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什么的还是修仙吧》言若可

6、夫子？师父？

　　翌日清晨，肖然是在两盆冰凉刺骨的井水的刺激下，这才勉强睁开了眼，哈欠连天地随着小莲姐姐来到了由前庭改成的练武场。
　　练武场四周是跑道，正中是个六边形的比武台。比武台颜色漆黑，高出地面约一尺，表面平整光滑，浑然一体，其六个边角处高束的火把灼灼地燃烧着，所散发的光亮照在比武台上，却如泥牛入海，没有一丝光线反射出来。
　　肖然看到火光照映下英武挺拔的便宜爹眉头微皱，心里咯噔一下。方才她为了醒醒脑，坚持自己走过来，此时似乎已经过了约定的时辰。
　　“爹，早安~”
　　肖然一边笨拙地行礼，一边悄悄地观察便宜爹的神色。
　　“嗯，”便宜爹神色平静，似乎不欲多计较，“去绕这练武场跑十圈。”
　　肖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却也没敢开口讨价还价。这种行伍出身的男人，认定的事，向来说一不二，军训的经验告诉她，美人娘亲不在，她说啥都是白费口舌。
　　“是，爹。”
　　肖然试着跑了两步，这双缺乏锻炼的小短腿，沉得似缀在胯部的铁砣子一般，没跑两步，就气喘如牛。每一次呼吸都是折磨，如有细密的银针扎着她的肺部，六月带着丝丝凉意的晨风拂面，依旧舒缓不了她浑身的燥热。
　　半圈下来，肖然已经不是在跑，而是在挪了。小脸通红，浑身大汗，娇小的身躯已摇摇欲坠，又凭着毅力咬牙保持着平衡。
　　还，还有九圈半？
　　“今天到此为止。”
　　什么到此为止？
　　肖然茫然地看向低沉的男音响起的方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陡然一松，软软地倒在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里。
　　“不许告诉夫人。”
　　肖寒搂紧了昏睡过去的女儿，向就要冲过来的小莲丢下一句话，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原地。
　　不告诉夫人——是不可能的。
　　“奚夫子，昨儿然然受了点风寒，夜里还发了烧，我便没让她早起来给夫子送行，还望夫子见谅。”
　　白矮城最大的客栈门前，肖夫人面带歉疚，说起谎来就轻驾熟。她总不能说女儿一大早就被丈夫不知轻重地操练晕了吧？
　　“嗯，肖然体弱，平日里还是得多加注意。”
　　肖大人同奚夫子又寒暄了两句，话头越扯越远。
　　那个名叫秦君泽的男孩，沉静地站在奚夫子身旁，瘦削的身子背个小小的包裹，一看就没什么行李，身上依旧穿着昨日宴席上的衣服，怕还是奚夫子这两日帮忙置办的。
　　这大热天的，男孩子出汗多，也不知多置办两身。
　　肖夫人想着这孩子以后会是女儿的大师兄，爱屋及乌之心让她越看越心疼，暗暗嫌弃了一下奚夫子的粗心。
　　“妹妹今天没能来送你，你不会生妹妹气吧？”
　　肖夫人蹲下身，与男孩平视，笑容温婉。
　　男孩看着肖夫人突如其来的亲昵，眼里闪过一丝防备，身体本能的有个后退的动作，却又遏制住了，只抿了抿颜色略淡的嘴唇，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会。”
　　男孩语气坚定，好像方才那个看到肖寒夫妇身边少了那个娇小的身影，眼底不易察觉的沉郁之色一闪而过的人不是他一般。
　　“那就好~”
　　肖夫人有些夸张地松了口气，笑盈盈的，一副真的特别在意男孩想法的模样。
　　“这个是婶婶亲手绣的荷包，送给你作为妹妹不能来送你远行的赔礼好不好？”
　　男孩定定地看着肖夫人手里被塞得鼓鼓囊囊的荷包，其上绣着朵朵祥云，一条五爪青龙拨开云层扶摇直上，金丝勾勒的龙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似活了一般，寓意极佳。
