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人院在逃王子》区欠欠

20、第 20 章

　　两天后，一段无声的监控视频在各大社交媒体上争相传播。

　　视频中两名主角的身份很快被火眼金睛的网友曝光，原本只在小范围流传的视频被顶上热搜。

　　单人病房里，头上裹着圈纱布的男人面色阴郁地放下手机。男人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摁了摁脑后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一旁的助理本就低着的头又往胸口垂下两寸。

　　肖荣面无表情地看向助理。

　　“查出是谁发的了吗？”

　　“还在查……”

　　“那就是没查到。”

　　助理低着头不敢再解释，病房门被从外面推开，看上去年近七旬的老者神色不愉地走进屋内。

　　“你还有闲心跟他发火？”老者扫了眼助理后看向肖荣。

　　“肖董事长。”助理赶忙道。

　　“大伯。”肖荣作势要坐起身。

　　“你躺着吧。”

　　肖荣瞥了眼助理，助理立马识趣地拿起手机快步走出病房。

　　“视频是怎么回事？”房门刚刚合拢老者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还在查。”

　　闻言，老者抬抬眼皮。

　　“不是你发出去的？”

　　“当然不是！”

　　“我还以为你真的蠢到想用这么个视频把你哥彻底踩进泥里。”

　　肖荣笑脸不自觉地一僵。

　　“我听不懂您的意思。”

　　“你最好是听不懂。”

　　“视频的事我的确不知情。”

　　“好了，你有分寸就好。”

　　老者摘下老花镜，在憋闷的沉默里不疾不徐地擦拭起镜片。

　　他叹气道：“我年龄大了。”

　　“您还老当益壮。”

　　“你让我把话说完。”

　　肖然笑容愈发僵硬，老者从进门后就没打算留给他一点面子。

　　“您说。”

　　“我们董事都老了，就想守着肖氏的股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有位住在疯人院的前总裁，对集团来说可不是让股价飘红的好消息。我想你作为肖氏新任总裁，应该也不会以从傻子哥哥手里接任为荣。”

　　“当然不会。”肖荣接道。

　　“说说吧。”老者戴好眼镜。

　　“你打算怎么处理？”

　　肖荣低下头斟酌了片刻。

　　“视频正爆火，现在再去联系平台下架难保不会狮子大开口。就算价格我们能接受，还有可能反过来勾起网友的好奇心适得其反。”

　　老者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我想倒不如趁机利用这段视频带来的现成流量为肖氏造势。”

　　“为肖氏造势？”

　　“没错。”肖然点头。

　　老者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缓缓站起身后抚平西装下摆。

　　“不管你是真心为肖氏考虑还是打算借机稳住你总裁的位置，对我们这些做股东的，再好听的说辞都没有肖氏股价涨幅来得实际。”

　　他看向肖荣，“懂了吗？”

　　肖荣自然不会听不出老者话里话外的警告意味，“您放心。”

　　“大伯，还有件事。”

　　“你说吧。”

　　“我在考虑是不是把哥哥接回家里照顾更为妥当，也能避免发生类似前天晚上那样的意外状况。”

　　老者眯起眼笑着打量自己这位外表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侄子。

　　“先把视频处理好。”

　　“好的，您放心。”

　　肖荣眼中闪过一抹暗光，眼底沉淀着扭曲且亢奋的慾望。

　　***

　　午后碧空如洗。

　　暖烘烘的日光穿过玻璃，为原木色的地板打上层柔光。

　　秦晴拖着长音：“眠眠～”

　　坐在窗边的青年抬起眸。

　　“嗯？”

　　秦晴怀里抱着印有姐姐秦雨照片的定制款等身抱枕，拖着软趴趴的脚步晃悠到楚眠对面坐下。

　　她扭来扭去，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把自己瘫成一张猫猫饼。

　　“好无聊哦。”她抬起指尖轻轻戳戳抱枕上容貌姣好的少女。

　　“肖荣是死了吗？”

　　“没死。”楚眠配合地回道。

　　“那咋这么多天还没动静！”

