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与妖孽齐飞》胖丫丫

2、第一章 恶魔的孩子

　　一切都是那么灰蒙蒙，就算是雪也无法让大地白亮起来，参天大树挡住了太阳试图照射进来的阳光，也许是太冷，就连鸟叫声都没有，寂静的树林里只有轻微的风声和不知道从哪里传过来的细微到不可闻的声音。

　　‘咔咔’一阵脚步声划破了这片宁静，从远处缓缓走来一个人，他佝偻着身子，抵挡着寒冷刺骨的严寒，他忽然停下，这是一个老男人，他身披一件破旧的棉袍，头上戴着一顶兽皮的帽子，手中轻捻一串说不清楚是什么的铜珠子，一声夜枭的长鸣让他停住了脚步，他缓缓抬起头，用灰色的眼睛打量着这一片树林，良久，才喃喃自语道：“快到地方了。”

　　他低下头，继续向前走着，腰上的一面铜镜跟着当当的响着。

　　他是一个降魔师，虽然他的形象让人无法想象的到。

　　走了很长时间，终于，他看到了树林的尽头，好像松了一口气，要不是发现北方情况有异，他也不会离开自己的山庄，来到这个偏僻的山村。

　　前方隐隐已经有亮光闪动，他的目的地终于到了。

　　“呃，您是从哪来啊？”小山村自然没有可以提供住宿的旅店，他便选择了一个善良的村民家庭落脚，当然丰厚的报答也是这家人接待他的原因之一。

　　男人灰色的眼睛没有任何异样，淡淡地说：“后峡山。”

　　“哎呀，那可不近啊，您是来走亲戚的？”这家的男主人似乎有些热情过头了，一个劲儿的向男人询问。

　　男人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情绪，一直都是淡淡的语气回答着问话。

　　男主人终于停住了无休止的问话，自家女人早已经将饭食做好，一件件的端上桌来，还温了酒，放在炕桌上。

　　虽然穷，但是山村里的规矩倒是一样不少，女人低着头弄好一切后，就自觉地退了出去。

　　男主人热切的给客人夹菜，两只酒杯斟满，两个男人对饮起来。

　　“这儿天冷，您多喝一些吧。”男主人刚想要倒上第四杯酒，就被对方拦住。

　　“不必麻烦，我只喝三杯就够了。”

　　“呃，这是啥原因？”男主人好像是好奇心很重。

　　对方却没有解释，只是自己慢慢地夹菜吃，虽然饭菜粗糙，但是还是可以食用的。

　　“你们这里最近出了什么事么？”男人突然问道。

　　男主人自己自斟自酌，听到对方问，好像突然变得很兴奋：“当然有事啊，村头刘老头家的闺女前些日子突然没了去向，过了十几天才回来，问什么她都不说，后来听说是被恶鬼掳走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又送了回来。”

　　男人一听到恶鬼，就停了筷子认真的听男主人讲述。

　　“诶，后来也就奇了，这闺女就好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照样下地干活，可是谁都知道这闺女算是毁了，唉。”男主人一边叹气一边喝酒。

　　男人听了沉思半晌，说：“事情没有完，是不是？”

　　“是啊是啊！真是让你说中了，昨天听说那闺女居然有喜了，你说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哪里来的孩子啊，所有人都说她坏的是那个恶鬼的孩子，是妖孽哦！”男人又摇着头，语气带着同情，但是更多的仿佛是惧怕。

　　男人半晌无语，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自言自语道：“看来果然是要有变数了。”

　　吃过饭，男主人到后面给土炕添柴，女人则坐在另外一间房里缝补衣服，一副平淡农家生活的样子，而男人则不断的看着外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将这一切全部打破，紧接着是一声喊叫：“所有人到村头庙前去！”
　　院中正在拾柴的男人停住了手中的活计，里屋的女人也哎呀一声轻叫，手指已经被针扎破了，男主人跑进来对男人说：“您就在这里等着吧，千万不要出去了！”

　　没等男人说话，男主人就带着自家女人匆匆忙忙出了门。

　　村头神庙历来是祭拜神灵的场所，此时，庙前的宽广场地上架起了一座高高的柴堆，一根粗木棍上捆绑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此时她的脸上满是苍凉和绝望，两只无神的眼睛直直的看向前方，长长的青丝披散下来，随着风飞舞着，覆盖住了半个清秀的脸庞，她没有哭也没有叫，她的腹部有一处不正常的隆起，是个孕妇，看样子也到了快临盆的时候了。

　　所有的村民都已经聚集到了空地上，人虽然多，但是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只听得到火把的劈啪声。

　　木柴堆旁边是一个年长的男人，雪白的头发和脸上的深壑显示出他的年龄，一双眼睛却是出奇的发亮，而他面前则跪着一个六十出头的老汉，此时已经是老泪纵横，不断的发出哀求声：“求求您饶了菊儿吧，我会让她把那孽种弄掉的，不会给大家带来灾难的，求求您啊！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晚了啊！前日查出有孕，今日就好像要临盆一样，必是妖孽无疑，如果等她把这妖孽生下，我们都逃不过啊！就算今日我同意了，你可问问其他的人，是否饶她！这都是命啊！”看来这个人是个族长。