　　肖夫人见男孩还在犹豫，装作可怜地撇撇嘴。
　　“哎呀，你不喜欢婶婶做的荷包呀？这可是婶婶连夜做的一对，你和妹妹一人一个，你不收下的话婶婶和妹妹都会很伤心的。”
　　‘收下这个荷包，她是青鸟族，这个族群亲手制作的东西带有他们的祝福，能给你带来好运。’
　　突兀的，一个沙哑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在男孩的脑海中响起，男孩却并不惊慌，对那声音置若罔闻。
　　“她的是什么图案？”
　　肖夫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男孩口中的“她”是指自己闺女。
　　“是一头五彩凤凰。”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这大概是所有爹娘最大的期盼。
　　男孩黑白分明的眼中似有精光一闪而逝，终于伸手接过了肖夫人手里的荷包，生涩地吐露了两个字。
　　“谢谢。”
　　“不谢~只要你答应婶婶，以后妹妹去了学院会好好照顾妹妹就行~”
　　肖夫人笑眯眯地，弯弯的眉眼和昨日紧握着他手不放的小姑娘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男孩眨了眨漂亮的丹凤眼，尝试着像面前的女子一样微微勾起唇角。
　　“好~”
　　略带羞涩的笑容掩盖了男孩深藏的防备，眼如新月，长睫似羽，右眼角不起眼的泪痣，在阳光下艳艳灼人。
　　毫无防备的肖夫人一下子怔住了，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怎么了？”
　　余光永远放在夫人身上的肖大人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异常，忙伸手去扶她。
　　“没事，可能是蹲得太久了。”
　　肖夫人安抚性地冲男孩笑了笑，压下心头的莫名。
　　方才那是——媚术？不不不，怎么会？这孩子还小，并不曾修炼，也非天生媚骨。怕还是颜色太过秾丽，笑起来太招人了些。
　　小小年纪就如此，长大后还不知会迷倒多少小姑娘。唉，他是然然未来的大师兄，若然然朝夕相处下喜欢上可怎么好？
　　很快，为人父母心的肖夫人思路就跑偏了。
　　奚夫子一行人在客栈门前同肖寒夫妇告别后，去往白矮城里唯一的小型传送阵。
　　‘那位肖夫人倒是在这个荷包上下了血本。’
　　沙哑又威严的男声再次在男孩脑海中响起。
　　‘看她脚步虚浮、周身灵气运转凝滞，一副久病未愈的样子，原以为她会送个敷衍了事的荷包骗骗你个小毛头的真心，没想到一针一线都浸染了青鸟族的祝福，耗费了十足的心血。徒弟啊，你欠了人家一个大人情啊！看来你日后真得多照顾些人家闺女了。’
　　男孩脚步微滞，依旧没有回应，只沉默地把荷包塞进了怀里。
　　‘徒儿啊，我们师徒间的缘起全靠那位肖夫人的女儿送了你那几本连环画，所谓因果循环，你下次再见到人小姑娘时，送些礼物给她吧，也算了结了这段因果。’
　　话音一转，男声中刻意装出的威严尽失，八卦之气扑面而来。
　　‘话说那个小姑娘到底长什么样？可不可爱？眼睛大不大？和她娘亲长得像不像？唉~可惜我昨日陷入了沉睡，没能见到我那有缘无分的徒儿一眼。若不是她身子骨太过虚弱，我定得在你们俩之间好好纠结一番。’
　　原本面容沉静的男孩忽的停下脚步，昨日被小姑娘牵过的手握得死死的，似乎生怕有什么从指缝间溜走。他低垂着头，半敛的眼睑下翻涌的阴狠凶残，几乎要把地面盯出一个洞。
　　走在前面的奚夫子跟脑勺后长了眼睛一般，默默地停下了步子，乾宇学院的其他弟子们也随之停止前行，忧心地看着脸色煞白、瘦削的身体微微颤抖的小男孩。
　　‘你，不是我师父，我师父是奚夫子。’
　　“怎么了？胃又开始疼了吗？”
　　那日在台下被肖然称呼为小哥哥的清俊男子嘴巴嗫嚅了几下，那句师叔终究还是没能喊出口。
　　“有点，现在好多了。”
