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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Chapter 99 ...

  •   所有撒旦成员默不作声,不知不觉已经撤出原地几十米,伊贝汀这才终于开口道:

      “让,你也看见了,我确实不再纠缠约普斯,现在你能不能放过我的黛妮?”

      “行啊。”

      让·梅登冷笑一声。

      “我现在就将她还给你。”

      紧接着便见这此金发年轻人眉眼一沉,当即将怀中女孩推出去,却在下一瞬从鞘中拔出长剑,朝向对方背部毫不留情刺了过去!

      可与此同时伊贝汀早就有所预料,朝某一法师使了个眼神,一道极强极刺眼的光芒骤然冲向让·梅登,肯·闽勒反应极快,一步上前拽住他主子衣领向后猛地一扯,深受重伤黛妮脱离束缚向前倒去,伊贝汀便要伸手去接,不料眼前突又窜出一个又尖又细的黑色身影闪电般隔在自己中间,飓风般一手将女孩从腿部托起极速向后退至几米,万事万物发生的是在太快,被眼前陌生男子晃得眼前一阵虚影,伊贝汀微微一滞,而让·梅登才刚被肯·闽勒拽回还未站稳,便见那男子鸭舌帽下双眉一皱,回头冲自己大喊一声:

      “不好!趴下!”

      “轰-----!!!”

      一声巨响,只见有相当一部分散落在众人周围的普通士兵如同人体活性炸弹般个个轰然炸裂,破碎不堪的肉块被齐齐冲飞上天,血腥亮眼的红色火光照亮大地,将地面之间所有残渣余冰蒸发挥斥殆尽,仅不过半秒,原本就狼藉不堪的阔土恍若无间牢狱!

      “啊啊啊啊-----!”

      “吱-----!”

      尖叫,咆哮,惨嚎,再加上不少挥翅高飞的异青狰被那残酷的火光撩到,红色骷髅状身体骤然燃烧,团团火光四起,在无尽痛苦中大张着长豢,内里鲜血欲滴的长条舌头扭曲打结,全然呈现竭尽全力的求生之意!

      世界一瞬嘈杂得很,又好似安静如初。

      双手扑空的伊贝汀从四处巨大的震感中抬起头,身边是两三个刚才生死一刻用身体拼命护住她的法师,事实证明,即便会些奇怪法术又如何,血肉躯体在盛火之间根本不值一提,命脉悉数断尽,眨眼便变成死尸。

      头上金贵的簪子终究掉落,披头散发的女人面庞甚至带了些灰,她一把推开倒落在自己背部的法师遗体,费力抬头,却发现刚撤出去的撒旦成员不知何时已经折了回来,围成一圈站在自己周围,其中有个身材极瘦的男青年顶着个鸡冠头,正半蹲在约普斯旁给怀中已经晕厥过去的女孩----黛妮·梅登颈部包裹绷带。

      紧挨着他的是个体型健硕的胖子,赤肘上阵,两块肌肉光润饱满,满脸嫌弃一口唾沫星子满天飞:

      “诶我说老四,你下手能不能轻点儿,人姑娘那个地方是脖子,纯血纯肉长的脖子,不是你家那玩儿秃噜毛了的鸡毛掸子,这扎紧了可是会死人的!”

      “去去去,就他娘的你话多。”

      几下缠绕之后,老四还颇为用心地在姑娘脖子处打了个七扭八歪的蝴蝶结。

      “你厉害,你懂得多,你要是真那么牛逼咋不上天呢!刚才的亏是我见缝插针的把姑娘救出来,那些士兵身上装的可都是顶级烈性炸药,那火给我冲得,操,幸亏老子今天嫌天儿冷多穿了一层,否则非得被烧掉汗毛不可!”

      老五当下抱臂在前。

      “那你能怨谁,这还不是老大事先的安排,只要跟士兵相互厮杀啥也别说就只管趁其不注意往他裤腰子里塞咱们自制的炸药,见一个就塞一个,如此一来,能弄死的就弄死,弄不死的到时候咱们最后一按开关也就都拜拜了,反正这东西全是之前老大私下没事钻研出来的,长的又小又隐蔽,还他妈是批量生产,要多少有多少,现在咱们不费一枪一弹就能干死那么多人,啥也不说了,就一个字---浪!”

