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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委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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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口站着一个男人,模样长得还不错,尤其他还很年轻,衣衫整洁笔挺,头发束得一丝不苟,唇边噙若有若无的微笑。
可在上官小仙看来,他简直是这世上最丑陋,最面目可憎的男人,她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像捉小鸡仔一样捉住了她,目光在她身上巡视一番,很快就被她身后的黄金夺走了。
黄金发出的光芒无论在哪都不会被人忽视的。
男人眼中发出的光仿佛比黄金还要亮,他把它们一个个捧在手心里,贴在心口处,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
上官小仙再回到崖顶时已是星辰漫天,她大口大口地啃着凉馒头,黑漆漆的眼盯着篝火,火上架着一只烧鸡。
她的身旁放着整整三大箱黄金。
能把这三大箱黄金和她一块带出来,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这个男人的轻功非常高明,比她见过的很多人都要高明。
男人烤着鸡,笑容得意道:“十年了,这批宝藏我已找了整整十年!十年前我亲眼见到荆无命带着大批黄金出现在这里,也亲眼见到他走时身上连半个铜子儿都没有,他可真行,把黄金藏到那种地方,若不是你发现了那处洞穴,我就算再在这里守一辈子也未必能找到。”
上官小仙不说话,只是沉默,沉默地想用火烧死这个人。
男人考完了鸡,撕下一条大腿递给小仙,火焰映着他的笑脸,他笑道:“女娃娃,你告诉我,金钱帮绝不止这么一点财富,对吧?”
上官小仙点点头。
“除此之外,是不是还有许多武功秘籍?譬如上官金虹的子母龙凤环,荆无命的无双快剑……”
上官小仙点头,黑亮亮的眼睛弯起来,露出一点笑意:“是啊,荆叔叔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男人笑意更深了:“那他对你还真是不错。”
小仙道:“他对大叔你岂非也很不错,因为那些财宝和武功秘籍马上就是大叔你的了。”
男人忍不住大笑起来,拍了拍小仙的头:“不错,一点也不错,我已经好久没有遇到像你这么听话的孩子了。”说着,他又撕下了一条鸡腿给她。
小仙接过,一口口地吃着,既没有问“我把东西给你,你会不会放了我?”也没有说别的,她很乖,看起来也很傻。
男人枕着胳膊放心睡去。
小仙看着他的睡颜,轻手轻脚地缩到了一边,呼吸也慢慢平稳下来,然而乱蓬蓬的鬓发下,是一双染了杀意的双眸。
到了第二天晚上,男人已带着她还有黄金出现在了山脚下的镇子上。
这是一个大镇,笔直而宽阔的路,迎风招展的酒旗,还有穿金戴银,腆着肚子,身边跟着小厮保镖的富豪老爷。
马车和轿子川流不息,路两边摆摊的小贩在卖力吆喝着。
像这样的镇子当然少不了钱庄,男人进去的时候还只是个一文不名的小人物,但出来时,他已成了这家钱庄的老板,甚至是这座小镇里许多产业的老板。
小仙冷眼看着他们做交易,那眉飞色舞的模样简直让她作呕。
很快到了午时,男人拍了拍谈生意谈得发昏的脑袋,去了万寿楼。
万寿楼是城里最大的一间酒楼,这里的每一道菜都要比别的酒楼贵上两倍不止,出入这间酒楼的,自然都是喜欢讲排场、摆阔气的有钱人。
桌子上摆满了碟碗,多少肴馔是普通人连见也不曾见过的。
男人在慢慢享用,小仙的眼在观察着四周,她忽然开口道:“大叔,金钱帮那么多的财富都落在了你手里,你是不是打算一直在这个镇子生活下去呢?”
她声音不小,尤其这家酒楼里很静,毕竟,能来着吃饭的人都是自诩身份尊贵的,贵人大都不爱在用餐的时候说话。
一语毕,已有数不清的视线投过来,同时,男人惬意的表情凝结了,豆大的冷汗缓缓坠下,他低喝道:“你胡说些什么!”
小仙脸上全是孩童的天真:“我没有胡说啊,刚刚在山洞里,你不是得到了一百多万两黄金么,这还只是一处,若是那五六处全加起来不知道会有多少呢!唉,荆叔叔把它们搬来搬去的一定很辛苦吧?”
“你这孩子!疯了是不是!”