　　男孩很快抬起了头，虽然脸上依旧缺乏血色，但神情的确是放松的，不似在隐忍。
　　“嗯，好。若是有不舒服随时和我们说，不必自己强忍着。”
　　清俊男子仔细观察了下男孩的脸色，依旧不放心地补充了句。
　　“好，谢谢许仙师。”
　　男孩点点头，举止间是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秦师叔客气了，叫我茂林便好。”
　　许茂林被许仙师这个称呼给逗乐了，心中的芥蒂倒是因此消除。
　　‘哎，小毛头，为师和你说话你听到没有？什么叫不是师父？那天我们可是说好了，我做你真正的师父，你明面上可以再找个人掩人耳目，现在怎么本末倒置了？！本末倒置你懂不懂？’
　　脑海里，沙哑的男声依旧在咋咋呼呼不依不饶，无奈男孩压根儿不理他，任由他唱独角戏。
　　‘哎哎，要不这样，这姓奚的老小儿看着还算有两把刷子，’那日这老小儿给小毛头检查身体，若不是补天石的庇护，他还真可能会暴露自己，‘他做你人族那部分的师父，我做你羽族这一半的师父，怎么样？两位师父因材施教，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沙哑的男声见诱骗不成，便开始威胁。
　　‘前日里姓奚的老小儿给你查体时，可是你求着我帮你掩藏半人半妖的身份的，现在你出尔反尔，信不信我一怒之下咱们鱼死网破？！’
　　男孩闭了闭眼，下一瞬，脑海里便浮现出一只羽毛稀疏且油腻到根根并拢，压根儿遮不住身上一层层的肥肉，唯有头顶暗沉无光的红色斑块显明其正身的秃毛丹顶鹤。
　　‘那你也会暴露，正好让师父把你这只秃毛鸟从我体内清除出去。’
　　两个人都心怀鬼胎，手里都藏有对方的秘密，谁也威胁不了谁。
　　秃毛丹顶鹤登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浑身肥肉气得发颤，一根根油腻腻的羽毛跟刺一样竖起。
　　‘你你你！！！你个不孝徒！不孝徒！！我真是看走眼了！当初，我就不应该觉得那丫头身子骨太弱，一时贪心选了你！冤孽啊！冤孽啊！！’
　　秃毛丹顶鹤捶胸顿足，把身上的肥肉拍得晃出了残影。
　　一直冷眼看着秃毛鸟做戏的男孩，跟着奚夫子一行人默默地踏进了传送阵。
　　‘她的身体究竟怎么了？’
　　秃毛丹顶鹤的哭嚎一顿，用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帕子大刺赖赖地擤了下鼻涕。
　　‘你是我什么人？我干嘛告诉你？你那奚夫子不是给小姑娘诊治过吗？你问他去啊！’
　　既然有求于他，秃毛丹顶鹤立马就不急了，甚至一屁股坐下来开始梳毛，流氓无赖的形象很是到位。
　　传送阵的光芒渐渐亮起，预示着他们很快就要离开这座偏远小城了。
　　男孩抿了抿唇。他问过夫子，只不过夫子避而不答。
　　‘秃毛鸟，若你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成为我师父这件事可以考虑。’
　　传送阵的光芒越来越亮，男孩似受不了阵法的强光，倏地闭上了眼，掩盖了眼里的隐忍与狠厉。
　　下一秒，男孩及奚夫子一行人便凭空消失了，传送阵的光芒渐渐暗淡下来，仿佛这里从未有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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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各位小可爱，我本来说一周内尽量改文到之前发表的章节，现在发现真的太天真了。。。大幅度的修改，要增加人物剧情，又要顾及之前写的内容，导致卡文卡的要死。。。我尽量加班加点更新~再次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