      他晃悠着大拇指向老四挥舞过来。

      “至于你这个鸡崽,老大说咱们队就你身板跟纸片似的最长最细夹在伊贝汀和让·梅登中间抢黛妮不容易被夹死,所以把千钧一发拯救小姑娘的光荣任务交给了你,是鸡崽就识相,别不知好歹!”

      老四当即不干了---

      “去你妈的鸡崽,老子一表人才,有鼻子有眼要啥有啥,要说非得当鸡,也得是公鸡中的战斗机发射起来比你们那俩仨歪瓜裂枣强的不止一点半点儿!”

      “操,全场现在都没人说话,就你俩能逼逼。”

      旁边印里终于听不下去,一语将二人打断。

      “能闭嘴么,别耽误老大他人家凹造型!”

      “什么玩意儿?凹造型?”

      老四老五惊讶一顿,偏头发现他们老大正一脸欠揍的瞅着伊贝汀,满面都是大写的横幅字体---“不服来战,我可等着呢”,慢悠悠从口袋中抽出一只烟,刚要塞进嘴打算摆个看似神勇无比无坚不摧的姿势就被身旁银发男子劈手夺过顿都没顿甩在地上用脚碾了个稀烂。

      缪林顺道还一把薅走了约普斯手中的打火机----

      “这会儿正是关键时刻,抽什么抽,再说这东西对你身体不好,以后少养这种毛病。”

      一只炸了毛的雄狮仿佛被某种神奇的力量所驯化,满身戾气顷时挥散,约普斯瞬间低头,侧颊绯红:

      “哦。”

      印里老四老五其余撒旦成员:“………”

      “好一个撒旦首领,好一个久闻于世的星盗团。”

      伊贝汀透过迷雾盯着他们,咧嘴恶狠狠道。

      “真是委屈你们在这个世界躲躲藏藏了这么久,各种手段取之不尽,趁我们母子相争坐收渔翁之利,堪称令人刮目相看。”

      “陛下过奖。”

      约普斯笑着耸耸肩。

      “您不是也把要放我们走当成个说说而已的玩笑么,看,这周围开外的密林中全是您提前布下的士兵阵法,要不是翰达尔安排的我们撒旦第二批成员提早发现并将您设置的那些障碍全然抹杀,我们现要真全然无损的站在这儿,想必也是相当困难。”

      到此他又意有所指的笑了一下:

      “当然,还有那位王子殿下,您说要把您那位妹妹完好无损的交还给您母亲,也只是动动嘴皮子吧,既然咱们大家都这么默契,嘴上说的永远对不上心里想的,干脆坦诚相见,直接说出自己的欲望和目的,或者拼死一战,最后活下来的那个赢,一了百了。”

      “可我想放你走是真的。”

      让·梅登低声嘟囔一句,深知约普斯对这句会毫无反应,转而看向缪林,冷哼一声:

      “翰达尔,黛妮那女的想办法要毁了你的清白,你心倒大,说原谅就原谅,事到如今连杀了她都不敢。”

      “那没办法,在我这儿,只要犯了错勇于改正,就是好孩子。”

      缪林答道。

      “不像某些人,仿若蹲坑里的石头,本性难移又臭又硬,死到临头还不悔改,让·梅登,难道你没看见刚才就在你要出手伤害黛妮的一瞬,你那位母亲都要身旁法师利用法术攻击你了么?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事到如今她对你已经彻底失望,即便她以前有想让你继承皇位的意愿,现在也已消磨殆尽,她宁愿要一个身患恶疾的幼女来当未来储君,也不愿你在这世上多活一秒。”

      让·梅登不置可否的弯了弯唇角。

      “亲娘不要,妹妹嫌弃,爱的人对你置之不理,唯一还愿意陪伴在你身边的就剩下个不愿已脸示人的肯·闽勒,顶着个萨洛依王子的空有名分,想必你现在已经到了受万人唾骂的极低境界。”

      故意挑衅般,缪林继续道。

      观察此时战场局势,所有撒旦成员在外,手持枪支直直站立团团围成一圈,而被包裹在内的则是伊贝汀,让·梅登,肯·闽勒,身旁长袍神态各异的法师还有众多死伤剩余的异青狰和萨洛依和卡衲纶两界士兵,这些人表面看起来虽疲惫,可无论是数量还是实力,其实都还算雄健,绝地反击绰绰有余。

      眼见架势不对,印里低头捂脸,捏住鼻子碎碎念:

