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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疑云 ...

  •   暮色渐浓,星稀月明。
      直到酒酣席散,花满楼还是没等来陆小凤的消息。

      鸿瑞说素馨在席间一直惴惴不安,时不时朝厅外张望。
      素馨定是知道些什么的,花满楼了然地点头。

      鸿瑞和自己七叔一项亲厚,立马会意,悄悄去找素馨。
      没一会儿,他脸色难看的回来,略微斟酌了下,“七叔,雨轩姐姐……可能出事了。”

      另一边,陆小凤在枫华谷口果然找到已伤得不省人事的雨轩。
      她身后那条血道红得触目惊心。
      陆小凤的心狠狠一紧,全身都僵住了,寒意从心头一直蔓延到指尖。

      夜色更浓,薄云遮月。
      朦胧的光,遍撒大地,让人看不真切。
      陆小凤站定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不肯定雨轩是不是还活着。
      他很想迈开步子上前确认,只是脚却不听使唤。

      “呀,呀”两声寒鸦的啼鸣,拉回他的理智。
      救人要紧!

      陆小凤探了探雨轩的鼻息,虽似有还无,至少她活着。

      陆小凤高悬紧揪的心稍稍宽慰了些。他扶起雨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边用内力护住她心脉,一边迅速查验她的伤势。
      没有确定伤情前,他不好贸然给她疗伤。

      雨轩右手的手经被挑,丹田被废,脏腑也明显内伤。
      陆小凤缓缓收回给雨轩把脉的手,重重打在地上。
      他讨厌血腥,也绝少杀人,更少动杀念。
      可他现在不止起了杀机动了杀意,更想杀人——杀了那个行凶之人。

      或许是受到森冷的杀意刺激,雨轩一阵猛咳,丝丝鲜红缓缓溢出嘴角。
      血的腥膻味霎时让陆小凤醒过神,他怀里掏出帕子,替雨轩擦去唇边血渍,轻声唤道:“雨轩,你……”醒醒。
      他喉头发哽,竟说不下去了。

      雨轩眼皮颤了颤,却没有睁开,她还有知觉。
      “我知道你很难受,我马上带你去疗伤。”陆小凤握着雨轩未伤的手,柔声安抚道。

      “花满楼……救他……先救……他”雨轩说得断断续续,一句未完,意识已经撑不住了。

      陆小凤心里咯噔了一下,抱起雨轩急掠回花家。

      陶然居里,花满楼还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
      他不是不着急不担心,只是心乱了,无法冷静下来思考。
      他只能等,只有相信陆小凤。
      他怕万一错过……

      意识到这个想法时,花满楼着实惊出一身冷汗。
      为什么会突生如此不祥的预感。
      他从来都是积极乐观的。

      是关心则乱,还是……某种预兆。

      “叩、叩”

      “七表哥,是我。”慕容幽若不待花满楼应声就推门进屋。
      还笑吟吟地将手中的托盘放在花满楼面前,随意得仿佛这是她自己的屋子。

      “幽若。”花满楼起身,对她冷冷道:“天色已晚,你又一路劳顿……”
      他待人接物一向和气,几乎未曾有过不客气。
      但此刻,他真的不想对慕容幽若客气。

      不仅因为鸿瑞对她所作所为的转述,还因为她身上的血腥味。
      虽然刻意用香粉遮掩,但这血味花满楼太过熟悉。
      那是雨轩的血。

      雨轩曾过量服食含有碎心草的碧落丹,血里毒素会久凝不散。
      这才有了那独一无二的气味。
      也让慕容幽若的想掩盖的实情无所遁形。

      慕容幽若以为花满楼是担心已经凶多吉少的西门雨轩,却他不知已猜出自己有份出手将其重伤。

      幽若盯着托盘里那盅加了“焚情”的燕窝粥,眼里闪过一抹狠绝。
      那是小姑姑慕容卓君当年研毒时无心所制,取其“欲.火焚身,情难自禁”之意。
      药性之烈,可见一斑。

      她想嫁花满楼,她就要嫁花满楼!

      尤其当她从家人零碎的叙述中得知小姑姑坎坷的情路后,更是坚定了要先下手为强的决心。
      因为等,不会有结果。要,就自己去做。
      所以无论何种手段都好,她要,就一定会用尽方法得到。

      “刚才席上你一直心不在焉,几乎没怎么吃。姑姑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这不让我给你送粥来了。”
      花满楼淡笑道:“多谢。”
      慕容幽若见他完全没有领情的意思,心下懊恼不已。
      她眼睛一转又生一计,故作为难道:“你好歹吃两口让我好交差,不然又要被姑姑唠叨了。”

      花满楼还是不为所动。
      慕容幽若轻轻扯住他的袖子,摇了摇,“表哥,我眼皮直打架,你喝一口我就走好不好?”
      她揭开盅盖,将炖盅举到花满楼面前,央道:“就一口,好不好?”

