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野知途》無二三

11、第 11 章

　　这个时候的城区正是热闹的时候，街道上霓虹闪烁，车辆穿梭，一栋栋高楼大厦照得通亮，夜空里零星的挂着几颗星，在喧嚣和车水马龙之中，披着华彩的夜色让人清醒又迷醉。车子一路行驶着，程澈穿着拖鞋坐在副驾驶，内心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

　　转头看着旁边的人，虽至深夜脸上却没有丝毫倦色，一手握在方向盘上目视着前方，另一只手搭在扶手台上手指随着音乐微微打着节奏，深蓝色衬衣领口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一颗，庄重高级的商务感之外又有一些休闲的感觉。

　　“看什么？”严宁朗目视着前方突然开口，低磁的声音带着点笑意。

　　男人与男人之间真的可以有如此大的差别，五年前第一次见到严宁朗的时候程澈就是这种感觉。程澈对于男人最低劣的印象全部来源于自己的父亲，邋遢不堪，言语粗俗，身上永远散发着让人反胃的气味，发黑的衣领边上总是残留着呕吐过后的污秽物，那时左邻右舍甚至是亲友都对他嗤之以鼻，毫不掩饰的鄙夷，而他只会在烂醉后对着妻儿挥舞着拳头叫嚣，宣泄着他的暴戾来找回他可怜的男人尊严。

　　见到严宁朗的时候，程澈才感受到男人的另一种极致，从身形到气质到谈吐，那些自己幻想过的美好，全都在这个人身上展现出来，于程澈而言，严宁朗就像是寂静夜空里的漫天星辰，深邃辽远又耀眼，让人只想安静的感受又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程澈笑了笑，如实回答，“看你帅啊。”

　　严宁朗应该心情也不错，有点聊天的兴致，浅笑一声顺着话头说，“那你找上我到底是贪色还是图利啊。”

　　在这难得的氛围里原本的距离感和身份感淡去，加上严宁朗耐心等了他半个多小时，程澈意外之余有点忘了形，说话不再拘谨，还任由一时的色心起来，得寸进尺地侧过身将手朝严宁朗伸过去，拖着尾音慢悠悠的说，“成年人不做选择，我啊，都图。”

　　手还未触到脸上就被一把攥住，程澈也不缩回任由对方抓着。片刻之后严宁朗指节动了动将程澈的手完全握在手心，这个极其暧昧的动作不过短短两秒，严宁朗倏地一笑，又将握着的手放了回去，“那就祝你心想事成了。”

　　在严宁朗的手松开之前，程澈一把将其回握住，不让收回，“那还得严总多多配合才好。”

　　严宁朗放任着程澈的动作微微侧目挑了挑眉回，“好说。”

　　因为左手有伤不便动，程澈是侧了大半个身子过去伸的右手，其实保持着这个姿势并不舒服，但还是没有松开。过了一会儿严宁朗的那只手动了动提示程澈松开，见没反应又开口说，“松开，坐好。”

　　可能是夜色太美，也可能是两人方才的气氛很好，抑或是某些回忆掠过之后的虚空感，程澈竟大着胆子想在眼前这个人面前任性一下，保持那个姿势攥着就是不撒手。路口红灯，严宁朗将车停稳后转过头，看着面前这个似是撒娇带着点孩子气的人，还真就没有动气，任其为之，“你坐好，换只手。”

　　程澈依言松开，严宁朗也依言重新握住了身侧的左手，说是握也不算握，只那么轻轻的搭着，绿灯亮起后严宁朗单手打着方向盘向左前方开去，为了安全将后半段路降低了车速，两人就这么一路轻搭着手，直到在地库停好车严宁朗才松开，“走吧。”

　　虽然已经十点多了，但进了大厅整个房子灯火通明，韩阿姨还坐在沙发上等着，见两人回来赶紧起身迎过去，冲严宁朗微微颔首后又走向程澈，“小程，你还要不要吃点什么，我留着菜呢，严总晚上是不吃东西的，你想吃就吃，我去帮你热很快的。”

　　程澈本不饿，但这种感觉太温馨了。楼下有人等，回来也有人等，这些于别人而言可能就是寻常到不值一提的日常，但是对于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人来说，这些平凡的小事足以让人动容。

　　程澈晃了下神后笑着摸了摸肚子，“还真是有点饿了，那就麻烦韩阿姨帮我随便热一点儿。”

　　严宁朗已经习惯了这两人的亲近，也默认了这种相处模式，并不干涉，“你们慢慢吃，我上去洗个澡。”

　　见人上楼后两人瞬间自在很多，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厨房走去，笑声也大了起来，夹杂着锅碗的声音，像是一首人间烟火的交响曲，原本静阔的别墅也瞬间变得有了人情味儿。吃完饭程澈没再去打扰严宁朗，直接回了侧卧简单洗漱了下就睡下了，没过一会儿门口两声象征性的敲门声，因为门是虚掩着的，严宁朗推门直接就进了，“我凌晨的飞机，出差几天。”

