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野知途》無二三

16、第 16 章

　　在炙热的一吻过后却并不如程澈预想的那般热烈，严宁朗将人松开后就再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那么望着程澈，目光如炬。

　　两人的气息都还未平息，能感觉到彼此胸膛的微微起伏，程澈对着那目光没来由地渐渐就怂了，刚刚的一点欲望与躁动也全都嫣儿了下去，后来干脆偏头躲开了那目光。严宁朗最终只是又抬手揉了下程澈的头，而后收回手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出去。

　　其实刚刚那举动也只是程澈一时头脑发热，又或者说心随情动气氛使然，并没有想太多，也无任何目的，反应过来被拒绝之后自嘲般笑了笑。

　　“那严总好好休息。”

　　程澈起身便翻下了床，走得洒脱，到了门口还自觉地将门带上了，只是力道不算温柔，撞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声响。

　　严宁朗结束完所有工作便直接飞了回来，在飞机上有那么一瞬间他自己也恍惚了，太久没有这样为想见一个人而连夜奔赴的，事实上，随行秘书更为不解，行程上并没有特别紧要的工作需要马上赶回去的，一贯从容自若的严总竟然如此急着连夜返程。

　　这一觉睡了足足半天，下楼吃了点东西之后才忽然意识到没看见程澈，韩阿姨正在擦楼梯口的大花瓶，严宁朗问道，“小程呢？”

　　韩阿姨停下手中的动作，“他走了一会儿了，没跟你说吗？”

　　严宁朗微一点头表示知道了，想起上午的事儿，随即明白了个大概，这倒也像他的性子。用完餐在一楼的书房处理了一些工作，而后又去了负一层的健身房，等到练完出来已是夕阳西下，整个房子映着暖橘色的光，像是镀了一层油纸般的薄膜。

　　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严宁朗往二楼的书房走去，打开电脑点开一个最新的文件，首页以一张辽远的山野图片作为背景，主标字体张扬又劲酷：向野而行，放肆去爱。

　　严宁朗坐了下来一页一页的翻阅，里面着重讲了打造「趣野」俱乐部的方案，以轻户外和自然教育的方式对‘城市之外的美好’度假进行全新的诠释，通过主理人面向业主以及会员等发起活动，每个板块都拟定了丰富的自然特色活动，以圈层社交、运动健康、感受生命、自然教育为理念，探寻一种有态度、有风格、有深度的新生活方式。

　　这一次严宁朗翻阅得很慢，可以说是逐句细看，有些部分还重复看了一遍，大概是时间有限，程澈在细节方面没有做过多诠释，但思路清晰框架完整，春有户外亲子课堂、小森林徒步、自然手作，夏有骑马、溯溪、野钓、露营、越野，秋有音乐节、森野酒会，冬有冰车、滑雪、炉火、温泉，全然呈现了一个都市的自然疗愈场，而后以一句「去热爱，敬一场野性勃勃」结尾，最后还附带了招商与合作推荐，囊括了丰富的业态。

　　严宁朗停在最后一页良久，双手交握向后轻靠在座椅上，最后嘴角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确实有潜力。

　　程澈上了车后吴映就嘴上没停，以前也没发现这小子这么多话，还这么八卦，全然不管副驾驶的人有没有兴致，自己滔滔不绝的讲，说了些公司的近况后又回到了八卦上。

　　“老大，你最近一直住在刚刚那里？”

　　车子已经慢慢驶向了市区，自然风光渐渐隐去，钢筋水泥的建筑一栋比一栋高，压抑得很，程澈确实还挺喜欢严宁朗别墅那边的环境，心里又想，也不知道那老东西有没有看最新赶制的活动方案。

　　程澈挺怕被人看扁，更怕被严宁朗看扁，哪怕决定放弃这个事儿，也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再给出一个交待，全案做不了，那就避开短板发挥长处。只不过这才刚雄赳赳气昂昂的离开，心里还憋着一口气，竟然又不自觉地想到了那人，程澈着实郁闷，自顾叹了口气。吴映腾出一只手推了下程澈，“老大，想什么呢还叹气，跟你说话你也不搭理。”

　　程澈回了回神，“你刚说什么？”

　　“我说，你最近住谁家啊，那可是别墅区，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这问题又把程澈给问住了，还在想怎么回答，吴映先嬉皮笑脸的接了话，“老大，你不会是傍上什么富婆儿了吧。”

　　程澈哈哈一笑，“对啊，但是，没傍上。”

　　原本也就是瞎说，吴映自然不会当真，更不会觉得程澈这话里还确有几分真实的成分，挤眉弄眼的又接着调侃道，“这没傍上打道回府还得叫我来接你，老大要不你再努努力，让我们也跟着享受点资本主义的照拂？”

　　程澈望着窗外若有所思，又叹了口气，说，“算了。”

