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野知途》無二三

53、第 53 章

　　隔天下午程澈去找孟文哲签字，醒了酒的人又恢复了一副傲人的模样，瞟了眼文件后也不拿笔，手指啪啪地敲着键盘。程澈耐心等了片刻，孟文哲抬了下眼皮说，“放这吧。”

　　相处了这么久基本也摸清了脾性，孟文哲这小子是在关键的事上绝对顾大局，在小事上则是能刁难就刁难，就是不想程澈舒坦。其实也没什么，两个不对付的人互相看不顺眼，再使点小绊子也无伤大雅。

　　今天程澈却没有出去，反倒是吊儿郎当地倚坐在了孟文哲的桌子上抖着腿。

　　孟文哲的眉头立马就拧成了川字，“程总？”

　　程澈哼笑一声，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笔递了过去，抬了抬下巴说，“赶紧的，给我签了。”

　　孟文哲狠狠瞪了程澈一眼低斥，“出去！”

　　程澈“啧”了一声掏出手机滑动了几下，将屏幕对着孟文哲，“那我把这个发给严宁朗了啊，告诉他你喝醉了说你暗恋他，还有贼心没贼胆。”

　　“你胡说什么！”孟文哲起身猛地一抢，程澈早有防备，一抬手避开后将手机重新放回了口袋，笑眯眯地插着兜看着。

　　“我还录了视频呢，你要不要看？”

　　孟文哲瞪着眼像是要把人瞪穿，过了会儿自鼻腔哼了一声又坐回了椅子上，“你还真是...”估计是个什么特难听的词儿，说出口出之前又收住了，顿了下重新吐了个词出来，“没品。”

　　程澈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对呀，所以你赶紧给我签了。”

　　“以后这些文件什么的，都及时给我签知道吗，不然我这人口无遮拦的，可能哪天在床上跟严宁朗夜话不小心就会把你这点心思跟他当八卦讲了。”

　　孟文哲胸口起伏呼吸都重了，又瞪了一会儿后在纸上唰唰签下个名字，力道大得都快把纸划穿，然后扔到程澈身上，“赶紧给我滚出去！”

　　看着孟文哲气急败坏的样子程澈扬着嘴角挑了下眉，拿着文件挥了挥起身说了声“谢了”就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孟文哲气得又抄起空调遥控器朝着那背影砸了过去，砸到了门边，哐当一声响，程澈一点都不在意，还装模作样地感叹，“啧，气性儿真大。”

　　扬眉吐气心情爽，占了上风的人乐得不行，挂着一脸笑意回了办公室，吴映搭话，“老大你笑什么呢，签个字乐成这样，刚还听着那边办公室砸东西的声音。”

　　“你也听到了？”程澈乐着说，“以后估计能经常听到。”

　　“为啥呀？”

　　就连晖哥也转头望了过去，程澈耸了下肩说，“因为我找到了他的命门。”

　　入市的第一波推广顺利不代表就可以松懈，这只是一小步，要打响全国知名度还需要充分运用本地的自然文化资源，找准结合点、创意点和传播点，程澈基本都扎在这些事里，和孟文哲闹一闹权当消遣，要真论起来还得感谢人家破了自己那点心结。

　　键盘随着手指的快速动作被敲得啪啪响，终于在日落西山的时候，程澈才仰头伸了个懒腰。

　　“老大，忙完了？”

　　听着动静吴映就起身递过去一盒水果，“下午都不敢打扰你，办公室只听着你的键盘声了，刚晖哥已经先回去做饭了，你吃点水果后我们就回去吧。”

　　回到住处果然开门就闻到了饭菜香，难得有人动手做饭，三人都吃得很满足，饭后吴映主动揽了洗碗的活儿，客厅里晖哥泡好了茶两人喝了会儿后对程澈说，“老大，我过几天得回去一趟看看我妈了。”

　　程澈嗯了一声，想起那位老太太身体一直不好又掏出手机摁了几下，说，“我们在这边可能要待小半年，以后你每隔半月回去一次吧，机票我报销。”

　　随着程澈的动作晖哥口袋的手机震了震，不用看也知道，是转了钱。晖哥不善表达，嘴唇动了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程澈笑了笑，“回去给咱妈买点好吃的。”

　　有惦念的人是幸福的，父母亦或是儿女，那是家庭的根，是甜蜜的牵绊。程澈都没有。回到房间后程澈翻了翻手机相册，找到很久之前拍的一张老房子的照片，不记得是多少年前拍的了，也不记得当时是什么心情就拍了那么一张，土墙坍了一侧，顶上的房梁断了几根，上面的砖瓦掉落大半，门口杂草丛生。