　　程澈眯着眼睛哦了一声，严宁朗走近坐到了床上，“你有什么事情就找韩阿姨，用车就打之前那个电话。别乱跑，好好养伤。”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回应，“哦，好。”

　　这人前一会儿还黏黏糊糊的像是撒娇，这会儿又像是换了个人，两幅面孔变化得倒是挺快，严宁朗自顾笑了一声，大手在薄被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态度变这么冷淡了？”

　　原本卷着被子睡姿夸张的人腾的一下又翻了回来，带着困意之下的小情绪，眯着睡眼地看着床边的人表达自己的不满，“怎么，我难道要拉着你叫你不要你走吗，让你陪我睡觉？”

　　严宁朗也不恼，继续笑着说，“好啊，那我改明早的飞机。”

　　程澈终于撑着床坐起身来认真看着面前这个人，严宁朗一身商务休闲风，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乌黑的头发打理得很整齐，脸上却是与这斯文儒雅的打扮极不相符的笑，确实挺迷人。但程澈还是隔着被子将人踢了一下，“我这刚要睡着，你一定要这么吵醒我吗？”

　　严宁朗推了推眼镜，感叹道，“这不是舍不得你嘛。”

　　程澈伸出一只手做了个打住的动作，“行了严总，您舍不得我什么啊？今天心情都好到有闲心逗我了，得是外面敲下了多大的合作，这一飞之后您集团又将是多少个亿的营收，我先恭喜你了啊，我呢，现在只想睡觉。”

　　严宁朗听完爽朗的笑了两声，又挂着笑容看着程澈，半晌后抬手捏着这人下颌轻轻晃了下，“我还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这话倒是实话，程澈不刻意遮掩什么，收放有度又清醒自知，两人那点风月情趣，少一点会觉得无趣，再多一点又会过了，容易生倦，但他卡着那个边界点拿捏得刚刚好，气氛好的时候适当撒个娇，权当调情，情境一转又自觉拉开距离，很有分寸感。

　　严宁朗将手收回，起身理了理衣服，“我走了，你睡吧。”

　　“喂。”

　　严宁朗刚走到门边，闻声转头看着程澈歪着头懒洋洋的说，“帮我倒杯水进来。”

　　严宁朗停着步子看着床上的人，并未答话，几秒后转身走了出去。再度进来的时候手上端了一个玻璃杯，程澈靠在床头玩手机，递过去后也没反应。

　　“怎么，需要我喂你吗？”

　　程澈慢条斯理的将手机放在床上，看着严宁朗的眼睛悠悠的说，“可以啊，用嘴喂。”

　　欲拒还迎，欲擒故纵，这些个小把戏严宁朗全然配合，随后直截了当的用行动阐释了什么叫有求必应，杯子送到自己嘴边之后俯身托住程澈的后颈贴上那微张的双唇将水渡了过去，只不过喂了这口水后就没再松开，顺便接了个缠缠绵绵的吻。

　　嘴唇微微分开后，就着这个姿势保持着极近的距离，严宁朗捏着程澈的后颈问，“你确定你是想喝水吗？”

　　水确实一点没咽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胸前的睡衣都打湿了一小片儿，嘴角旁弥留着的明显湿痕在灯光下散着危险的情迷气息，程澈嘴角微微一抿，将早前严宁朗说过他的那句话又还了回去，“得了便宜还卖乖。”

　　严宁朗淡淡一笑并不否认，又贴上去将那水痕轻轻蹭掉，“那现在我能走了吗？”

　　程澈嘴上一直爱占便宜，贱嗖嗖的回，“能啊，之前就能走，谁让你乐意端茶倒水伺候我呢。”

　　说着走，但谁都没动，四目相对间两人都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两人就那么对视着，原本微凉的夜晚却感觉身体蓦然燥热起来，空气都似跟着升了温。“你可真会挑时间。”严宁朗一语道破，又将程澈那点小套路全然拆穿，“挺会掐着时机撩，每次煽风点火形式倒是做得足，实际行动我看你是一次都没有，这点到为止的游戏你是屡试不爽。”

　　程澈被拆穿也不认，只当没听懂，“小别之前送点福利你还不乐意？”

　　“乐意。”严宁朗看着眼前的人，眉眼间风情尽显又不失英气，模样确实耐看，小青年的性子也很难让人不喜欢，自己本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开始是配合着那些小把戏图一乐，慢慢确实不止这点心思了。片刻之后，停在后颈处的手又捏了捏后将人放开，严宁朗站直了身子将水放在床头，“以后少玩这套了，不一定回回能脱身。”

　　“那多谢提醒了。”料定严宁朗不会为了这些事耽误计划好的工作行程，所以此时的程澈无所忌惮，放肆也放肆得张扬，而后又摸出一旁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后将屏幕对着严宁朗晃了晃，“严总还不出发？可别误机了。”

　　严宁朗并未看屏幕，只看着程澈，好一会儿之后转身离开，留下了一句：你是真的欠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