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野知途》無二三

33、第 33 章

　　之后的几天程澈每天都会联系苏茜一次问问进展，其实也就是催着进度想快点把这事儿落定，苏茜开始都是耐心地回复，后面干脆说要外省出差一阵子，这事儿就一直拖着。

　　程澈其实心里明白苏茜也是没办法，大概是严宁朗没松口。

　　可他铁了心的不做了，没等合同解除直接就撤了这个项目组通知停止相关工作，公司的同事也不敢问，毕竟上回也就瞧出了不对劲，连吴映那个心直口快的八卦王这回也没吱声儿。

　　就那么拖了大半个月，期间严宁朗打过两个电话但程澈都没接，后面又发过一条信息，就四个字“我们聊聊”也被程澈直接忽视掉了。

　　这种撂挑子的行为放在以往任何时候程澈都不会干的，可这回就是不顾了，他凭什么要受严宁朗控制，不处理那就耗着。只不过他显然想得太简单了，没几天就收到了环亚集团法务部发来的律师函，事已至此严宁朗既然要追责那要赔付的金额就远不止正常解除合同上的金额了，他望着那个数字暗骂了一声。

　　原本的几个意向合作客户也突然都改了口，各有理由，但不难听出都是托辞，就连之前手上一直服务得很好的项目也都纷纷停止了续约，程澈的公司陷入了突如其来的困境。

　　严宁朗这是软的不行来硬的。

　　晖哥敲了敲程澈办公室的门，程澈坐在办公椅上抽烟说了声“进。”

　　不善言辞的人叫了声“老大”后站在办公桌对面再没说话，小公司经不起大风浪，最近几天一系列的事让大家也变得不安，工作量锐减，小部分同事基本就是闲着的状态，自然就少不了各种讨论，整体氛围不太好。

　　程澈当然知道，可他一下子也没有办法。钱权社会，严宁朗若是存心打压他，那业务这块儿他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没用，而且目前还面临一大笔的赔付金，公司账上什么情况他清楚。胸腔内窒闷的烟味闷得他又咳嗽了几声，晖哥将烟灰缸推过去，“咳嗽没好，别抽烟。”

　　程澈摁灭了烟头，说，“没事，你们安心工作，公司的事情我来解决。”

　　晖哥出去后他又自己坐了会儿，最后拨通了池也的电话，两人约了个地点吃饭，池也比程澈先到，已经点好了菜。这个地儿人不多，坐了个靠窗的位置还算是安静，程澈一坐下池也就开始一连串的控诉，“程哥，你重财轻友啊，最近是忙得连我这兄弟都不要了，你说说我约了你几回，你回回都说没时间不肯出来。”

　　程澈笑了笑自己倒了杯水。池也又说，“我特么就是你的舔狗，我叫你叫不动，你一叫我我就屁颠儿地过来，别的事儿都晾一边了。”

　　“行了啊，”菜陆续上桌，程澈摆弄碗筷准备吃饭，“别说得多委屈似的，你一公子哥成天纸醉金迷的，少了我影响你什么了？”

　　池也嘿嘿笑了几声又盯着程澈看了半晌，“欸程哥，我说你怎么看着瘦了些，无精打采的。”

　　“还行吧。”程澈不甚在意，专心吃着饭，池也都是按他的口味点的菜，光是菜色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正好最近几天没怎么好好吃饭，先祭五脏庙。

　　池也啧了一声，“混得吃不起饭了？”

　　程澈“嗯”了声，又自顾盛了一碗汤，喉结翻滚几大口就喝完了，放下碗平静地说，“等会儿给我转三百万，什么时候还说不准。”

　　“这么看我干什么。”

　　程澈扫了眼池也后继续从容地吃饭。

　　池也问，“程哥，你认真的啊？”

　　程澈抬眼看着对面的人，认真地“嗯”了一声。池也面带喜色，这么多年就想着他程哥找他帮点什么忙，可愣是一次没等到，现在终于等到人开口了他竟然有一种如愿以偿的兴奋感，爽快地说，“发个卡号给我，我等下就去银行。”

　　池也乐了好一会儿才回神觉得不大对劲，从来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竟然开口借钱，那肯定就是遇上了什么不太好解决的麻烦，又拧着眉问，“程哥你是出什么事了吗？”

　　程澈也吃得差不多了，他既然跟池也开了口就没打算瞒着，放下碗筷大致讲了下和严宁朗的事，不过略过了感情的部分，导致听的人完全理不顺那个逻辑。池也懵着，不确定地问，“程哥，你费尽心思拿到了他的业务，然后做着做着你又突然不做了，还直接撂挑子，是这个意思吗？”

　　“算是吧。”

　　池也单手撑着脸又嘀咕，“这逻辑不通啊，以你的职业素养不会干这种事儿啊。”

　　程澈坦然地坐着也没接话，不过片刻池也忽然又坐直了身体扬着声调说，“那肯定也是姓严的有问题！没事程哥，钱我帮你赔，不想做就不做。”

　　“那姓严的有毛病吧还搞打压报复这一套，心眼儿这么小，再说了该赔的也认了，还切断你公司的其他业务，草，看着平时衣冠楚楚的一个人真不是个好东西...”