　　“这么多天？”

　　“都两天了哎！”

　　“不急。”青年温声道。

　　见楚眠又退休老人似的兀自盯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发呆，秦晴无趣地转身背靠茶几，换了个看上去既变扭又舒服的姿势瘫平。

　　她伸长胳膊去够糖果袋。

　　下一秒，秦晴不信邪地抓起轻飘飘的纸袋倒转过来抖了抖。

　　薄薄一张彩色糖纸羽毛似的在半空中打着旋儿，缓缓落地。

　　秦晴：？

　　“眠眠，糖呢？”

　　“糖？”楚眠一脸无辜。

　　“你那天回来抱着的满满一大袋还要冒出来个尖尖角的糖呢？”

　　“我收到抽屉里了。”

　　“哪个抽屉？”秦晴眯起眼。

　　“……”

　　“肖荣那边有动作了。”

　　你话题可以转得再生硬点。

　　敢情你这哪里是在发呆，根本就是糖吃多了在那晕晕。秦晴气呼呼地抓起空空如也的糖果袋，正要跑过去给顾衍打小报告，余光瞥到楚眠手机上标题醒目的推文。

　　《人间圣母？肖荣在被肖然重伤后第一时间站出来为他澄清》
　　《论肖然伤人可不可刑》
　　《肖荣原谅背后的温情》

　　秦晴问：“肖荣？”

　　楚眠点点头。

　　“这标题可以啊！”

　　“毕竟是大企业请的媒体。”

　　“让我看看！”

　　秦晴凑过去边看边赞叹。

　　“哦莫！有点东西！”

　　只靠几个标题就在不知不觉中为肖然暴起伤人的事件定性，又靠着玩梗给肖荣立人设，豪门人帅心善哥控人设简直不能更吸睛。

　　更别提推文里还隐晦点到肖荣接任集团总裁后的吸金能力。

　　帅、精英、傻白甜——

　　反差萌都有了。

　　网友的关注点也随之被潜移默化地从肖然为什么突然暴起，转移到探究肖荣作为受害者却愿意主动为哥哥开脱背后的豪门秘辛。

　　揭露过程中再用些真假参半的故事塑造肖荣在外运筹帷幄，在内重感情还有点兄控，反差中带点儿趣味的形象瞬间博得路人缘。

　　这波流畅的操作，让秦晴都有点想拿出本本记笔记的冲动。只听过人前霸总人后奶狗，谁能想到在外霸总在家哥宝男也挺香的。

　　尤其是有真相做对比——

　　类似的推文如雨后春笋。

　　楚眠点开热搜，调出这两天累积播放量过千万的监控视频。评论区信息量堪比头条，讨论的热烈程度都快比视频本身还要精彩。

　　前排的评论点赞量过万，底下的回复都有来有往，他微微弯起眉眼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网友：话说肖荣不是肖氏集团的现任总裁吗？这波上赶着给前任总裁洗白的操作有点迷啊？

