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野知途》無二三

14、第 14 章

　　连着下了两天的秋雨，程澈伴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终于将手头上的工作完成了个大概，便也有了点闲情逸致立在窗边看看景。

　　这会儿雨还下着，只是不那么急，细雨如烟似一层层薄雾笼罩着万物，将庭间草木滤得朦朦胧胧，桂花树也被这两天的雨淋得垂下了叶子，撒了一地的落花，远处青山如黛，在雨雾里隐隐约约，像一幅没有尽头的画卷。

　　韩阿姨这两天都在忙活顶层的那些花儿，时不时上去看几眼，虽是淋不着，却还是担心溅到雨水，那些花儿娇贵得很。这雨赏起来是诗情画意，却也平添几分惆怅，韩阿姨这几天就焉焉儿的，像是有什么心事，有时候吃饭也会走神。

　　一场秋雨一场寒，一阵风吹来还有些凉意，程澈回到了房内，这会儿正无事便想着下楼看看韩阿姨，这么大一栋房子，其实两个人怪冷清的，尤其这天气，才下午四点多房间就昏昏暗暗的，也不知道平常韩阿姨一个人会不会孤独。

　　程澈在一楼找了一圈没见着人，又往顶层去，果然，韩阿姨望着花儿正发呆。程澈刚一走近，韩阿姨就回过神来，“怎么了，饿了吗？”

　　程澈赶紧摇摇头，又笑了笑，其实心里挺不好意思的，自己这么一个突然被严宁朗带回来的外人，却还被整天伺候着，“您别跟我客气，我就是这会儿无聊想找您聊聊天儿。”

　　韩阿姨望着程澈竟有好一会儿没移开眼，又意识到可能这样盯着不太礼貌，将目光移到那些花儿上，“这些花儿开得真好，可不能让雨给淋着了。”

　　程澈倒是对这些花花草草没什么特别的喜好，总觉得这些东西华而不实，打理起来也麻烦，大概自己还是没有那份风雅，望着这一片花海转而问到，“严总很喜欢花儿？”

　　薄雾似的细雨飘到透明的弧形天棚，又沿着边缘滴答滴答的滴了下来，摆放在最外层的一些花已经被移了位置，滴到地面的雨水也溅不到。韩阿姨正出神，闻言又顿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思考，最后低叹了一口气，“可能是吧。”

　　想来也是多此一问，看这顶层的打造基本也就是为了这些花儿，如果不喜欢费这功夫干嘛，只是韩阿姨的样子倒是有些让人不解，明明也淋不着，倒像是心焦得很，程澈又问，“您很喜欢这些花儿？”

　　韩阿姨摇了摇头，又似感叹般的一笑，“我一把年纪，哪里懂欣赏这些。”

　　程澈陪着站在边上，这莫名的伤感他不太能理解，正想再找点什么话题聊聊，韩阿姨又说，“我儿子以前很喜欢，男孩子哪有那么喜欢花儿的，可他就真的喜欢，小时候就在院子里养，那时候同学也爱来院里玩儿，都觉得好看。长大了也爱，出租房里阳台都没有，硬是在窗台上也要摆，公司办公桌上也要放几盆，反正到哪儿都有花儿，再后来病房里也是，都说医院里全消毒水味道，他的病房里就全是花香。”

　　程澈望向韩阿姨，她淡淡的讲着，眼神望着远处仿佛随着思绪飘远，看不出太多情绪，反倒有些慈母的温柔。一时间程澈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半晌，将手抬起来轻搭在韩阿姨肩上。

　　韩阿姨感受到这个动作，转眼望了程澈一眼，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程澈只轻搭了一下便放开了，倒不是不够共情，只是不习惯这种情感表达方式，总觉得旁人所谓的安慰其实并无意义，该难过的还是难过，该痛心的还是痛心。

　　这会儿的氛围有些沉重，也差不多到了饭点儿，程澈想缓解下气氛便提议下去做饭，煽情的东西不太会，但别的倒是可以一试。程澈坚持留在厨房，帮着洗菜摘菜做起了帮厨，起初韩阿姨还不让，但看程澈兴致勃勃做得有模有样，也就同意了。

　　厨房里多了个人，自然是热闹很多，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这饭做着做着便也将之前的那些愁绪赶走了，程澈说自己以前也很喜欢跟在妈妈后面看妈妈做饭，看着什么都想要帮着弄，却基本都是帮倒忙，将厨房里弄得乱成一团。

　　韩阿姨听着笑，“那是小时候，你现在可不会了。”

　　程澈现在确实厨艺挺不错的，这些年事事自己动手，早就练出来了，韩阿姨言下之意是指现在下厨不会跟妈妈添乱了，哪知根本就没这机会了，程澈没有多说，只笑了笑说，“是啊，现在不会了。”

　　两人做饭吃饭聊天，一晃就是一个多小时，外面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屋内被昂贵的大吊灯照得灯火通明。韩阿姨心情好了许多，又开始收拾忙活起来，程澈上楼回到房间躺到床上，之前受着伤，后面又一心忙着工作没时间思考其他，这会儿望着这陌生的房间，还是别扭得很，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住在另一个男人家里也不叫个事儿。

