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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供词 ...


  •   当怜姨娘进门的时候,陆无忧忍不住戚眉,这女人有了身孕,倒不好逼得太急。

      怜姨娘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波光潋滟,可怜巴巴的望着上坐着的陆无忧,身子瑟缩了一下,又无辜地垂下头,好似见了猎人的小鹿,惊慌失措,抖个不停。

      陆无忧:“……”
      他还没审问的罢,下面这个女人一副害怕的模样,是几个意思?

      他情不自禁放轻了声音,主要是怕吓到她,出个什么问题,一尸两命:“怜姨娘?你本名叫什么,家乡何处,事发时你在做什么?”

      落在卫善娘眼里,便是这女的不安分,身上带了崽,还小百花一样到处勾引人,看看,一向不为女色所动的陆大哥,竟然用这样温和的语气审问人,这叫审问么,这叫安慰还差不多。

      她紧紧抿着唇,笔直的站在陆无忧身后,也不帮忙添茶倒水。

      裴悠悠心中泛起冷笑,这女人一副柔弱无骨的模样,很是让人怜惜,所以得了一个怜姨娘的称号,可是不晓得她心有多狠。

      阿芙碍着她那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孩子什么了,竟然下此毒手。

      她从屏风后走出来,居高临下冷冷盯着她:“怜姨娘,说,你把阿芙弄到哪去了?”

      怜姨娘蓦然抬起头,惊愕不解的盯着救命恩人,不明白早晨以身相互的人,为何冤枉她。
      她对上裴悠悠的目光,发现她的眼里全是厌恶,她一瞬间如坠冰窟。

      裴悠悠是第一个正眼待她的人,在她那里,她体会到了做人的温暖。她不能让恩人失望。

      能在风月场上混的人,自然不是傻的,马上她便想清楚,自己肚中的孩子,是成为嫌疑的主要原因。

      她委屈的抽泣:“官爷,我晨间和三娘子在老太太屋子里,为了逃跑,不小心摔在地上,还是三娘子救的我,阿芙之事真的与我无关,嘤嘤……”

      她想掰回救命恩人的心,急忙把晓得的都抖出来:“我怀疑是老太太屋子里的恶鬼作祟,老太太本来年纪大,就是因为受了惊吓才中的风,那晚我值夜,也确实看见了一个没有脚的白衣身子,长长的头发,飘在老太太床前,老太太是被活生生吓死的。

      我也被吓得晕了过去。”

      裴悠悠怒喝:“够了,什么白衣无脚恶鬼,全是你编纂出来掩人耳目的,事发之时,只有你一人在场,现在随便你怎么编。
      仰或那人就是你的同伙。你们先谋害了老太太,然后借着我们都在上房,你同伙从地道,偷走了阿芙。

      你们就是奔着苏家的家产来的。

      你们算计着,若没了阿芙,这苏家的家产都落在你肚子上。

      怜姨娘,财帛是动人心,将心比心,你也要当母亲了,阿芙是无辜的,你们这样对一个孩子,你不觉的惭愧么。

      阿姊要和苏俊杰和离,我们裴家要带走阿芙的,她碍不到你们,你把她送回来,我裴家可以既往不咎。”

      裴悠悠先是诈她,而后打了感情牌,最后在利诱,引她上钩。说话间仔细的盯着怜姨娘,只见她脸上闪过委屈,不被信任的伤心。

      她心中一个咯噔,难道是她猜错了,不是怜姨娘下的手?

      怜姨娘抬着头,直视裴悠悠:“娘子,阿芙小姐真的与我无关。我确实看见白衣恶鬼飘在老太太床边,再说,遭遇恶鬼这事,也不是只有我一人,老爷今早也被附身,发疯中邪引起混乱。”

      裴悠悠;“……”

      苏俊杰那不是中邪,那是装的,只是她没有证据。

      怜姨娘反反复复哭诉,她听到老太太叫唤,起身披衣查看,老太太床边飘着一道白衣身子,没有脚,所以吓得晕了过去。翻来覆去,都是这么一句。

      陆无忧是常年审案的,这样颠倒询问,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案,说明这件事本身是真的发生过。

      而且怜姨娘眼中的恐惧不像作伪,难道真的有什么无脚恶鬼?

      在场的人心中都升起一种无稽之谈。

      再看怜姨娘,无精打采跪坐在地上,苍白着脸痛苦的捂着肚子——跪这么长的时辰,对一个孕妇来说确实疲惫。实在问不出什么来,只好将她带下去,命人看好。

      顺着怜姨娘这条线,看来老姜氏中风也不是偶然。

      陆无忧决定提审老姜氏的贴身丫鬟,娇杏。

      娇杏一走进来,乖觉的跪下磕头请安,眼睛叽里咕噜乱转,看着不是个老实的丫头。

      陆无忧重重拍了下镇纸,沉着脸询问:“老太太是如何中的风,你们做错了何事,气到她老人家!”