　　—回复：谁让前任是他哥。

　　—回复：楼上点题了。

　　—回复：圈子里只要是和肖荣有过接触的都知道，这位霸道总裁只要遇上他哥，就会立马化身肖然的无脑夸夸机外加兄控迷弟。

　　—网友：夸夸机？肖然不都脑袋被烧傻送进精神病院了吗？

　　—回复：所以才说肖荣对他哥是真的爱得深沉，狗头.JPG

　　—网友：为啥啊？

　　—回复：我听我妈说肖荣爸妈在他三岁时意外去世，在那之后他就被寄养在肖家本家，每天跟在比他大两岁的肖然后头转圈圈。

　　—网友：骨科加竹马啊！

　　—回复：这对可不兴磕，肖然是半点儿都瞧不上肖荣。

　　—网友：蛤？啥情况？

　　—回复：人家本来是唯一有资格住在本家的大少爷，突然冒出个便宜弟弟分走属于他的光环。

　　—网友：有点小心眼啊，再怎么说肖荣爸妈才刚过世哎。

　　—回复：他要是不小心眼能因为投资失利就把自己逼疯？

　　—网友：心理这么脆皮？

　　看到这里楚眠低笑出声，含着笑意的眉眼蒙着层雾霭。

　　水军们可谓是身兼数职。

　　先是披着路人皮扮演好奇心爆棚的吃瓜群众，再摇身一变化身豪门圈内知情人士给网友爆料。

　　网友开心地吃着豪门瓜，甚至还冒出骨科磕学家，给肖荣明贬暗褒地被贴上深情舔狗的标签。

　　秦晴眯着凤眼，津津有味地拜读着一条条措辞激烈的评论。网友和水军混杂在一起，兴奋地用键盘执行自以为无比正确的正义。

　　“这条说肖然活该疯了哎！”

　　“还有这条——！”

　　秦晴满脸的跃跃欲试。

　　“该动手了吧？！”

　　“再等等。”楚眠道。

　　“还等？”秦晴瘪着嘴角。

　　“单纯的悲剧只是场热闹，但罪恶感却会像积木，我们要等积木堆积到最高点的时候再推倒它。”

　　“说人话。”秦晴道。

　　“人话就是再等等。”

　　“切～不就是搞反转嘛！”

　　楚眠：“……”

　　突然就不高级了。

　　秦晴伸了个懒腰，抱起姐姐款抱枕准备回楼上补个美容觉。

　　“眠眠。”

　　“嗯？”青年抬起眸。

　　“是不是所有人的情绪在你眼里都是可以被拿来利用的工具？”

　　就像网友现在自诩为正义发声的优越感和不久后的罪恶感。

　　楚眠闻言眨了眨眼，你这对话的高度上升得有亿点儿突然。

　　他反问：“不然呢？”

　　秦晴：“……”

　　你好歹反驳反驳意思一下。

　　她正色道：“那我的呢？”

　　两人隔着楼梯对视。

　　片刻后，青年轻声低笑。

　　“你的不算。”

　　“真的？”秦晴狐疑地挑眉。

　　“嗯，只压榨你劳力。”

　　要不你还是利用我情绪吧。

　　“送你句名言，最后被蛇咬死的都是那些自以为擅长玩蛇的。”

　　“名言？”楚眠奇怪道。

　　“嗯呐～”

　　他犹豫了片刻后问：“你是不是想说淹死的大多都是会水的？”

　　秦晴深沉的表情啪叽破碎。

　　她愤而怒走，“睡了！”

　　***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

　　网络上热闹得像在过年，被网友们热议的对象，不知不接间从肖然上升到了整个精神病群体。

　　部分网友带着隐隐的猎奇心讨论着小区里疯疯癫癫的老人，班里确诊双相的同学，或是公司去年因为重度抑郁自杀跳楼的同事。

　　—我爸也说他年轻的时候哪来那么多的心理疾病，要我说就是现在年轻人的抗压能力太垃圾。

　　—我姐确诊抑郁后天天躲在自己房间里不出来，搞得我们全家每天都心惊胆颤地照顾她情绪。

　　—真是这样，仿佛他们一确诊就立马自动列入被保护对象。

　　—要我说都是矫情博关注。

　　—不能更同意，我同桌就因为有轻度自闭特别受老师照顾。

　　也有网友反驳，却被紧跟而来的嘲讽和狗头表情怼到自闭。这么有战斗力的键盘侠，要说背后没有肖荣和水军的身影都不可能。

　　肖荣心里也清楚让网友一直追在自己和肖然身后，难保不会在细微处露出经不起推敲的马脚。

　　让水军将围绕他的热搜推向极具争议性的新话题，等网友们键盘敲到冒烟时他自然全身而退。带着已经立起来的人设，和肖氏成功收割的路人盘和股价安居幕后。

　　这波操作不算高明——

　　但足够恶心。

　　楚眠眸色微沉，抬眼就对上秦晴那张明显想要搞事情的脸。

　　她故意道：“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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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加布里埃·香奈儿：愧疚也许是死亡最痛苦的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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