　　老汉像被噎住了一样，只剩下跪在地上颤抖，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救不了自己的女儿了。
　　村民们也都死死盯着绑缚着的女人，眼神中均是骇然。

　　“好了，这也怨不得我们，妖孽不可留啊！但愿菊儿下辈子能托生个好人家！”族长仰起头，看看天，一挥手，站在一旁的几个年轻小伙子走过来在木柴堆上浇上豆油。

　　族长走过去高举手中的火把，马上就要点燃木柴堆。

　　“慢！”忽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叫喊。

　　众人情不自禁的闪出一条道，显露出一个男人，正是那个寄宿在村里的降魔师。

　　族长一见是一个陌生人，不禁有些愠怒，口气不善地说：“你是何人，怎么干涉我族事情，你可知这个女人怀有的是一个妖孽，若是耽误了时辰，后果你也应该知道吧！”

　　男人却不恼，伸手从腰间将那面铜镜取出来，道：“你可知你们这样子做显然适得其反，也许会有灭族的危险！”

　　此话一出，像炸开了锅一样，众人全都倒抽一口冷气，更是惧怕的纷纷退后。

　　族长看到那面铜镜，也是吃了一惊，迟疑的问道：“莫非你就是明镜大师？”

　　“不敢，大师二字当之有愧，在下只不过是一个靠卖弄神术吃饭的人。”

　　明镜，是降魔师中享有最高声誉的长者，曾经受命于皇族，为天下平定了很多次劫难，早已名声在外，他的标志就是一面古老的铜镜，据说这面铜镜是一个神器，能驱魔化鬼，很是不得了。

　　族长当然更是不敢怠慢，紧走几步来到明镜面前，道：“大师怎么看待此事？难道说真要饶过这个妖孽不成？”

　　“当然不是，但是你们这个方法是断不可行的，幸亏我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你想这个女子既然已经成为妖魔的人，那么她身上必然带有一定的妖气，要是烧死了她，妖魔岂能善罢甘休！”

　　“呃，这……恕我糊涂，真是没想到这一点啊，那么明镜可有方法化解？”族长擦着冷汗，急急的问。

　　明镜转动中手中的桃木串珠，道：“把她交给我吧，我自会给你们消灾解难的。”

　　族长一听要把人带走，有了一些犹豫，但是一想到全村的人即将陷入险境，于是咬了咬牙，道：“好！我听大师的，人，你带走吧。”说完一挥手，旁边的几个年轻人立刻放下了火把，上去将菊儿带了下来，放在地上。

　　明镜看了看这个面无表情的女人，心里有了一些怜悯，但是确实不可留她啊。

　　“大师，求你，你一定要留小女一条命啊！”旁边跪着的可怜父亲，爬着到了明镜的脚边，又是一阵磕头。

　　明镜长长叹了一口气：“好了，从今以后，这个孩子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你就忘了她吧。”
　　明镜伸出两根手指直直的点在这个老汉的脑门上，嘴里迅速念了一个口诀，老汉两眼一直，摔倒在地。

　　“大师，这……”族长不明白明镜的做法。

　　“等他醒来就会把一切都忘记了，你们要好好照顾他，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是，我们知道怎么做。”

　　明镜将地上的女子打横抱起，念了一句口诀，身子腾空而起，等村民回过神，已不见了明镜的踪影。

　　夜晚，黑的几乎像是迷了人的眼睛，寒风如一个狂躁的野兽，拼命的撞击着摇摇欲坠的小木屋，彷佛下定决心要将它掀翻一般。

　　明镜仿若无闻，用手中的木柴拨弄灶中的炉火。

　　这是一个打猎人废弃的山中小屋，本来可以一口气回到后峡山的，谁知却遇上了这等猛烈的暴风雪，明镜忽觉有些不安，扭头看向火堆旁紧闭双眼的女人，在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下，隐约可看出她的清秀面容，他叹息一声，真是可惜了。

　　随手舀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半扶起她，撬开牙关灌了下去，很快，女子便咳嗽几声睁开了眼睛，眼珠转了几圈，最后看向了明镜，像是想起了什么，身子一颤就要强迫自己坐起来，可身体太柔弱，全身不可抑止的抖动着。

　　明镜将她扶正，让她靠在墙边，道：“你不必害怕。”

　　“是你……救了我？”女子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只能救你一时。”明镜淡淡地说。

　　“呵，我明白了，你是降魔师，肯定不会放过我这个恶鬼染指过的女人。”女子苦笑一声，伸出手抚摸着肚子，像是喃喃自语“孩子，娘不能保全你，但娘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

　　明镜皱眉，道：“我观你的面容，煞气很重，不似一般恶鬼缠身，你究竟……”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女子忽然放大声，脸上是决绝。

　　“你不要执迷不悟！”明镜也有些愠怒，喝道。

　　女子忽然大笑，眼中泪光盈盈：“执迷不悟！这话我听够了！你们都死心吧！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你们知道的！”

