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战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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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仙儿如愿以偿的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
她绞弄着头发，目光上上下下的扫视着眼前的黄衫独臂人，眼里几乎冒着绿光，像一只饿了三天的野狼看见了肉骨头。
死灰色的毫无感情的眼睛，脸上刀疤可怖，脸颊暗沉灰白，没有一丝血色，他穿着黄麻短衫，左边一截袖管是空的。
暗沉，落拓，憔悴，整个人仿佛失了魂魄。
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心如死灰的人会是昔年金钱帮属下第一快剑，荆无命。
他是个杀手，手下亡魂不多，其中就有兵器谱排名第四的郭嵩阳，那年，他还只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
金钱帮的辉煌早在十年前就已结束，它是武林中崛起最快的帮派，同时也是消亡最快的帮派，但没有人会忘记那句话。
“金钱落地，人头不保”
荆无命就是那辉煌中最闪耀的一颗星，后来，帮主上官金虹身死，帮派覆灭，他也跟着迅速消沉下去。
林仙儿从前是不敢盯着他看的，现在不一样了，她非但要盯着他看，甚至还敢出言调笑，她笑着道：“一别数年，荆先生似是憔悴了许多？”
荆无命道：“你找我什么事。”
林仙儿笑道：“荆先生说得这是什么话，不是你要来见我的么？”
荆无命冷冷道：“是你故意引我过来的。”
林仙儿懒懒道：“也没什么事，只是想看看你，看到你过得不好，我心里才能痛快些。”
荆无命什么也没说，连一个眼神都欠奉，起身便走，手已搭门框，林仙儿忽然道：“她是上官金虹的女儿，他们长得很像，不是么？”
荆无命脚步一顿，人还是走了出去。
林仙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大笑，笑着笑着，突然喷出一口血。
小仙一直在旁边看着，抱着她的玩具，怯生生的不敢说话。
“我撑不了了，孩子，你过来，好好的听我说。”
“你爹叫上官金虹，他虽然死了很多年，但在活着的时候是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他有着富可敌国的金钱，还有天下最精奥的武功秘籍，这些东西存放的地方只有刚才那个人知道，我让你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这些东西拿到手，因为它们本就该属于你！”
小仙眼睛转了转，露出迟疑之色：“可是……”
“不要说可是！”林仙儿眼中现出疯狂之色：“你千万不要以为他舍不得给你，他这个人本就是为了你爹活着的，你爹死了，他的心也跟着死了，钱财秘籍从来不是他在意的东西。”
“你拿到这些东西之后，一定会有很多人要对付你，要从你手里把它们夺走，所以，你还需要一个人来帮你。”
林仙儿提到这个人时，脸色表情变得很奇怪，小仙看不懂，只听母亲道：“在这个世界上，我只信任他一个，等你找到他，跟他说，你是我的女儿，他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他叫阿飞。”
……
林仙儿终于熬尽了她的生命，她被装在一个简陋的，又薄又破的棺材里，那简直不能算是一个棺材，应该是一个破木头盒子。
木头盒子被丢进泥坑，七八个壮小伙子用铁锹一下一下的往里填土。天上飘着细雨，小仙抱着泥娃娃在哭。
她真的在哭，也许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母亲有多爱她。
回去的路上，她见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从半空中掠过，像一片落叶飘到她跟前。
小仙认得这个人，林仙儿临死之前，见得最后一个人就是他，两个人单独在屋子里说了一会话，他出来的时候，林仙儿就已断了生息，死得平静。
她抓着泥娃娃，试探着叫了一声：“飞叔叔。”她的眼里还有泪光。
昏暗的天，飘零的叶，丧母的女孩抱着泥娃娃在哭。这个被叫做飞叔叔的人立刻蹲下来，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温声道：“别哭，我是来带你走的。”