      “我说翰达尔啊,现在跟这伙人干咱们暂时还没有完全的胜算,尤其那些什么都能搞出来的奇怪法师,我说您就别再往起激让·梅登的气了行不行,别一会儿打起来咱们这些不会法术的再吃亏……”

      然而在下一秒,他却见缪林浑然不觉那其中的危险程度般,道:

      “哦,我还差点忘了,连你现如今的这个名分其实都是假的,正如卢司尼朗小姐所说,你跟你母亲,伊贝汀·梅登其实都不是皇室之人,毕竟按照卡衲纶族氏的法术,他们受控于真正的皇权,法师断然不能攻击皇室成员,否则便会自燃着起火光,自己把自己活活烧死,不知殿下注意到了没有,您这位会使用法术的母亲从不肯轻易用法术来对付约普斯,却舍得属下使用这招来伤害你。”

      缪林到此话音一顿,因为他发现对方面色的确难看了不少。

      “殿下何必展露出这样吃惊的神情,对于这一点您是今天才想起来,还是今天才发现?”

      让·梅登低声一喝: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很简单,总结来讲就一句话。”缪林斜勾起唇角。

      “真正的萨洛依国王,不是伊贝汀,而是我身边的这位,约普斯·卡利法。”

      “……”
      众人皆为一怔。

      伊贝汀终于也不再伪装自己一直以来所有的温婉与柔和,低音冷笑道---

      “翰达尔,看来你终究还是去了我那蒙德皇宫的兵器研发室,去干什么,搞偷盗?”

      “对啊女王陛下,这不是早就被您做得防备手段给截住了么,玻璃容器中N-197早就消失不见,剩下的是些陈旧相册和手写笔记,想必是您一直珍藏的私人物品,本欲带走却因时间紧而未来得及收拾,以至于被我看见了全部。”

      伊贝汀眼神兀地暗了暗,声音相当沙哑:“所以你知道了?”

      “嗯。”

      缪林侧头看向也正朝他投来疑惑目光的约普斯:

      “约普斯的亲生父母,正是那两位被你一直挂在墙壁上画像的人物,也就是萨洛依星际群真正的国主-----”

      “伊海·梅登陛下和她的夫人,丹云·律拜。”

      “而你。”

      他转头看向那个女人。

      “不过是一堆本应被丢弃的边角料垃圾。”

      现场空气固然凝住,只有呼呼狂啸而过的风声不断拍打着人的耳膜。

      “你的真名并不叫伊贝汀·梅登,身份也不是什么皇室,可你血统来自卡衲伦却是无疑,这个种族法术流传千年已久,而你这一脉的族人祖先正是其开创者,为了不干扰皇室统政,创设之初就设下攻击皇室必遭反噬这一说,千百年互利共生倒也相安无事,可到了你这一代,长相清秀出身却算不上尊贵,天生欲望极强的你对自己的生活并不满足,或许天性使然,亦或许对人类五官面容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度,你从小就对容貌双双在萨洛依都堪称顶位的伊海夫妇心生嫉妒,再加上他们二人身居高位,你内心不服,遂开始觊觎皇室之位,为不留下丝毫破绽,亲手用法术秘密杀害了伊海陛下和他的夫人,还有陛下的亲妹妹,也就是真正的伊贝汀·梅登,当然,这迫使你体内法术发挥作用自燃,尽管你试图在采取各种方法压制,但收效甚微,最后,你毁容了。”

      当陈旧的往事被一点点揭开,就像一本陈旧泛黄的账簿被掀起一个极其微小的角落,只是朝那密集文字轻轻一觑,便能从那横竖相交蜿蜒曲折的叙述情节中体会出经年久积的尘土气味,酸涩,青苦,让人不禁眉头一皱,迫不及待想避开。

      真正的故事在缪林那不重不缓的音调中徐徐展现全貌,貌似很长,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悄然浸入在其中。

