后退，一边将铁钩朝面前不断挥动的触手们挥去。
　　然而下一秒，那怪物的两只触手竟缠绕上绳索，一使劲，铁钩转了方向，准确无误地正中戈蒂的颈部，刹那间喷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土黄色的天花板。
　　缪译瓦感到一股冰冷的急流从脚底直蹿到头顶，他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剧烈地颤抖着，凭借仅剩的理智爬出地下室，却又被脚边的大石头绊了一跤，跌跌撞撞、慌不择路地向前跑去。
　　怎么可能？他大张着嘴，仍在无意识地嘶吼，不安的想法接二连三地涌出来，挤得他的胸腔几乎炸裂开：怎么可能？怪物一直以来都只能穿透实体的物品，正因如此绳钩、钩枪的杀伤力才大，而那只巨型怪物竟然握住了绳索。但是它又分明能够穿透地下室，难道它能随意控制自己跟实体的接触？还有那块石头，那块石头是它搬的？它们竟然聪慧到了这种程度？
　　“地下之神，坠落于此.....”悠扬的吟唱声自街道尽头传来，把缪译瓦从一大堆的胡思乱想拉回了现实的噩梦之中“，地下之神，坠落于此，时间流逝，悲剧终至......”
　　“谁？”空荡荡的街道上缪译瓦紧张地四下张望，只见一位身着莹白色教袍、头戴金边白帽的教士从一条小巷内走出。
　　“先生好。”他微微俯身，手中捧着本白色封皮的教典。
　　“你在这儿干什么？穿成这样？还不去避难区？”缪译瓦不愿与他多费口舌，拉住他的手就准备向前跑，“快点，这次的迷雾日有异样。”
　　那教士防护衣下文雅的面容上牵起一抹温和的笑意，他甩开缪译瓦的手，将教典轻轻贴在自己的胸膛上“：地下之神，坠落于此......先生，你知道吗？我钻研了许久迷雾教教典，终于明白了教典的真谛。”
　　“别他@妈@的教典了，活下来要紧，快跟我走。”缪译瓦早听闻迷雾教里的家伙十个有八个脑子不正常，此刻便更心急火燎地想拉他赶紧跑。
　　“先生听完我的话，我便跟您一同去避难区。”
　　“快讲。”缪译瓦两根眉毛都要拧成了一条，见他倔强的模样，只好顺着眼前这位怪人的心意。
　　“我所认为的教义.....”教士凑近缪译瓦的耳边，一阵剧痛却从他的小臂处传来，那教士手握一把银白的小刀，温和的微笑的丝毫不减，划开了缪译瓦的防护服。
　　“你......”缪译瓦瞪大了双眼，最后的目光定格在教士那挑破自己喉咙处防护衣的刀尖，以及他嘴边弯起的那虔诚又安心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