　　“行了。”程澈打断了对面滔滔不绝的人，再让他说下去怕是要问候严宁朗的双亲了，程澈心里清楚这事儿还是自己做法不对，不能全怪严宁朗。他不想深聊，“赔了这笔钱这事儿就算结了，你这钱我以后还你。”

　　“什么还不还的，”池也又想到了什么，忧心忡忡地说，“那姓严的不会以后一直打压你的公司吧，要不我找找我爸？”

　　“你别操心了。”

　　程澈不想再在这事儿上牵扯过多，原本就是想跟严宁朗划清界限，至于以后的事情他还是想自己解决。吃完饭回家天色已经暗了，近几日气温骤降，天气预报说今晚可能会迎来本市的第一场雪。

　　由于很少在家里做饭房子里没什么烟火气，这种天气屋里就显得更加冷清，程澈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冷风从未关紧的窗户灌进来冻得他一哆嗦，他打开电视随便点进一个频道，起身将窗户关了。

　　开空调的时候才发现制热功能也坏了，无奈关掉又重新坐回沙发上，电视里的人声儿让冰冷的房间有了一点生活的气息，周身都是一股凉意，他忽然觉得有些落寞，好像他一直都是匆忙的，仓促的。赶着长大，赶着工作，赶着赚钱，赶着变强大。

　　他绷紧着生活，很少顾及自己的感受。

　　就那么坐了许久，适应了那个温度之后到也不觉得多冷了，准备睡觉前他刻意走到窗户边看了看，没下雪。

　　之后的好几天也没下雪，有时候还会洒点儿阳光，不过就跟冰箱里的灯一样，没温度。程澈处理完合同的事情又陆续联系了几位客户想争取下，一个都没约出来，程澈言语诚恳，甚至主动提出降价，大概是被年轻人的处境和真诚动容了，有一位在电话里含蓄说，程总啊，我是很愿意跟你合作的，但这回，真的不行。

　　挂电话前那边又说，我多句嘴，程总恐怕还是得先解决根本问题。

　　严宁朗想让他低头，可他天生就犟。公司熬不下去的情况以前也经历过，只不过那时候员工少各项成本开支也小，如今最大的问题是钱。

　　近两年程澈没有再玩车，但当时那个群一直没退，偶尔看看。说是赛车圈完全是捧高了，业余都算不上，基本都是一群二代，追求刺激，喜欢飙车那种风驰电掣的劲儿，都不是差钱的主儿，时不时组织一些比赛自定彩头，渐渐就形成了一个小圈子，当初还是池也带着程澈玩进去的。

　　群里正在吆喝着周末跑一场，一直没在群里吱过声儿的程澈发了一句，问，哪个赛道。

　　群里虽然进了不少新人，但以前那一波人的活跃度依旧很高，程澈以前是里面少有的技术流，那时候还是有点儿名气，本来嘛，那群人里大都是炫豪车出风头图个刺激，少有真磨练车技的，更不会真不要命，但那时程澈是拼了命的想搞钱，所以他是纯靠真技术。

　　见人冒头了好几个之前相熟的二代都跟着起哄，捧着寒暄，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挑起了另外一拨人的不悦，程澈没怎么接茬。

　　微信弹出池也私聊的信息，大概也是看了群。

　　池也：程哥，你不是不玩儿了吗？

　　程澈：最近又想玩玩。

　　池也：缺钱？

　　程澈没回，一会儿功夫群里已经大几十条信息了，没逐一回看，就看着最后两拨人剑拔弩张的定了个周末的时间，非得较量个输赢。所谓的竞技也好炫富也好，斗气总能激起更大的刺激感，那天群里沸腾了很久，程澈也莫名就被两拨人推到了浪尖儿上。

　　池也又打来电话继续说这事儿，圈子里他比程澈熟，确定程澈周末会去后他说他也一起。

　　“你要真去那我肯定挺你。”池也说，“你放心比，赢了彩头归你，输了算我的。”

　　顿了两秒池也又嘿嘿笑了两声说，嗐，我程哥怎么可能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