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DOLiSH7/死舞][一织陆]Last Affection》云小纤

1、（一）

　　自从学会了用无线电通讯器，库恩便一天到晚举着那玩意跟阿鲁姆通话。
　　“他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
　　听见卡巴内嘀咕的科诺伊答道：“那个啊，就利贝尔刚去世不久的时候，库恩先生经常跟阿鲁姆见面谈心，安抚他的心情，渐渐他们就成为好朋友了。”
　　“……”
　　“其实库恩先生能交到新朋友也是件好事，卡巴内大人你跟库恩先生还在不尴不尬的，说是已经和好但又对人家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总不能让库恩先生整天对着你那张冷脸……”科诺伊被对面的人轻轻一瞪，识相地止住了话。
　　卡巴内不声不响地绕到库恩身后，听他对着通讯器道：“你明天要过来？太好了……啊，地下城的路你们还记得怎么走吧？”
　　库恩那颗红色脑袋兴奋得一点一点的，看起来确实很高兴。
　　卡巴内却不知为何感到一阵烦闷和气恼，转身走时还重重地踢了一下路上无辜的碎石头，小石子可怜兮兮地被弹到枯萎多年的树干上又滚到了库恩的脚边。
　　库恩回过头，喊了他一声：“卡巴内！”
　　卡巴内装作没听见。
　　库恩也习惯了，掩盖住内心的小小失落，他又快步追了上来，“卡巴内，阿鲁姆说明天会和克瓦尔来找我们。”
　　卡巴内淡淡地看他一眼，“知道了。”
　　“你不高兴吗？”
　　“没有。”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一向都是这个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库恩安静地跟着他走了一会儿，“我只是，很久没有看见卡巴内露出过笑容了。”
　　卡巴内没再说话，他早已快忘记了怎么去笑，也不记得上一次发自真心的微笑是什么时候，大概如今就算笑起来，也只会让人看着像冷笑。
　　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啊。

　　阿鲁姆和克瓦尔到达时，库恩正和科诺伊在讨论刚挖出来的野菜哪颗更新鲜。
　　阿鲁姆说：“我刚好带了点马铃薯下来，可以一起吃，话说是叫这个名字吧？”
　　“那怎么看也是地瓜，是地瓜吧，科诺伊？”
　　“吃一口看看不就知道了。”
　　眼看库恩就要对着那脏兮兮的东西咬下去，卡巴内眉头都拧成了一团，他抢过库恩手中的不知道是马铃薯还是地瓜塞给了科诺伊，“拿进厨房，切开放锅里。”
　　“科诺伊，我来帮忙。”
　　“库恩先生还是呆在外面吧，你每次帮忙不是把手指切断就是差点把厨房给烧了，我一个人可以搞定的……”
　　阿鲁姆叫住了正要往厨房走的两人，“其实我和克瓦尔这次来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跟你们说。”
　　破旧的房间里，五个人围坐成一圈，气氛肃然，空气凝滞。
　　“什、什么叫可能找到了解除我们不死之身的方法？”科诺伊舌头打着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离开方舟之前，我趁着混乱之际再度偷偷潜入乙泰内尔大人的房间，想看看能不能从里面找到一些关于破除诅咒的方法和线索，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为了阿鲁姆，我也不会放弃。”克瓦尔拿出一卷古籍打开，露出一柄浑身乌黑的短剑，“结果我找到一个暗房，里面果然藏了很多和古老秘术相关的资料，虽然我并没有找到破解天子诅咒的方法，但我发现了这个，里面的那些文字你们应该也能看懂。”
　　地下城三人在看清古籍上的文字时都不可抑制地脸色一变，科诺伊更是直接捧起了那柄奇怪的短剑，“当年我和卡巴内大人也曾找过这把剑，没想到居然在方舟上，难怪怎么都找不到。”
　　“传说中可以灭杀一切的诅咒之剑，无论生者还是死者，妖魔还是鬼怪，都将灭于剑下。”库恩看向他们之中最先恢复冷静的人，“卡巴内，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吗？”
　　“不一定，没有人用它去杀过我们这样的活死人。”
　　“那要不我用它往自己身上捅一下试试？”
　　库恩连忙按住了科诺伊，“不不不，万一真的死了呢？”
　　克瓦尔望着神情各异的三人，“这不正是你们最终想要的结果吗？”
　　“克瓦尔，这对他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决定，让他们先好好想想吧。”阿鲁姆看向库恩，库恩回了他一个淡淡的笑容，藏在老旧木桌下的手指蜷缩着。