      “毁容的日子里你痛不欲生,日日以泪洗面,丑陋与美的界限由此便彻底在你的心里深扎下毒根,美让你心生向往和愉悦,便追之,而丑陋让你心生厌弃和反感,便疏离,但归根结底你会使用法术,于是便开始尝尽各种方法让自己恢复容貌并成功伪装成伊贝汀·梅登,虽然那过程需要一辈子的药力维持,终究还是成功坐上了王位,并绞尽脑汁收集可以让人永远变美,甚至永远存活下去的方法,你开始对人的脸,人的长相看的越来越重,越来越疯狂,以至于最后扭曲变态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你不仅让自己变漂亮,也希望别人可以变漂亮,自己每天睁眼看见的每一张脸,这世界上存活的每一个人都完美无缺,于是你将萨洛依本存在的FRT检测系统挥发到极致,变成如今可以决定人一生的牢固桎梏,成为百姓们最不愿意提起,最痛不欲生的重重枷锁。”

      话至此,可以看出缪林已全然进入情绪的最高点,他双拳紧攥,闭了闭眼才从剧烈的愤然中回过神,很显然,这令他感到非常难受,碍于此时并不是基于依靠一句两句节解气的时候,他只能暂将内心怒火压制下去,强行让思路恢复到正常轨道上来。

      “伊海陛下千想万想,却怎么也料不到你竟会为了皇室之位奋不顾身,甚至不惜引起体内自燃来迫害他和丹云皇后,他身为国王本对你和你父亲赋予极大新信任,于松懈之时深陷你亲手布置的陷阱,临死之前将才刚出生不久的约普斯托付给了朝中一位老臣,老臣深知内幕却忠心耿耿,当时整个皇宫都被叛军包围,而他拼尽全力躲避,为了保护唯一的皇族子嗣迫不得已逃窜到相对偏远的天慧星,不想最终还是被追兵杀害,但好在被藏进草丛的约普斯躲过一劫,相反,他得到了路过好心人罗杰平·卡利法的救助,艰难的存活下来,而你在此期间一直在打探他的下落,想将这个皇室独苗也杀死,直到有一天得知需要用皇室之血来祭祀永生之典的时候,你才恍然大悟约普斯不能死,因为,他的血有用。”

      跟随话音,缪林的血色双瞳紧接一暗。

      而伊贝汀的脸则埋在她那一头凌乱的发丝之下,天光昏淡,将女人本就算不上明朗的面孔映衬的愈加晦涩。

      “你开始拼了命的寻找约普斯,却始终无法得手,因为这个小男孩实在太厉害了,从一开始的弱不禁风到最后逐渐成长为人人闻之色变的撒旦首领,自愿跟随他赴汤蹈火的手下越来越多,最后竟成了你在萨洛依最可怕的敌人,你明明知道他的存在,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为了打压,你只能借助约普斯的种种行为对外传播不利谣言,以此达到巩固自己政权,让百姓对其嗤之以鼻的目的。”

      至此,关于约普斯身世和撒旦的全部就此铺开在天地之间,缪林话音愈发低沉,却不敢回头看一眼约普斯,因为他无法想象对方在得知这一切后会怎么想,亦或,会有怎样的反应。

      倒是明显吃了一惊的印里和老四老五等侧头悄无声息瞧了瞧他们老大,发现那拥有完美侧脸的男子双唇禁闭,浓密纤长的眼睫轻垂向下,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看似若有所思。

      印里深知自己老大为人,若到遇到极其难过悲烈之事,承受不住时便会因情绪起伏波动过大而流露出与氛围截然相反的表情,譬如大笑,大喊,颇有种壮士一去不复还的壮志豪情、破罐破摔的随性意味。

      他不禁向上前亲口安慰:

      “老大,您也别太难过,逝者如斯夫,不管怎样您现在也已经长大了,就让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都的随风去吧,先帝和皇后这会儿在天堂一定过得相当幸……”

      “谁说我难过了。”

      却被约普斯一语截住。

      印里一滞:“那您为何?”

      “你是说我为何要笑么。”

      约普斯目光迅速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缪林。

      “没什么。”

      “就是觉得翰达尔的声音其实也真是好听,这人从头至脚都挑不出一点毛病,我约普斯上辈子是积了多少德才找到这么完美的媳妇儿,啧啧,真是羡慕死我自己了。”

      半秒后。

      胡茬糙汉二话不说拔腿就走,心说我印里再多关心你一句就是吃饱了撑的王八蛋。

      而缪林对伊贝汀的指控还在继续。

      “你把伊海·梅登陛下和丹云·律拜夫人的画像挂在宫殿很多房间,每当有外人来访,你便要开口宣扬构设有关于他们的虚假死情,其实也不过为一遍又一遍的给自己灌输这个根本不存在的事实,多少寻求点儿心理安慰罢了,你每日沉浸在莫须有的梦里,假想自己没有杀害任何人,而那两位死于海难的正统皇族是他们的咎由自取,伊贝汀,这可真是一座亲手为你自己打造的,独有的幻影乌托邦,当然,也是一座散发着愚痴意味的荒谬城池。”