　　那一声叹气和那心有不甘的两个字说的好似背后有一段百转千回的故事，吴映权当程澈是合着演戏，哈哈大笑，“老大，你还有演戏的天赋呢。”

　　程澈回到自己家直至深夜也没有收到严宁朗的任何信息或电话，一声不响地走了也就真的清清静静回到了自己的生活，好像这些天的事情就是一场虚幻，程澈往床上一躺，将手机往旁边一丢，行吧，人家压根儿也不在意。

　　第二天早早起了床，又回到了原本的生活节奏，洗漱换衣服楼下吃早餐，然后开着自己的捷豹去公司，这车以前玩地下飙车的时候改装过，挺骚气的，自从那次撞了严宁朗的车后就一直没开过了，乍一握住方向盘还有点如逢旧友的感觉。

　　到了公司先把自己关在了办公室，一个小时后才通知核心团队开会，程澈先是给大家道歉，让停止手上原山项目的竞标准备，这事儿黄了。然后将目前手头上的项目挑出了几个作为重点，大盘子端不成，小饭碗还是要捧稳，无论是服务质量还是回款方面都要抓起来。

　　日常工作的质量其实不用程澈太操心，晖哥把控得挺好，只是有两个项目的回款每次还得程澈自己出马，那边几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既油腻又低俗，回回得是陪着吃喝洗浴搞点特殊服务，舒坦了才签字。

　　程澈问晖哥，富源那边几个月没回款了。晖哥说，快四个月了。见程澈皱了皱眉，又补充道，“资料都给过去了，审核没问题，就是后面的流程走不动。”

　　程澈点点头，“这两天约李总吃个饭吧。”随后又对近期的出品提出了一些问题，针针见血，给出的建议也是十分精准，让人豁然开朗。在严宁朗那待了一阵，虽没有深入探讨过专业上的东西，却犹如求学一趟，那怕寥寥数语，也收获不小。

　　回来了之后仿佛斗志更加昂扬，哪怕公司依旧不温不火的运作着，哪怕大多数服务的内容依旧平淡乏味，可就是有一股力量让人振奋，推人向前。更多的时候，程澈还是会想起严宁朗，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只想到这个人便心中一热，而后又带着遗憾慢慢平息，微微钝痛。

　　所有人都没有问竞标的事情为什么又黄了，只是随着程澈回来后投入到工作的热情大家也都满腔热忱，一切都挺顺利，富源的李总也在拿腔拿调几番之后还是定下了个时间吃饭，程澈带着晖哥赴约，顺便带着合同。

　　这些局程澈从不带公司的女同事出来，应酬喝酒的事情都是自己来，晖哥酒量好，基本跟着一起，酒桌上通常荤段子不断，恶俗不已，程澈不想让公司女生身陷其中。不过几个月不见李总又胖了一圈，大腹便便的更显油腻，他冲程澈笑，“程总可是大忙人啊，业务越做越大，难得见一回了。”

　　程澈帮李总倒好酒，又将自己的杯子倒满，端着酒杯道，“哪里，我这小公司全仰仗李总关照。”

　　“我先干了，李总随意。”程澈一仰头一小杯白酒一饮而尽，利落干脆。一贯如此，程澈即便有意奉承，也做不来过多的讨好，太多谄媚的话是说不出口的。大概是觉得这种傲气的青年有点意思，李总眯着眼睛一笑，将杯中酒也一口饮尽，又主动将两人杯子倒满，“程总好酒量啊。”

　　程澈再次端起酒杯，晖哥也起身举了举酒杯一同敬酒，“李总尽兴才好。”

　　李总这一回跟以往不太一样，自己身边带着的美女不顾，倒是一直盯着程澈看，闲话也不多却是一直嚷着喝酒，晖哥几次想顶上去，可都被有意无意的撇开了，明摆着就是灌程澈的意思。

　　酒过三巡程澈有些招架不住，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其实程澈酒量并不算太好，也不大爱喝酒，平日应酬也不至于这么个喝法，饭菜没吃一口全往胃里灌酒了，这会儿胃里翻江倒海刚到厕所就吐了，吐得眼睛都红了一圈。

　　吐完倒是舒服很多，出来在洗手台洗了把脸，抬眼便看到镜子里一个熟悉的身影，程澈撑着洗手台笑了笑，“巧啊，严总。”

　　严宁朗微微皱了皱眉，“喝成这样。”

　　程澈的脸上还挂着水珠，眼睛里泛着水雾，猩红。脑袋昏得厉害，可还是撑着笑得淡然，“一个应酬，喝了点。”说完直起身子准备出去，刚走两步就一个踉跄，严宁朗伸手将人扶住，程澈稳了稳后摆摆手，“不碍事。”

　　也不知道装什么，明明视线都缥缈了却还是在努力自制，都没回头看一眼就往门口走去，程澈在那一段长廊里走得相当稳健，然后回到自己包厢门口从容的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