　　科诺伊最后还是把剑交给了卡巴内，让他做决定。
　　卡巴内习惯性地隐藏了气息，沿着河边走，乌黑的铁剑被他握在手里，冷冰冰地贴着掌心。
　　前方有熟悉的声音，他停下了脚步，把身形隐在阴影中。
　　“一想到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说实话，我还没有什么实感去迎接死亡到来的那一天，但如果真的能够被杀死，我想卡巴内应该会是最开心的一个。”
　　河岸边，两个人并肩坐着，一同把赤着的双脚泡在冰凉的河水里，这也是库恩平时最喜欢做的事情。
　　“我还记得卡巴内赶来方舟救我们的那天，眼底闪动着我从没见过的光芒。就算和维达经历了惨烈的战斗，但他也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痛苦，反而十分享受。”
　　“卡巴内早已压抑了太久，为了救我，他牺牲了太多。他本该作为一个伟大的国王和英雄而被人铭记，是我把他束缚在这里。”
　　“库恩，我认为卡巴内和利贝尔一样，一直以来都是在遵循着自己的心而作出这样的选择，你们都没有错。”
　　“阿鲁姆，谢谢你。我相信有你们在，利贝尔的愿望一定可以实现。”
　　“那你呢？真的不去跟卡巴内好好谈谈吗？至少在死去之前，让他知道你的心意。”
　　“我得到的已经够多了，怎么可以从他身上去索求更多的东西呢？我的倾慕，我的奢望，我那些多余的情感，根本不值一提。现在这样，我就很满足了。”库恩低着头，用脚掌轻轻搅动着清澈见底的河水，“如果说死前必须要有一个心愿，那我的愿望就是再去看一看夜空的星星。阿鲁姆，外面的天空现在还可以看到很多星星吗？”
　　“你想看的话，我可以随时陪你出去。”
　　库恩闻声诧异地抬起头，阿鲁姆已不知什么时候离开，而卡巴内此时就站在自己身旁。他吓得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整个人栽进河里去，幸好卡巴内及时拉住他的手臂，把他拉上了岸。
　　“谢、谢谢……”库恩的双颊在发烫，他不敢去问卡巴内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更不敢想象他刚才听到了多少，害怕藏在心底千年的秘密被硬生生剖开在对方面前，更害怕对方会因此而远离他和厌恶他。
　　他已经无法再忍受明明就在眼前却还要彼此相顾无言的寂寞和痛苦了。
　　“走吧。”
　　“啊？”库恩回过神才发现卡巴内还拉着他的手。
　　“不是要去看星星吗？”
　　卡巴内回头看他，兜帽下的脸看不太清表情，但库恩还是感受到了暌违已久的温柔。
　　“卡巴内大人，库恩先生，你们要出去吗？”科诺伊带着一身的泥巴走过来。
　　卡巴内点点头，“很快就回来。”
　　“放心去吧，我在教克瓦尔种菜呢，他很有天分！”
　　“那我们走了。”卡巴内在他又开始准备滔滔不绝谈论种田话题时打断了他，拉起刚穿好鞋子的库恩就走。
　　库恩扭头对他说：“麻烦替我跟阿鲁姆和克瓦尔道别，科诺伊，再见了。”
　　“哦……”科诺伊目送着库恩远去的背影，竟突然生出一种他再也不会回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