      缪林毫不掩饰的轻嗤一声。

      “你这种自我欺骗,蒙眼自我想象万事万物很美好的形式说起来很可笑,实际又很可怜,你用在了不止一处,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地方。”

      伊贝汀抬头,无力看了他一眼。

      “如果我没有记错,萨洛依国土上流传着一个暗□□故事,以前听黛妮和凯西给我提起过,那便是萨切夫人和她的人偶娃娃,这故事究其本身,编造者是你,传播者是你,流传途径被打开,人人皆熟知,甚至被某些居心叵测者利用拿出去祸害他人。”

      “主角萨切夫人以与人偶娃娃兑换身体构造的形式最终死在了手术台上,听起来好像是要告诫人们不要太贪心,否则没有什么好下场,可里面的萨切夫人是以你自己为原型创建,她断了脚,要和娃娃互换,失去了脸,也要和娃娃互换,因永不满足的贪心欲望越来越大最后被大卸八块,你在虚构的故事中给自己制造了个惨烈的结局,现实中却过得悠然自得,畅快自在,为的不过就是假惺惺安慰和和表面告诫一下自己在坏事做尽后的那一点点羞愧难当,看似像在搞自我反省,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是个好人,事实却宛若掩耳盗铃,毫无用处,你其实早就生活在自己满手鲜血的阴影中了,所有构造只不过是短暂的海市蜃楼,你呼吸在这种假象之中,逐渐沉默其中癫狂漫散,久久快活却又不自知,其实比假象还要虚妄。”

      缪林冷冷地掀开眼皮,同样朝对方看去。

      “相反,这个暗黑小故事肯定还吓坏了不少孩子,说有某种教育意义,结果还是让他们在夜里睡不着觉,因此伊贝汀,我可不可以说你如此行径,其实也是罪行一桩?”

      这的确无可厚非,当表面看似有某种意义的故事变得过度阴暗和血腥,无论它以一种怎样隐晦的温柔在孩子们面前再次出现,都只能成为天真幼童心中的梦魇,童年中的污点,根本无法拭去。

      “说了这么多,到此,伊贝汀,这便是你记在那书本字画中的全部,里面的叙述内容都是由你自己亲笔而写,情感语句都比我此时叙述的要生动详尽许多,你还有补充么。

      伊贝汀倒是出乎意料的安静,被戳破真相后面容上那一丝局促与紧张稍纵即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众者都瞧着她,而这人不知过了多久才释然般抬头呼了一口气,重重轻坦一声,痴疯般裂开嘴,周围飓风骤起,让·梅登不知何时已经将剑柄指向她,双手颤抖,声音断续:

      “伊贝汀我问你,他说的都是真的?”

      “其实你根本就不是萨洛依国王,你从一开始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杀人凶手,而我也不是萨洛依王子,我从小在你一人虚构而出的世界下苟且偷生,不过就是个最该遭天谴的罪犯的后代,换句话讲,其实我什么也不是?!”

      身穿精致优雅制服的让·梅登即使已被鲜血污渍染脏了衣物,看起来却依旧出众,长达二十多年的养尊处优早就将他打造成从里到外细皮嫩肉的模子,而这,是种无论怎样的矫揉造作都无法改变的高等姿色。

      可此时若有人观察他的双瞳,则可轻易瞥见那明亮且接近透明的晶状体中正发生着翻天地覆的变化----类似于重重高楼大厦相互倾斜倒塌的壮阔,山崩地裂般的巨大奔腾呼啸着死寂,当始终支撑在心中的信仰撤出重围,世界万物就此毁灭,与末日无异。

      “那我这些年辛辛苦苦追求的皇室之位,我始终不肯轻易放手的皇冠,高高在上足以俯视众生的黄金宝座,还有我企图杀掉的黛妮到底他娘有什么意义?!”

      “让我浪费半生夺来的东西竟是别人的,难道有这还要荒谬可笑的东西?!”