      花满楼轻叹一声。
      花家和慕容家是姻亲,两家交情深厚却也关系复杂。
      在没有实质证据前不好撕破脸。

      慕容幽若见他神情似有松动,连忙从盅里舀了一勺递过去。

      鼻尖嗅到的确是燕窝粥的香甜,花满楼心里却升起一丝异样。

      “就喝一口。”

      他仿佛被慕容幽若甜软的声音蛊惑了一般,不由自主向那勺粥迎过去。

      “不要喝!”
      破空声和着断喝钻入花满楼的耳里。

      只听“叮”一响,紧接着就是慕容幽若的惊呼和瓷器碎裂的声音。

      “七叔!”
      “花满楼!”

      陆小凤和小鸿瑞先后冲进屋里。

      慕容幽若见好事被人破坏,不由恼羞成怒,一掌挥向率先进门的陆小凤。
      陆小凤轻松避过,反手一扭就制住了慕容幽若。

      “七叔,你有没有怎么样?”鸿瑞拉着刚回过神的花满楼一脸紧张地问。
      花满楼敲了敲脑袋,摇摇头。

      “他能怎么样,我还能下毒不成。”慕容幽若尚在强辩,“喂,男女授受不亲,死凤凰快点放开我。”
      陆小凤冷冷道:“你做过什么,自己清楚。”说完,手上又多用了一份劲力。

      慕容幽若吃痛,泪眼汪汪地瞪他,“你胡说!再不放手,我可喊人了。”
      陆小凤沉下脸,“我没必要冤枉你。”
      他很少对女人疾言厉色。就算有,也是吓唬居多。
      但此刻他是真的怒了。

      “先放开她。”

      慕容幽若一见来人是花夫人,以为有人来为她撑腰,通红的眼里满是雀跃之情。她扁着嘴揉着刚自由的手臂,吸了吸鼻子,把委屈的表情做足十成。
      “姑姑,陆小凤他……”
      “啪!”
      慕容幽若捂着脸,吃惊地看着花夫人。

      “别以为西门姑娘没醒我就不知道你做过什么,”花夫人端庄而美丽的脸上似罩上了一层寒霜。
      花满楼一个箭步上前,焦急地问:“娘,雨轩她怎么样了?”
      花夫人拍了拍他微微颤抖的手,示意他雨轩没有生命危险。

      慕容幽若眼睛微眯了眯,脸色白了又红。她大声道:“谁能证明是我伤的她,你们谁亲眼瞧见了?还是听她亲口说了?既然没有,凭什么认定是我!”
      慕容幽若声泪俱下,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

      花鸿瑞与陆小凤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心里都默默道:她还真能装!

      花夫人没有温度地笑了笑,指着炖盅的残片道:“那这个,你怎么解释?”

      焚情不是剧毒,无色无味不说,还不会和金属发生反应,更不容易被验出来。
      所以就算打翻在地,也不会有异样。慕容幽若很笃定,于是镇定地回头。
      她以为姑姑不过是在诈她,只为等自己露出破绽。

      残盅里的燕窝竟已变作绿色,一只青蝇飞过从汤汁升起的袅袅蒸汽,竟急转直下一头栽了进去,立时由一个泡沫化作一缕轻烟。

      好烈的毒。

      “啊!”
      慕容幽若自己都忍不住惊叫。
      鸿瑞挪了挪自己有些僵硬的腿,向陆小凤身边靠了靠。

      面对众人齐刷刷射来的冰冷目光,慕容幽若难再镇定,眼泪流的更凶,“我……我真的不知道。”她扯住花夫人的衣袖,哭道:“姑姑,你要相信我。”
      她这次是真的冤枉,自己明明下的是与性命无碍的春.药,怎么就变成能销形蚀骨的剧毒了呢。

      可惜事到如今她就算说的是事实,也再不会有人相信了。

      ********
      天空渐露曙色,稀疏的晨曦还未能消散邓尉山的晨雾。
      山风依旧夹杂着夜寒,卷起一地残花,片片零落。

      白衣丽人坐在山腰梅林的一块青石上,姿态看上去闲适优雅。她微扬着头,望着天边的神色也如绚丽朝霞般变幻莫测。

      “她,还好吧?”白衣丽人撩拨一下被风吹乱的刘海,叹口气又道:“我下手是不是太重了?”