小仙还要再说,却被男人狠狠地抽了一巴掌,饭也没再吃了,揪着她快步离开万寿楼。
到底是晚了一步,在路过一条穷巷时,男人突然立住,浑身肌肉不住地抽动着,眼球也几乎突出来。
他的心口被一柄利剑扎穿。
小仙凝住呼吸,冷眼看着他倒下。
执剑的是个老头子,眉毛和胡子全白了,脸上却一丝皱纹都没有,他笑吟吟地捋着胡子,脸上一片慈祥之色。
“女娃娃,你不要怕,这恶徒死有余辜,来,到爷爷这儿来。”
上官小仙迟疑着迈出了两步,一寸一寸地捱到他身边。
“女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仙。”
“你姓什么?”
“我姓上官。”
白胡子老头的笑容更慈祥了些,晃着脑袋道:“上官好,这个姓氏很好。”他又问:“你有没有地方可去?”
上官小仙垂着头,乱发遮住眼,嗫喏道我:“我……我想去找荆叔叔。”
“荆叔叔?”老头蹙眉:“你是说,荆无命?”
“嗯。”
老头立刻生气起来,怒道:“你干什么要去找他?你知不知道,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若是找到他,他定然要杀了你!”
小仙浑身一颤,似被他吓住了,老头见状,声音缓和了些,接着道:“你不要去找他了,不如跟着我,如何?”
小仙只好点头。
没过两天,老头在山林里被杀,他死在了去寻宝的路上。
杀他的人很快也死了,因为小仙站在他身后,在他大笑的时候,射出了一枚毒针。
梅花针,梅花盗的梅花针,林仙儿教她的,唯一的要诀就是,猝不及防之下,一击毙命。
没有人会防备一个孩子,尤其是一个弱不禁风,满眼是泪的孩子。
上官小仙冷漠地看着地上倒下的两个人,慢慢露出了冷笑。
她正要离开,忽然听见了一声叹息。
沉痛而愤怒的叹息。
树荫下走出来一个人,他的眼已不再年轻,脸颊上已有了岁月的痕迹,可正是这岁月的痕迹使他更加成熟冷峻。
他的腰带上已没有了刀,只有一根竹棒。
小仙退后两步,涩声道:“飞……飞叔叔。”
“飞叔叔是什么时候来的?”
阿飞道:“从你离开之后。”
“什么?”
“从你离开之后,我一直都在跟着你。”阿飞说:“我若不跟着你,你以为那么多次死里逃生都是自己运气好么?”
他冷冷道:“我若不跟着你,又怎会知道你还有杀人的本事?
小仙的眼瞳在发抖,她全身都在发抖,她像是被迎面泼了一盆冰水,不停地打摆子。因为这时候的阿飞显然比那两个人加起来还要可怕得多。
因为他们都需要钱,只要有需要,就会有弱点,而阿飞不需要,他什么都不需要,他显然只在意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被欺骗了。
他对于骗子,有着极深的厌恶,尤其小仙知道了他跟自己母亲的渊源,知道他曾因为母亲度过了一段什么样的时光,现在她用了和当初一模一样的招式骗了他。小仙猜,他之所以没有一剑刺过来,完全是因为自己还是个孩子。
是了,她只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
她的年纪不但是她保命的利器,还是她最大的一张王牌。
小仙立刻扑上去,抱住阿飞的腿,她在哭,从哽咽到号啕大哭,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哭。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是越哭越伤心,一开始或许只是伪装和恐惧,但到了后来,心底里慢慢有了酸涩和痛苦。
亲人离世,身世伶仃,大半年来孤身一人受尽了折磨和委屈……所有的坚强都在这一刻溃不成军,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我想我娘了。”她明知在阿飞面前,尤其是在这种时候提到自己的母亲是个绝对的禁忌,她还是不可自控地说了出来。
“她病了那么久,没有钱看大夫,也没有钱吃药,我们靠着给人家缝缝补补,洗衣服过活,冬天那么冷,她抱着我,自己一个人偷偷的掉眼泪……”
“我好想她……”她哭肿了一双眼,仰头问:“飞叔叔既然一直跟着我,在我被欺负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管?你为什么不理我?你知不知道我这一年过得有多辛苦!”
阿飞又叹了口气,这一次只有无奈。
他的手又落在她的头上,然后把她带了回去。
……
深夜,小仙发了高烧,脸颊被烧得红扑扑的,她紧紧闭着眼,咬着牙,身体蜷缩着,一双手紧紧攥着被子。
迷蒙中,她仿佛看到了金黄色的衣角,粗糙冰凉的手落在她额头上。
这种凉让她觉得稍稍舒服了些,她忍不住撑起身子拥抱住那只胳膊。
胳膊似乎抽了抽,然后就不动了。
阿飞打了一盆水从外面进来,见状似是笑了笑,道:“这孩子好像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