      “哈哈哈哈哈……”

      伊贝汀摇摇头,逐渐笑的放肆起来。

      “当然没什么意义,从一开始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傻子,在我设计的圈套中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团团转。”

      但她转瞬却又闭了嘴,眼角以一种格外夸张的角度斜吊而起,阴阳怪气冷嘲热讽般:

      “可是我亲爱的儿子,你不是最喜欢那个约普斯了吗,拼劲此生都想得到他,那么现在怎么办呢,其实他才是可以真正掌管萨洛依的国主,他夺去了你的皇位,就要从你手中抢走你这辈子最珍惜的东西了,你恨吗,你生气吗,告诉我,你恨不恨,生不生气,难不成都到此时你仍旧喜欢着他?”

      女人甚至又朝让·梅登靠近了些,音调散发着荤腥的挑衅扭曲之意,像是某只不停在人耳边教唆的冤魂,令人不寒而栗。

      “肯定不喜欢了吧,恨吧,生气吧,是不是很痛,很难过,无所适从,不知该怎么办?”

      “哈哈哈哈你应该是这样了,你一定是这样了,快纠结疯了,纠结疯了,傻了,彻底傻了!哈哈哈哈!”

      “翰达尔说我亲手让自己生养的兄妹自相残杀,说我可怜,哈哈哈让你又何尝不是这样?一边是你满心觊觎的皇室之位,一边是让你难以割舍的心爱之人,心中天秤发生倾斜,你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哈哈哈哈,我看真正可怜之人正是你吧让,承认吧,不过一个小小的事实,我帮你把它彻底揭开展示在众人面前罢了。”

      句句语音仿若根根尖锐锋利的匕首狠狠扎入进体内,让·梅登面色白纸般煞白,血色褪散,只有手中不断摇晃的剑柄昭示着他生命的存在。

      伊贝汀叫魂依旧没停:

      “低头吧让,正视你所面临的问题,爱情和皇位相比孰轻孰重你应早就有了答案,爱情?那狗屁玩意儿值几个鸟钱,能让你在萨洛依这片国土上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吗,能让你永远享受荣华富贵吗,能让你永生永世都像神明一般被众生敬仰吗,更何况约普斯根本不爱你,你将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浪费在他身上,最后一刻甚至要放他走,可他怀里抱着的谁?那是翰达尔吉布森!一个试图将罪行栽赃给他的嫌犯!他甚至愿意去爱一个本应痛恨半生的人却也不愿爱你,这说明了什么,约普斯再大名鼎鼎到头不过也只是个看脸选老婆的普通人,如此凡夫俗子,值得吗?!”

      “不值得!让!麻烦你清醒清醒,睁眼好好看看这个世界!青天白日,什么真情实意,什么海枯石烂,在肉眼感官前全都不过是不值一提的肮脏下水!”

      “约普斯是谁,是披着一身盗贼皮的怪物,是个只会仅会凭相貌来填饱自己欲望的肤浅小人,他就是个货真价实的混蛋,龌龊,低微,卑贱,廉价,不配得到一点美好,你若想彻底得到皇位,那就要杀掉他,用剑也好,用枪也罢,杀死他,让他和他那群可恶的什么成员都下地狱见鬼去吧,让他们都去见鬼吧,让他们去下无间地狱,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言至此,伊贝汀披头散发,声音愈来愈大,远处缪林目光沉静的抬头掀她一眼,却忽然褶了一下眉。

      不知是不是此时四周起雾的原因,眼前并不是十分清楚的女人面庞五官竟随着她愈发激烈的表情幅度变的苍老起来,原本平整光润的皮肤仿若一块被逐渐吸干水分的枯木,慢慢变得干瘪褶皱,从额头,眼皮,鼻梁,唇边,甚至脖颈,像是什么东西被抽走,慢慢塌陷下去,一开始还不算太明显,不过两分钟竟恐怖,混在异青狰怪物群中根本不觉得违和。

      周围看向她的人都已发现,她自己却毫无察觉,依旧站在原地向天尽情抒发着慷慨陈词:

      “去啊让·梅登,还犹豫什么,只要杀了约普斯,咱们母子二人分了他的血和肉,我的基因栽培计划完成,皇位让给你,让黛妮搬回宫………”

      话音被忽地切断,伊贝汀只觉眼前一晃,耳边飓风骤起,一只呈现亮银色彩的物体直朝自己胸口而来!

      “想让我杀了约普斯?”

