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砯峫

138、番外3—重逢

　　《宣室志》中记载：“行十余里，至一水，广不数尺，流至西南。观问习，习日：‘此俗所谓奈何，起源出地府。’观即视，其水皆血，而腥秽不可近。”因河上有桥，故名为“奈何桥”。桥险窄光滑，有日游神，夜游神日夜把守。桥下血河里有虫蛇满布，波涛翻滚，腥风血雨。
　　相传有一条路叫黄泉，有一条河名为忘川，其河上有一座桥，奈何。河边有一三生石，走过奈何桥方可见望乡台，彼时，有个名日孟婆的老妇人在卖孟婆汤，据说凡是从此处经过之人喝了孟婆汤，都会忘记前世今生，以此为界，开始新的一生。
　　故里从未想过，还能再见到他。
　　陆泽就木木地站在桥的另一端，好像很久都没动过了，就着他的眼睛看去，三生石上，刻着他们的名字。明明是日夜思念的人，可当真的看见他时，故里的一大顿话却卡在嗓子眼里出不来了，余下的，只是豆大点的眼泪。她控制不住，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陆泽。
　　几乎是过了一个世纪般，陆泽机械般眨眨眼，回过神来瞧着怀里的故里，可他的第一句话，没有欣喜，带着点责备似的：“你怎么来了？”
　　“大病一场，没撑过去。”故里调皮地将耳后的一缕头发卷了卷，有些云淡风轻地说道。
　　听到这，陆泽几不可闻地蹙眉。
　　其实故里也不算是骗他，作为一国的公主，没了韵节的阻挠，钟离聿衍也因为愧疚拿她没法，她便更顺心所欲了。恰逢玄序忽闹瘟疫，故里便前去救济灾民，奈何一个不小心，就染上了顽疾。她也不是寻死，只是心里落空，给自己找些事做罢了，她没想到自己也会被感染。不过现在终于看见了陆泽，她觉得被病魔折磨的那份苦痛便不算什么了。她牵着陆泽的手，俯瞰人间。
　　繁华盛世，一切安好。
　　陆泽几乎是压着心口那口气，缓缓地吐出来，无奈地揉了揉故里的头发，“真是胡闹。”
　　或许是就要真正地告别现在的身份了，他们所看见的人间，就是他们想要看到的人间。陆泽能够看到清风派的弟子们训练有素，还能看见容浔惬意地站在一旁指点，他好像又回到了曾经那般不靠谱，不正经的模样，而后面，迟渊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献殷勤似的递上一盘绿豆糕，旁若无人地亲自投喂。
　　看到这，陆泽不免撇过头去，丢人。
　　故里也看见了许多东西。钟离聿衍神色困倦地坐在高位，兴致缺缺地看着朝中大臣你呛我我呛你，他的旁边，坐着个举止得体端庄的女人，应该是大臣们积极给他物色的，不知为何，他也没拒绝，立那人为后，对她也是相敬如宾，百年如一日。
　　还有跟在她身边的小丫鬟也嫁了心爱之人，此时已经有了小宝宝，虽说日子过得平淡节俭，但她脸上的笑容却尽是纯真与幸福。
　　段溪那皮小子此刻已是个少年的模样，不知是不是被迟渊带歪了的缘故，故里在他身上嗅到几分痞味，不过好在还不太浓。他手里拿着把佩剑，剑是迟渊亲自给他造的，而名应是容浔起的。少年的眼里全是轻狂，却又在见到另一个时，刻意收了锋芒。那孩子故里认得，正是当初粘着容浔的小娃娃，想不到如今都这么大了。
　　“无捱这孩子倒是被容浔养得挺好。”陆泽感叹道。
　　“好什么好，一看就是个闷葫芦。”故里反驳。
　　好像，这所有的人与事，回首看去，都不太舍得。
　　……
　　十八年后，长瀛某处不打眼的小村子里，多了一对神仙眷侣。
　　两人一般大，少年名为陆华年，少女名为宋锦瑟，听人说是自小相识，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少年：“小娘子可愿伴我一生？”
　　少女：“别在这跟我文邹邹的，说人话。”
　　少年：“宋锦瑟——”少年对着山的另一头大喊，“你愿意一辈子和陆华年在一起吗——”
　　少女：“我愿意——”
　　回音还萦绕着整个山谷，久久不能平静，就像两人的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