      轻不可闻的足音缓缓向白衣丽人靠近。

      “既然会心疼,就不要做伤害她的事。”

      白衣丽人微微侧首,就瞥见来人的杏色裙摆,她嗤笑一声,“姐姐这话就错了。不伤她,怎么知道我还会心疼。”

      花夫人的眉头越锁越紧,“这孩子如今废了丹田,心脉已然失去内力的护持,一旦病发势必性命不保。”

      “我知道。”慕容千机的声音听来似远在天际,“我一直知道的。她虽然嘴上不说,其实一直很渴望有爹娘的疼爱。”

      “……”

      “如今我送了她一程,好早日让她与父母共聚天伦。也……不枉我们十几年的师徒情分。”

      花夫人抿了抿双唇,“雨轩和楼儿已经两情相悦,互许了终身。你忍心看他们生死相隔么?”一手伸到慕容千机脸侧,“把母虫给我,趁为时未晚。”

      慕容千机抬眼,似笑非笑地看她,道:“太迟了。”

      花夫人冷冷看着她,眉宇间渐渐蕴上了怒色。
      几十年的姐妹,还是亲姐妹。
      她什么时候说真话什么时候说假话,自己还是能分辨的。

      “不是不想给,而是给不了。”慕容千机伸出自己的右手,冲花夫人晃了晃。
      光洁的皓腕上,空无一物。
      “这儿原本带着一条琥珀链子,母虫就封在其中。”慕容千机侧首远目,幽幽道:“我本来可以不用那么绝的……她,到底是我养大的。”
      “我的心,终究还是不够恨。”

      花夫人闻言心中一阵酸涩。
      妹妹她,是有心成全的。
      只是……

      “她从小就懒,又喜投机取巧。正经教她学不会,偏爱偷师。那几招,想是她趁西门吹雪练剑时偷学的。”慕容千机说着自己也不由莞尔,“她这方面的悟性倒是真好,我们交手还不过五招,就能现学现卖,用我的招式来回敬我。”

      “她后力不济,我便故意露出破绽让她刺中。”慕容千机慢慢抚上自己的心口,嘴角弯起欣慰的笑意,“才刺进几分皮肉呀,她居然吓得连忙收手。”

      她摇摇头,满目疼惜,“就那么不管不顾由着内息返涌,连蝉翼都受不住毁了。”

      花夫人这才恍然大悟。

      雨轩的心肌因受蚀心虫的长期侵蚀早已脆弱不堪,之所以挑了手经是为阻止剑劲由此侵入心脉,以致心脏受创而衰竭。

      “剑身寸寸碎裂的时候我才惊觉,其实她曾有一刻是真的恨我欲死。”慕容千机说罢呵呵轻笑,笑声里满是说不清的讥诮,道不尽的酸楚。她拭了拭眼角沁出的泪,接着道:“明明一切都是我亲手设计的,连结果也在预料之中。可亲身经历时才发现,原来我接受不了……”

      她歇斯底里地喊:“我受不了她恨我的眼神!”复又指着自己的心口,“除了西门千风,她是第二个能让我撕心裂肺的。”

      花夫人张了张嘴,不知从何安慰,只得低叹:“这是何苦。”
      “是啊,我何苦……”慕容千机说道最后,声音已低的如同风在呜咽。“不过是我咎由自取罢了……”

      花夫人闭了闭眼睛,忍回差点夺眶而出的眼泪,看着自己唯一的妹妹自苦却无力帮助,她心痛如绞。
      “我能做些什么?”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天,卓君悲痛欲绝哭倒在自己怀里时,也曾这么问过。
      那天,萧湘被逐出慕容家,嫁了西门千风。

      “当好你花家的主母,这就够了。”慕容千机勾唇浅笑,“如果她有命能嫁给花满楼,少管她一些也就是了。”

      “她很讨厌束缚,仅管她能忍受。”

      “好。”

      慕容千机起身,拂了拂裙上的微尘,淡笑道:“我要铲平慕容家。”

      “什么?”花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没听错。我不止要毁,还要连根拔。”慕容千机笑得肆意,笑得张扬,“这本就是慕容家的家训啊,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彻底。”

      花夫人面色发白。到底是生养了自己的家,纵有千般不是,依然心有不忍。

      “慕容家还活着的,没一个不该死。”慕容千机冷笑,“至于姐姐你,已经姓花好多年了。”

      姐妹间的气氛一时凝结。

      “你是真的不知道么?那我也就不妨都告诉你了。”慕容千机笑了笑,只是这微笑透着一丝恶毒。

      “我的脸,萧湘身上的蛊,千风的失踪,你儿子的眼睛,还有……雨轩如今的绝境,全是慕容家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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