      是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后直接挥剑向前的让·梅登!

      “好,那你就先下去给他探探路!”

      这一剑从空中划过,即可听闻风悲痛哭泣,金发青年神情暴突,展现在外的白色眼球部分分明有根根血丝,可见他这次是铁了心要杀自己母亲,手下丝毫没留情!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凌厉肃然的凶器即将触碰住伊贝汀身体时,她将双臂抻展在半空,面色一沉,一股巨大力量的防御性法术登时向让·梅登铺面袭来,下一刻,女人却是“啊”的一声惨叫,原是另外一只剑柄背入贯穿了她的整面胸腔,登时便有淋漓鲜血滚滚喷洒而出!

      伊贝汀左右摇晃几下,被那突如其来的猛然冲击直接一震,恍然竟根本无法站立,双脚一轻,踉跄几步险些向前跌倒。

      见这群奇模怪样者内部争斗正盛,约普斯和翰达尔皆有大看好戏之感,事情突变猝不及防,谁也不会料到堪称终极黑手的伊贝汀会说受伤就受伤,印里等人皆倒抽冷气,只有缪林自己仿若一切都已看穿,淡淡一声:

      “终于。”

      “嗯?”

      印里不由纳了个死闷:

      “终于什么?”

      下个瞬间,只见正弯腰向下缓神伊贝汀的身后,一个身形清瘦动作却全然散发着凶残意味的黑衣年轻人竟手持剑柄向后猛地一撤,将那冰冷利刃又从女人身体中抽离了出去!

      几乎与此同时,剩余在伊贝汀身边的几个看守同时向着那袭击者开枪,其中自然包括在出风头方面从不肯甘拜下风的格伦·纳姆和沃夫·提昂,这两货见周身摆着大杀四方谱的侍卫还未来得及瞄准枪口就被那黑衣人不由分说挥舞长剑斩了脑袋,个个面色一凛,弃下臀部坐骑大迈步伐急匆匆向远处屁滚尿流狂奔。

      然而就这,两人倒突然想起了彼此万年情敌的身份,一前一后的展开了对骂姿势:

      沃夫·提昂边跑边回头:“我去,我一个小翻译官逃跑流窜也就罢了,你这个当兵的竟然还要跑?格伦,不怪别人说你,你这活的也忒没骨气了吧,丢不丢人?!”

      “我去你妈的。”

      格伦·纳姆脚下生风,多少碎石过眼云烟般从起脚底滚滚流过,以前训练也从未发现他这么利索。

      “刚才那儿是风口,老子前几天刚得的感冒还没好,这要是被吹出个三长两短上不了班只能搁家里躺着,咱们大萨洛的国土安全要去哪里守护,岂不是一切就都玩完?”

      “得了吧,少他娘给自己找借口,你纯粹是被戴帽子那小子给吓趴下了吧,哈哈,就这你还说自己喜欢翰达尔?好意思吗,一个拿着剑的毛头小子就把你吓成这副德行,还守护萨洛依国土的安全,我看连你自己都自身难保!”

      沃夫·提昂抓住机会,上下唇一碰,丝毫不堪示弱。

      “那你呢,你就有多么高尚?前一阵说对所有人信誓旦旦说翰达尔是自己媳妇的不是你,号称全宇宙最幸福男人夺走他初吻的不是你?去啊,跑什么,去杀了戴口罩那小子,冲破重重阻碍站在约普斯面前,当着他的面亲手将翰达尔搂进怀中,再给他一个香喷喷的啵啊。”

      格伦·纳姆格外夸张的笑脸看起来格外猥琐。

      “去啊,啵啊,那可是我国最漂亮的O,啵到了,也就真赚大发了,怎么还犯傻搁这儿瞎跑呢,跟个犟驴似的。”

      “是是是!我就是个犟驴怎么地吧,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再怎么犟驴也比你这个缩头乌龟软柿子强一万倍,要不是老子我……”

      沃夫·提昂回头心虚的看了一眼已仅凭一人之力便将伊贝汀身旁其余还在想办法拯救她的法师们尽数斩首的鸭舌帽,当下一噎,嗓子眼儿里直捣气:

      “要不是老子我觉得那戴口罩小子架势不是一般的吓人,连平时说一不二的伊贝汀都敢捅,我能弃翰达尔于不顾?啥也别说了,我就算是想一千年一万年也不可能想得到伊贝汀在外面竟然还有个野生闺女,而让·梅登私下竟养了这么个不吓死人不偿命的杀手,如此混乱的关系实在是奉陪不起,我只能先他妈的保命!不然留在这儿干什么,白搭进去一颗人脑袋任凭他们拿捏?!”