　　那曾是他的根。

　　却随着时间一起荒废了，或许再过几年就不复存在了，程澈心里忽然很空，他将手机拿在手里慢悠悠的转动，而后又点开电话簿翻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那头接得很快，声音很快传来，有些意外，“小程啊？”

　　“韩阿姨，”程澈扬了扬音调，“在干什么呢？”

　　“怎么突然打电话来了啊，刚收拾厨房呢。”说话间夹杂这一点声音，大概是在放碗或者盘子之类的，韩阿姨又接着说，“我看今年这温度升得倒是很快，今儿下午给你们卧室还换了套被子，你们都忙，我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上回换的还没睡呢这又换了套，怕你们回来了睡着热。”

　　程澈听着微微弯起了嘴角，心里暖洋洋的，“我这也热了。”

　　韩阿姨又问，“对了，你在那边吃得惯吗，出去这么一阵子了。”

　　特别普通的几句家常，却又异常窝心。他们不是亲人，更没有什么深刻的牵绊，只不过刚好一个没了妈，一个没了儿子，可就是莫名的投缘，他是她关于韩祁的一点念想，她也是他关于妈妈的一点念想。

　　“我嘴不挑，什么都能吃。”程澈一直保持着笑意，“不过我还是挺想念你做的饭菜的，回头等我回来得好好猛吃几顿。”

　　电话那头突然又有了脚步声，韩阿姨边走边说，“你上回跟严总一起种的那几盆草莓还真结了果了，我看你们也没回来，熟透了的几颗后来我就给摘来吃了，就是不怎么甜，还有好几颗应该也要红了，我上去了拍给你看。”

　　就那么些细细碎碎地聊着，不知不觉接近半个小时才挂了电话，最后那边又叮嘱再忙也要按时吃饭，让回去就说一声，她好准备。

　　电话一挂韩阿姨那边就发来了照片，几盆草莓长得极好，每盆都挂了几个红彤彤的果子，程澈将那照片存了起来，临睡觉前又发给了严宁朗，严宁朗立马便弹来了视频，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一夜好梦。

　　接连一阵子程澈都神采奕奕的，不是在对接各团队就是在接洽相关资源，项目上整个进程十分顺利，渐渐地所有人包括孟文哲在内都开始对程澈转变了态度。原因有二，一是程澈确实一步步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从政府资源的接洽到所有方案的实施落地，无一不利落漂亮。二是所有营销费用的报批，到底是董事长心尖尖上的人，那位严总可谓是有求必应，有报必批，都知道再牛的创意与方案没有足够的费用支撑也是白搭，而恰恰现在都有。

　　期间严宁朗又来过一回，程澈没再拧巴，大大方方地与这位严总同进同出，行为也不再遮掩。因为时间的关系严宁朗也就在这边待了三四天，头一天自然是沉迷在温柔乡，酒店都没出，隔天开会双双脖子上都带着暧昧的痕迹，而后几天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在酒店。

　　严宁朗走之前掏出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里面是一对低调的白金对戒，没有任何仪式感地就在床上取出其中一枚套在了程澈的无名指上，又将另一枚套在自己手指上。

　　程澈伸着手看了又看，好一会儿才回神翻身骑在严宁朗身上，晃着那只手无可思议地发问，“就这样？”

　　严宁朗伸手扣住他的手，十指相扣，“那你还要怎样？”

　　四目相对眼里都是温柔，而后都笑了笑，笑着笑着又扯了衣服滚到了一起，完事后严宁朗洗了个澡穿戴整齐，程澈则躺在床上如同一摊泥，有气无力地目光这位严总出门。

　　也不知道这位严总什么心理，将程澈的身上脖子上弄得全是痕迹，比第一天还醒目，好几个吻痕都成了深紫色，怕是几天不得消，程澈也懒得遮掩。项目上上下下的人只当没看见，倒是孟文哲，两人在办公室交流工作的时候盯着他看了好几眼，程澈对上那目光还刻意又解开衬衣一颗扣子笑了起来，“孟总好像很好奇啊，胸前还有，看不看？”

　　孟文哲狠狠白了他一眼，“程总自重！”

　　在所有的规划落实后，项目的概念宣传片也完成了全线投放，整个城市几乎所有的商圈大屏、地铁、电梯等不同场景全覆盖，其他重点城市也都同步做了不同比例的投放，项目的认知暴风式地快速触达人群，“世界的童话城”一时间名噪全国，咨询量与人气双双暴涨，营销中心门庭若市。

　　后续的运营团队则由孟文哲全权对接，程澈退居二线，这事儿严宁朗听说了倒还几分诧异，电话里调侃，“不像你啊，不揽在自己身上了？”

　　程澈懒洋洋地啊了一声，“功成身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