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童谣》缭之兮杜衡

3、选择

　　荆无命要说的话不多，加起来也就那么四五句，大意是说，你的生父已死，他生前的财富都在我这里，我现在把他们交给你，东西就放在这些这些地方，你要牢牢记着。

　　小仙静静地听着，心里寻思，以自己母亲放荡的做派，他凭什么肯定自己一定是上官金虹的女儿呢？难道只是因为长得像？一边这么想着，头一歪，傻傻笑道：“荆叔叔为什么要给我，不自己留着呢？”

　　荆无命道：“我不需要。”他的目光落在远山之外，这是小仙第一次从一个人的眼睛里看到如此强烈、如此克制的情绪。

　　他在想着什么，也在刻意的回避着什么，但当他的视线重新落在她身上的时候，情绪又都消失不见了。

　　母亲说，他这个人，本就是为了他父亲活着的，父亲死了，他的心也跟着死了。

　　母亲还说，她的容貌与父亲有些相似，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试试顶替父亲的位置，要了这个人呢？

　　他会做饭，会给她绑头发，还会带她捉蝴蝶玩娃娃，最重要的是，他很厉害。

　　年仅十岁的上官小仙生平第一次产生了把一个人攥在手里的想法，天真，且大胆。

　　荆无命把他要说的话说完，阿飞的笑还挂在嘴边，两把剑已避无可避，在落日夕阳下，绽放出一整个时代的光华。

　　两个人招式并不如何华丽，剑光来去也并不漂亮，只因这是杀人的剑法，刺出去的每一招都干净利落，直奔要害，绝无半分旁的动作。

　　落叶被剑气割裂，寒风飒飒，杀气遍袭四野。

　　小仙就站在杀气最浓郁，最惊险的位置，紧张得攥紧了拳头。

　　恍然间，她看懂了母亲的安排，母亲虽然总说让她不要依靠别人，让她自强，可最终还是给她选了一条富贵稳妥的路，有无尽的财富，还有人保护，可在剑光来去时，萧萧落叶下，她觉得那条路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她想做走在那条路上的人。

　　这个念头紧紧的缠着她，直到荆无命离去，阿飞在院子里掌了灯，轻叹道：“胜负未分，他下次还会来的。”然后朝她招招手，骨节分明的大手在她头上揉了揉，本就不那么妥帖的头发被揉得更乱：“进去吧，他做的饭应该还有剩。”

　　小仙仰头道：“飞叔叔，你好厉害啊。”指指他挂在腰带上的剑：“能教给我吗？”

　　昏暗的灯光下，小姑娘的眼睛闪耀着动人心魄的光，很少有男人能拒绝这种光。这当然也是林仙儿教她的，只不过，在教她的时候，忘了告诉她，这种眼神对一万个男人都有用，却唯独对一个人没用。

　　这个人就是阿飞，这种眼神让他回忆起了相当不美好的事情。

　　阿飞道：“我会保护你，但绝不会教你剑法。”

　　语气并不严厉，声音也不大，却很坚决，说不会就一定不会。

　　小仙眼中的光变成失落的模样道：“是因为我妈妈吗？”

　　阿飞说是，他从不骗人，尤其是小孩子，他甚至还补了一句：“也是因为你父亲。”

　　小仙抱着泥娃娃垂下头，又很快抬起来：“那就不学，飞叔叔不让我做的事情我一定不会做的。”

　　阿飞信了她的话，然后把她头发揉得更乱。他不知道，小姑娘骗起人来，要比大姑娘厉害得多。

　　在后来的几个月里，小仙一直都很乖，再也没提一句学武的事，甚至还学会了做饭，自己绑头发、洗衣裳，还会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做完这些事，她会从阿飞那得到一些糖块，她抱着娃娃，把糖果喂给娃娃吃，一派天真。

　　天真下藏着暗流涌动，伪装为的是坚定不移的决心。

　　一定要学武，一定要变强，我的父亲曾是天下第一帮的帮主，母亲曾是天下第一的美人，作为他们的女儿，我即便不能成为天下第一，也决不能如此平庸的过下去！决不能！

　　在某天阿飞出门的时候，小仙如往常一般把屋子打扫干净，抱着她那从不离身的娃娃离开了这座房子，这是她留给自己的一条退路。

　　无论做什么事，她总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一旦计划失败，她还可以回来，还可以说，自己一个人在家害怕，想出来找飞叔叔，结果走丢了。这种做法不会受到任何苛责，也不会受到任何怀疑。

　　稚龄和平日伪装起来的乖巧是她最好的武器。

　　她要去找爹爹留下的东西，钱财是次要的，重要的是金钱帮所收藏的武功秘籍。

　　这是一条辛苦且孤独的路，注定了要一个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