      “虽然我并不怎么看得上你,也不喜欢你的为人,但----”

      格伦·纳姆毫无察觉的逐渐加快了脚步。

      “但老子此时却觉得你这话实在是他娘的没----毛----病-----!”

      最终达成一致意见的两人终于不顾一切撒开鸭丫子向前奔去,如同两只流落街头四处求食的癞皮狗。

      “跑,快跑,早知道伊贝汀这么不靠谱想当初说什么老子都不陪她玩儿!”

      “操她大爷的,都是当年被她一句可以什么长身不老迷了心窍,结果眼瞅现在这局势,别说永远不死了,恐怕每两秒就得掉脑袋,跑跑跑,赶紧跑!”

      结果正低头乱窜的两人还未跑出去几米就被突然出现的一人拦住了去路。

      对方气势极强,仅一个幅度不大的动作便让一团小型飞鸟和几只油光滑顺的蛇状物爬上了两人的头和脚。

      沃夫·提昂和格伦·纳姆皆为一愣。

      眼前年轻女子面庞被糊了些灰尘,终究阻挡不住其相当漂亮的神色。

      “别看了,老娘就是永远代表正义和平无坚不摧聪明绝顶勇猛异常的卡纳纶族唯一一位还拥有良知的法师---卢斯尼朗·乔。”

      卢斯尼朗掌心向下,手心中央处逐渐聚集起一团浅淡蓝色的光晕,目光严肃异常。

      “别跑了,跑也没用,说吧,伊贝汀让你们参与制作的二代武器N-19在哪儿?”

      纵然已被贯穿身体,终究是已经独掌萨洛依大权的女人,丝毫不肯示弱的伊贝汀利用法术将伤口简单处理,在肯·闽勒再次挥刀向前的同时回头,大声念了一句旁者根本听不懂的咒语,数不清原本匍匐在地面的异青狰登时从地面仰头飞起,竟张开长鸟豢以女人为中心大肆向四周分散飞去!

      空中尖明锐利的音调气流冲破声带,毫无忌惮向着高空猛冲---

      “杀光,杀光,杀光!约普斯就在那里,能不能啄烂他的肝脏喂饱你们全凭自己本事,但此地无需再多留一个活口,无论是让·梅登,那个黛妮小丫头还是翰达尔,以及这个敢向我拔刀的混蛋,我要你们把他们通通吃光,嚼碎,碎尸万段!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几分钟后必定要是血流成河,一片凄凉的混混灼世!”

      “宝贝们快去享用你们的饕餮大餐,此时就是你们穷尽此生都别再想有所复刻的辉煌盛宴!”

      伊贝汀已经完全丧失了神志。

      却得到了异青狰们几乎激烈兴奋的响应---

      “吱----!!!”

      瞬间,整片本已呈现黎明之势的天光就此重新泯落,而地面萨洛依士兵本就已被伊贝汀和让·梅登母子划分成了两片阵仗,刚得见王子身旁有能够差点将伊贝汀杀死的杀手打算转移阵地,专程搞成一片只杀伊贝汀,不想这会儿重整旗鼓的异青狰大军实在是气势汹涌,遂干脆转移目标,换个主子待命,齐齐朝向让·梅登扑面过来。

      可一心只对伊贝汀恨入骨髓的金发年轻人却看向肯·闽勒:

      “快!肯·闽勒,别犹豫,杀了她!”

      话音出口的同时,伊贝汀再也没有束手就擒,耳边剧风掀起的顷刻回身,一道绚烂红光闪过,强劲迅猛的法术直接将对面黑衣人手中剑柄拦腰折断,男子下意识偏头闪躲,不想口罩又细又窄的带子被风刃扯裂,下一秒,竟整个从脸上断然脱下!

      伊贝汀瞳孔骤然紧缩。

      眼前黑衣人长相终于完全暴露而出,除去让·梅登之外的所有人像是被某种惊奇之物赫然惊了个彻底,当即变成雕像。

      “终于什么?”

      逐渐被飞起来的异青狰模糊了视线,缪林一声冷笑。

      “这不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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