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野知途》無二三

42、第 42 章

　　秦正也没顾及自己身上的伤，当天下午就提着一堆礼品去找了任凡，都是挑着他爹的珍藏提的，他诚惶诚恐等在停车场，他认得任凡的车，那块砸碎的玻璃还没修。

　　任凡出来的时候他赶紧战战兢兢地迎上去，低着头小声叫“任公子”。

　　任凡皱了皱眉，见人不是找麻烦的样子也就没搭理，掏出车钥匙从他身边越过。秦正又亦步亦趋地跟上去，一脸讨好，“任公子，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计较，我跟你道歉。”

　　见人还是没有正眼瞧自己，秦正又说，“你想我怎么道歉都行，任公子我真的错了，您给句话儿我都照办，只要你高兴，行不行？或者我赔你辆新车？”

　　任凡拉开车门准备上车忽然瞟见后视镜里一个身影，池也从另一个方向正向这边走过来，任凡眸光一动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军用匕首对秦正说，“用这个攻击我，快点。”

　　秦正本来就被吓破了胆了，眼下更是大惊失色下意识退了一步，哪里敢接，任凡把他撞向一侧借车身挡了部分视线然后朝着自己手臂使劲喇了一刀后将匕首塞到他了手上。秦正手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脸色刷白，站都要站不住，“任...任公子... 你...”

　　任凡将人一把搡开捂着手臂退了两步，血染着大衣袖口直往外冒，秦正头脑发空嘴唇颤着又欲开口被任凡一个眼神吓得把话咽了回去，任凡低声警告，“别告诉池也我的身份，今天这事儿我不会找你麻烦。”

　　“秦正！你他妈居然敢动刀子！”池也见情况不对大步跑了过来一手扶住任凡一手掏手机要报警，秦正抖得瘫靠在墙边虚虚喘着气根本无暇顾及池也，任凡抓住了池也拨号的手，“算了。”

　　又对秦正使了个眼色，淡声说，“滚吧。”

　　秦正一身冷汗脚步都踩不实，提着礼盒几乎是跌跌撞撞离开了现场。

　　池也看着任凡一手的血心里泛起一阵愧疚，他本来只是想整整任凡，故意惹了秦正后喊任凡过去的，知道秦正挨打后肯定咽不下那口气会找任凡麻烦，他乐得看戏，但他没想到秦正竟然犯浑到下死手。

　　当然他不知道这个“死手”是任凡自己下的。

　　任凡刻意退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说：“你走吧，不用管我。”

　　池也上前拉起他那条手臂查看，衣服偌大的口子下那伤口瘆人得很，血还在往外冒，地上已经滴了一小块暗红的痕迹，“你不是挺能打的吗，怎么伤成这样？”

　　“大意了一下。”

　　任凡也不在意伤口，任那血滴着，又说，“你既然那么讨厌我这下应该挺高兴吧？看够热闹了就走吧，省得我碍你眼给你添堵。”

　　任凡一口气说了好几句，这还是池也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池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车钥匙将人推上车，“少啰嗦，我送你去医院。”

　　池也启动车子后往就近的医院开，油门踩得挺重，不时按几声喇叭，任凡坐在后面通过后视镜看着那张脸，嘴角泛起一个微不可察的笑。到医院消炎包扎后池也又送任凡回家，任凡报了个地址，是为了方便工作租的一套大平层。

　　将人送到家后池也准备要走，任凡叫住他，“欸，我还没吃饭。”

　　“欸什么欸！老子没名字吗？”池也没好气地转身，“饿了点外卖。”

　　任凡没说话，只那么巴巴地看着他，又过了片刻池也说，“你他妈看着我干嘛，我又不会做饭。”

　　最后池也还是留下来陪任凡吃了外卖，任凡伤的是右手，左手用不惯筷子，好半天也没弄上几口送到嘴里，池也低骂了一声起身到厨房拿了个勺子。

　　“你他妈伤好了之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老子长这么大还没伺候过人，你小子算是捡了天大便宜了。”

　　池也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不耐烦地往任凡嘴里一口一口的喂，说是喂其实就是硬塞，动作粗鲁得很，任凡吞咽不及哽得闷咳了几声，池也瞪了人两眼后又起身倒了杯水。

　　“你一个人住吗？”

　　池也把水放到任凡面前，杯底磕着桌面发出一声细响。任凡也不介意他的态度，端起杯子喝了两口，嗯了一声。

　　池也没再说话，将桌上的盒子简单收拾了下提着起了身，又丢了句，“你自己注意点儿伤口，我走了。”

　　任凡起身将人送到门口，问，“你明天还来照顾我吗？”

　　池也回头扫了人一眼，任凡自从昨天说过那句“喜欢你”之后眼神也就没有收敛和隐藏，池也膈得慌，低声说了句：“滚你妈的。”