　　说是什么“色利交易”，但两人似乎又都不在此意，严宁朗客气得很。虽然你来我往有点儿不正经，严宁朗能施的施了，程澈想得的得了，却又似乎跟交易扯不上关系，大有点儿君子之交的意思。

　　下过雨的天空特别澄明，第二天早上程澈在一阵鸟叫声中醒来，空气里都是雨后湿润的芳香，叫人神清气爽，往楼下院里望去，也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雨后的残花落叶。整个世界都被洗涤一清，焕然生机，程澈也想冲个澡醒醒神，哼着曲儿脱了衣服站在黑金花洒下，调了水温后数显屏上显示的温度是三十八度，刚开始来的时候还是调的三十来度，不过小半月，气温就降了许多。

　　空气里氤氲起的水雾将玻璃渐渐笼罩得一片模糊，洗着洗着玻璃门突然被拉开，程澈下意识一声“我操”，门口的严宁朗倒是波澜不惊，“瞎叫什么。”

　　确定是严宁朗之后，程澈才缓过劲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几句话过后，程澈似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当下十分尴尬的场面，“操，我洗澡你开门干什么！”

　　“我也需要洗个澡。”

　　严宁朗说话间便开始脱衣服，完全不像是逗乐子，动作利落干脆，眼看只剩一条内裤了，程澈关了水赶紧又扯了条长浴巾随意一裹，“行，你洗，我给你腾地儿。”

　　只是还没来得及走，就被脱完了的严宁朗堵住，顺手又将玻璃门关上，“跑什么？”

　　严宁朗的声音低沉，在温润的水雾中仿佛又染了点湿气，低磁撩人，听得程澈耳廓一下就红了起来，在这逼仄的空间内两人几乎贴身相对，程澈感觉到自己愈发猛烈的心跳，但嘴上还是不落下风，“我跑？”说着又上下扫了严宁朗一遍，“我洗完了当然就出去。倒是你，堵着我干什么？”

　　严宁朗抿嘴一笑，手指落到程澈起伏的胸膛，“那你紧张什么？”

　　程澈将自己捂得挺好，不让严宁朗看，但自己的眼神儿却并不老实，放肆打量着严宁朗，一边盯着人看一边继续嘴硬，“我，我没紧张啊。”

　　严宁朗笑着哦了一声，手指顺着胸口慢慢往下滑，每往下一寸，程澈都感觉如丝丝电流蔓延而过，整个人跟着酥酥麻麻，还在恍惚中忽然感觉身下一凉，严宁朗的手滑到腰间后将原本裹好的浴巾一把扯了。

　　靠。

　　程澈一声低骂刚出口，头顶温热的水流喷薄而下，严宁朗将开关重新打开，“洗完了那就再洗一次。”

　　算不上命令，也算不上挑逗，严宁朗说得云淡风轻，好像是他们之间平常不过的事情，自然得很，也平淡得很。程澈原本尴尬至极而绷紧的神经莫名也跟着这种奇怪的氛围放松了下来，就那么站着，虽然心口还是在猛烈的跳动，但已经没有了上一刻的极度别扭。

　　互饱眼福，谁也不亏。

　　原本就洗了一次，程澈白皙的皮肤泛着微红，这会儿在腾着热气的水流之下看起来更是格外水嫩，头发湿着塌在额前，整个人干净清爽，不像是个大男人，反而有点儿少年的清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水雾中眼神原本就更柔和，程澈觉得严宁朗的眼神里多了一些东西，一种类似于柔情的东西。

　　程澈站着任由他看，“你回来为什么不先到自己房间洗澡。”

　　严宁朗很坦然，“先来看你。”

　　低磁的嗓音加上近乎温柔的眼神，这个答案明显程澈很喜欢，听完脸上笑意泛滥。自己心里高兴了当然更不会破坏这氛围，于是知情识趣地又顺着话头说，大有点撩拨的意思，“然后呢？”

　　严宁朗的手重新向程澈覆去，这一次是落在左肩下的那道疤上，只轻轻触了几下，却什么也没问，“本以为你还在睡觉，准备过来看一眼再回房洗澡的。”说话间手又从那道疤上离开，贴着皮肤慢慢滑动，最后停在了某一点上，程澈竟不自觉颤栗了一下，严宁朗感觉到了程澈身体的微小变化，抿了抿嘴，又接着说，“没想到，有惊喜。”

　　程澈也没想到，住在这里从来没有起床时洗过澡，就这么一回，还被他恰巧撞见了。眼下不着寸缕的贴身相对，又撩云拨雨的愈演愈烈，程澈所幸也不顾了，平时见好就收的那点风情这会儿也不想收着了，微微仰了仰脖子对上严宁朗的眼神，“那再然后呢？”

　　以往程澈的撩拨总是只停在面儿上，过过嘴瘾，撤得及时。这会儿却一反常态，不仅是没有退的迹象，反而一个劲儿的煽风点火往人跟前送，不过对这个表现严宁朗相当满意，温热的水流将两人都淋得湿漉漉的，最后严宁朗向后抄了一把湿透的头发，笑了笑，给了个既绅士又色/欲的答案。

　　佳人投怀，却之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