这个飞叔叔看上去三十出头，眉很浓，眼睛很大，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挺直的鼻子使他的脸看来更瘦削，而他整个人有种潦倒落拓，不修边幅的帅。
阿飞，飞剑客。在如今的江湖，这个名字简直成了神话。小仙却觉得他像是冰天雪地中的一匹孤狼，坚定而冷漠，似是对任何事情都不关心。
现在这匹孤狼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一包桂花糕，一包蔗糖还有女孩子穿的衣服、鞋子、绑头发的发带。
他从青楼里把小仙带了出来。
张公子为她砸下一万多两银子，阿飞没那么多钱，他连十两都没有，他只有一柄剑，一柄不算锋利但足够可怕的剑。
只要剑在他手里，他就可以从任何地方带走任何人。
他住在一个简陋的竹屋里，这间竹屋也才刚搭好不久，小仙就坐在竹床上抱着泥娃娃发呆。
阿飞从外面回来，将买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在竹藤桌上，坚毅如霜雪的脸绽出一丝罕见的笑。
“这些都是给我的吗？”小仙问。
阿飞微笑道：“是，都是给你的。”
小仙咬了一口糖葫芦，脑中不断地闪回这些年母亲对她的叮嘱，她眨着眼，忽然道：“他们为什么要把妈妈埋起来？我跟妈妈说话，她为什么都不理我呢？我好想她。”
阿飞的笑容消失，他摸摸小仙的脑袋道：“她睡着了，你乖乖的，她会醒来。”
小仙懵懵懂懂的点头，抱着娃娃的手紧了紧：“妈妈让我叫你飞叔叔，你认识妈妈吗？”
阿飞道：“认识。”
小仙道：“那你认识我爹爹吗？”
阿飞道：“认识。”
小仙道：“我爹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他？他为什么不要我跟妈妈呢？”
她的问题没有一个是阿飞答得出的，他也的确很不擅长带孩子。而小仙又是个过分幼稚却很懂事的孩子，她顶着乱糟糟如稻草一样的头发，穿着被刮破的衣服，吃下他烧得半生不焦的肉，阿飞忍不住短短一叹，忽然对以后的日子开始犯愁了。
他愁的有些早，几日之后他见到了让他更愁的人。
其实阿飞对荆无命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让他意外的是，荆无命居然很会带孩子。
他眼睁睁看着这个浑身杀气让人胆寒的男人用他拿剑的手切了菜，放到锅里炒了炒，味道居然还不错。
他只有一只手，看起来很笨拙，但给小姑娘绑头发的时候却很灵敏，至少比阿飞两只手要灵敏得多。
他还制作了一只带着长长竹竿的网兜带着小姑娘漫山遍野的捉蝴蝶。
小仙捉来一只蝴蝶，捏着翅膀放在他头上，蝴蝶竟不动了，真的在他头上停下来，小姑娘拍着手笑。
荆无命没有笑，凉凉地看着她，道：“你莫非是个傻子？”
他陪着这个疑似傻子的小姑娘玩儿了一天，甚至还抱着她珍贵的泥娃娃哄睡，等泥娃娃“睡”醒了，他还得给娃娃把尿，然后小仙会夸奖他是个好父亲。
到了傍晚，荆无命对阿飞拔出了剑，夕阳的红暖不了剑光的寒。
他道：“莫忘了，我们还是敌人。”
这本该是一场很严肃的决斗，一场早该在十年前就结束的决斗。
阿飞笑出了声。
“你不该笑。”荆无命道。
“我的确不该笑。”阿飞这么说，但他实在忍不住，他道：“我只是觉得林仙儿算错了一件事，她应该把这个孩子托付给你的。”
荆无命道：“托付给我？”
阿飞道：“她是上官金虹的女儿。”
荆无命冷冷地哼，“他的儿子就死在我手上，你觉得我会收养他的女儿？”
阿飞道：“小仙不一样，她是孩子，你不杀孩子。”
荆无命没说话，阿飞接着道：“你或许有话跟她说。”
“的确。”
阿飞道：“所以你该把剑收起来，把你要说的话说完。”
荆无命竟笑起来，尽管这个笑很可怕，“你莫非觉得我们决斗之后我就不能再跟她说？”
阿飞也笑了，笑容像夕阳一样暖，他道：“死人是没办法开口说话的。”
荆无命道：“你觉得我会死？”
阿飞道：“难道不会？”
两人僵持着，眼中流露出炽丨热的，如火一般的战意。
战意被一只伸出来的小手打破。
小仙拽了拽阿飞的裤子：“飞叔叔，你们要打架吗？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为什么要打架？”
“好朋友？你觉得我跟他是好朋友？”
小仙歪着脑袋道：“飞叔叔住的地方这么隐蔽，荆叔叔都能找过来，而且荆叔叔也做饭给飞叔叔吃了啊，你们难道不是好朋友吗？”
荆无命冷笑，他只不过是恰好饿了，自己给自己煮饭，不幸被人蹭饭罢了。
小仙接着道：“荆叔叔想跟我说什么呢？我现在就想知道呀。”
作者有话说第2章 战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