　　“难道他威胁了你不成！”明镜看她不像是中了迷魂咒，更觉得蹊跷，一般人遇上这种事情巴不得找到降魔师替自己驱除恶鬼的纠缠，怎么这个女子却好像刻意在保护着什么似的。

　　女子失笑：“比起你们这些暗藏心机的人，他不知要好上多少呢，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明镜无比震惊地看着她，想他也经历了无数的恶鬼妖孽袭人事情，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袒护恶鬼的人，看来这里面果真有内情啊！

　　女子偏过头，又闭上了眼睛，好像不想再和明镜多做交谈。

　　沉默了许久，忽然女子双眼猛的睁大，双手紧紧捂住腹部，全身蜷缩成一团，滚倒在地上，嘴里不住的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时辰到了。”明镜摇着头，走近她，执起她的一只手，两指按住她的脉门。

　　女子忽然大叫一声，抬起脸，额上的汗顺着脸颊不住的滴下，想来已经忍受了很大的痛苦。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女子挣脱了明镜，不住的呼叫着，本能的护住肚子。

　　“那是妖孽！不可留！”明镜伸手点中她的穴道，以缓解她的痛苦。

　　“求求你！求求你……”女子用力抓住明镜的衣袖，怆然泪下。

　　未等明镜再说什么，却见由女子腹部发出由弱至强的刺眼红光。

　　明镜呼吸一窒，转而脸色大变，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他口中念动封魔咒语，一只手伸向女人的腹部。

　　“不！不要杀死我的孩子！”女人疯狂地喊叫着，扭动着身体躲避着明镜的举动。

　　明镜怒斥道：“你清醒一点！难道你想生下这祸害留他一人在这世上！你可知道，他需要背负怎样的骂名！”

　　女人愣怔了，将视线移到腹部，那里正微微的抽搐，她能感觉到那个孩子已经极为不安分，马上就要破体而出。

　　“唉，罪孽啊，我且将他处理了，你也可跟我回后峡山，我能保你性命无忧。”明镜边说边重新念动咒语，想给这孽胎最后一击。

　　趁女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明镜迅速用手掌盖向发光之处，谁知手掌接近光圈就被狠狠弹了回来，令他大惊失色。

　　怎么可能！他的封魔咒从来没有失灵过，现在居然连一个未出生的胎儿都控制不住。

　　大滴的冷汗冒出，明镜重新稳住心神，聚拢内气，想要再次出击。

　　岂料那女子忽然腾空而起，周身被红光笼罩，如此异象让明镜不得不硬生生的收回手掌，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待红光褪去，那女子却已经白了脸色，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而她的身边却多了一个不停哭泣的婴孩儿。

　　明镜有些颓然，自己居然未能阻止这妖孽的出生，他走近，伸手想要抱过婴儿，却被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握住，却是那个女子，不知她什么时候已经醒来，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他，有血丝渗出的嘴角紧张的抽搐着，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道：“你要是敢动我的孩子，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明镜却反过来扣住女子的脉门，果然不出所料，她的精血尽失，就像一个油枯了的灯。

　　“冤孽啊！”明镜摇着头叹息，他放下女子的手，轻声道：“我答应你，不伤害她，你尽管去吧。”

　　女子盯着他的眼睛半晌，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看已经停住哭泣睡去的婴孩儿，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闭上了双眼，就此离去。

　　明镜抱起婴儿，感到孩子软软的身体，心下一阵柔软，可是这孩子毕竟是一个妖孽，真的要放她在这世上么！

　　狠下心肠，他举起手向孩子的脑门拍去，却忽然停住，之间这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双眼，黝黑的眼珠咕噜噜的转动着，看了好一会儿居然露出肉色牙床，咯咯的笑了。

　　明镜再也无法硬下心肠，终于放弃了，将孩子紧紧裹在怀中，看来这一切都是无法阻挡的，算了，顺其自然吧。

　　触摸到女子停止的脉搏，明镜抱紧还在痛哭的女婴，缓步离开小屋，思索了一阵，点燃了手中的火把，默默念了几句超生咒，将火把扔到屋顶上。

　　那里都是干草，很容易就燃烧起来，火就风势，很快小屋变成了火海，明镜默默地看着，灼热的空气扑倒脸上，怀中的女婴不安的扭动着，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哭的更是撕心裂肺，似乎满含怨恨和恐惧。

　　忽然婴孩止住哭声，一双眼睛睁得很大。

　　“啊！”明镜不禁惊呼一声，原来那女婴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变成了红色，就如火焰一般。
　　心中大呼不好，这婴儿居然动了魔性！

　　快速的念动咒语，手指在婴儿额头上画出镇魔星阵，几次压制几次被解开，明镜已变了脸色，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不是一般的恶鬼的血液，沉住气，将身体内部真气打入婴孩体内，又加盖上了镇魔星阵，终于婴孩闭上了眼睛，平静了。

　　明镜擦擦额角的汗珠，双腿已几乎没了力气，抬起头，对着已化为乌有的小屋，轻声说道：“你放心，我会抚养她长大的。”

　　从这一刻起，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