　　第二天池也还是过来了，任凡回来的时候他正站在门口敲门。

　　任凡回了趟大院吃饭，穿的一件黑色长大衣将包扎的纱布藏在了里面，为了不让家里人发现自己受伤他一直忍着疼痛正常使用双手，这会儿感觉里面都疼麻木了。他走过去在门上摁指纹，池也被突然拢过来的身影吓了一跳，看清后开口又骂，“你他妈从哪冒出来的！”

　　任凡推开门让池也进屋，池也直接走进去也不换拖鞋，任凡自己换好后一边朝里走一边说，“你怎么开口闭口就是粗话。”

　　“要你管！”

　　池也在沙发上坐下后又说，“看你这样子也不严重嘛，我还以为你一个人多惨呢。”

　　“你就这么想看我不好啊。”任凡走到池也面前，当着他的面脱了大衣又脱了里面的毛衣，动作行云流水完全看不出受伤，衣服全部脱完后坦露着上半身站着，手臂上的纱布已经被血晕红了一片。

　　“看吧，”任凡倾身将手臂伸到池也面前，“确实是不太好。”

　　池也向后仰了下拉开点距离，“你脑子有病吧，受着伤不好好待着到处跑什么。”

　　任凡从茶几下取出医药箱放在桌面上，自己慢慢拆着纱布准备上药，池也顿了会儿后靠过去帮忙，任凡伸着手让他弄。

　　池也哪里这么照顾过人，下手也没轻没重，任凡不时嘶一口气。

　　“娇气。”

　　池也虽然知道自己手重，但嘴里还是不饶人。脸上不耐烦手上的动作倒是谨慎了很多，尽量轻缓地上着药，任凡一直看着他微微笑着。池也对上那个笑容手又抖了下，棉球杵在了正伤口上，疼得任凡闷哼了一声。

　　池也赶紧收了手，稳了稳后才继续涂抹，“你别看着我笑。”

　　任凡说，“为什么。”

　　池也张了张嘴却没吐出一个字节，挺恼的样子，半晌憋出一句，“笑个屁啊，老子看不惯。”

　　任凡笑得又明显了一点，连眉眼间都泛出了些温柔的神色。因为之前池也见到的都是他一副冰山脸的模样，那样子确实很欠揍，所以每次池也看了就火大，现在才发现任凡笑起来竟然还挺好看的。

　　“因为你发现了自己其实并不讨厌我。”

　　任凡像是看穿了池也的心思，定定地望着他，直到池也脸上极度不自在之后又慢悠悠补了一句，“你是怕自己真的对我动心吧？”

　　池也对于这个话题本来就是一点就爆，任凡这话说出来就相当于是赤裸裸的挑衅了，不出意外的池也又炸毛了，猛力一推用手肘将人脖子卡住压制着，“任凡！别逼老子再给你来点新伤！”

　　任凡一点反抗之意都没有，保持着笑意就那么躺在沙发上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池也火气上来也没顾动作和力度，直到感觉到任凡手臂上的湿黏后才赶紧松开，那伤口撕开了在快速冒血，模糊的血肉看着触目惊心。

　　可任凡毫不在意，他微笑着。

　　池也忽然松了力就那么蹲了下去，他瞪着任凡，一身暴躁嚣张的气焰嫣儿了下去，眼睛里好像有很多糅杂情绪在冲撞，他觉得极度憋屈，甚至是委屈。他对任凡的那些爆裂与张狂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任凡温水煮青蛙般一直耗着他的情绪，他拿任凡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觉得任凡这是变着法儿的欺负他。

　　看着蹲在地上的人，任凡敛了笑意坐起来，轻声说，“好了，我不气你了。”

　　池也不动也不出声，固执地瞪着双眼。任凡又伸手将人往沙发上捞，一只手不好发力，加上池也刻意梗着劲僵在那里，也没扯动。

　　任凡哄着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池也目光闪了一下，又盯着那只伤臂瞪着，任凡说，“你起来，我没事。”说着又伸手拉池也，这回拉起来了。

　　“谁他妈担心你的伤。”

　　池也嘴上还是刻薄，任凡说不气他了也就真没再气了，只配合着说，“知道了。”

　　两人又重新处理包扎伤口，等完全弄好又过去了快二十分钟，任凡穿好衣服后池也起身准备回去，也不打招呼就往门口走。

　　任凡叫住他，“池也。”

　　池也顿住了步子，但没回头。

　　“你明天不用过来了，我不在家，别跑空。”任凡走过去站在他身后，“还有，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池也听完又停了两秒才迈步，闷声回了一句话。

　　“我说过我明天会来吗，你少自作多情。”

　　任凡冲那背影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