      娇杏愕然的抬头,伶俐解释:“大人冤枉!我们日日小心翼翼伺候老太太,哪里会气到她。她中风,是,是因为那屋子里闹鬼,是被吓的!”

      陆无忧迷了眯眼:“怎么说?”

      娇杏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自从怜姨娘有孕,老太太高兴至极,经常念叨苏家后继有人,时常捧着个物件,一个人在屋子里念念有词!”

      “前夜也是这样,临睡前,她把我们赶了出来,我们听到惊呼声进去,便发现,她老人家已经睡在地上,口歪眼斜,中了风。

      这才请夫人回府,哪知道夫人回来只一天,老夫人就没了。”

      裴悠悠挑了挑眉,这话说的,暗示阿姊回来,老夫人才没的,她气得要跳起来。

      陆无忧看了屏风一眼,示意稍安勿躁,而后询问,“她一个人在屋子里说什么?”

      娇杏讪讪:“我们都被撵了出来,没听清楚!”

      陆无忧看一眼手中的文书,淡淡扫过她,双眼带着讥讽:“是么?那你告诉我,你爹的赌债是怎么还清的?靠你的月银么。

      娇杏,原本是院子里的二等丫头,自从姜琴美失足落水死后,变成了老姜氏面前的红人,领着老姜氏听戏喝酒买清倌人,可以说,是你,领着老太太吃喝玩乐。

      年纪大的人要少盐轻油,不可胡吃海喝,可以说,她的中风,你才是罪魁祸首!
      你还不从实招来,你谋杀老姜氏,有何目的。”

      娇杏哭丧着脸:“大人,我冤枉,我,老太太喜欢新奇的物件,我,我只是把知晓的介绍给老太太,以得些赏钱……”

      陆无忧冷笑:“赏钱,是多少赏钱,能还完你爹欠的一百三十七两银子,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上夹棍!”

      几个差役恶狠狠按住她,把她的指头塞进夹棍,缓缓拉紧,娇杏盯着上面还有血渍的夹棍,感受到手指头上钻心的痛。若被夹了,这双手以后废了不能干活,家里的赌鬼爹肯定会把她卖到那不干净的地方去。

      而且官爷能准确的说出阿爹欠钱的数目,是不是还有其他她偷钱的证据?

      她连连磕头:“大人,我招,我招!

      我哄着老太太吃喝玩乐,介绍各家掌柜的给她,掌柜们都给我回扣,我,我还悄悄拿了老太太藏在炕洞里的体己,我,我只拿了一小点,真的只有一小点,把我爹的赌债还了,我没有多拿。

      不把我爹欠下的钱还掉,他们会打死我爹的,我真的是迫不得已。

      我,我没想到老太太会中风,我只是讨她开心!大人,我,她不是我谋杀的,真的不是我!

      对了,我想起来了,那日我趁大家伙吃饭去,我钻进洞里取银子,老太太进来后,说什么:短命鬼,苏家有后,过些日子就下来陪你,你莫要来催啦!”

      她喝了一大碗安神汤,才睡下歇午觉。”

      陆无忧一脑门的汗,短命鬼又是谁?他在文书上记了一笔,

      “你如何晓得银子藏在炕洞里?”

      娇杏悻悻:“那会我还是二等丫头,因没扫干净地,被姑太太处罚不许吃饭,跪在后窗下的瓦渣滓上。老爷偷偷摸摸进来,交给她一盒黄金。说是夫人的架子床,还有黄花梨家私,寻了个大买家,让老太太藏好。
      老太太还感叹:要是再有一副嫁妆就好了!”
      然后老太太亲自把盒子藏到了炕洞最底下。

      陆无忧点点头,命人跟着她去,把盒子取出来。

      裴悠悠气得咬牙切齿,好个苏俊杰,还说把阿姊的嫁妆运回瓜州祖宅去,原来早已经卖了换成金子藏在手里。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从来没考虑过回瓜州,不对,他从来没想过,阿姊会回瓜州,所以,他一开始就计划好了,阿姊不会和他白头到老。

      是准备休妻,还是妻子早逝!

      过了一会,差役回来禀报:“大人,确实有一个盒子。”说完把那只雕花木盒呈交给陆无忧。

      陆无忧上手后只觉不对,黄金不应该是这样的。当着所有人打开倒个底朝天,满满一盒纸钱飘散在空中,如秋风中的落叶,苍白萧瑟。

      娇杏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大人,这不可能啊?我那日只拿了一个金锭,明明还有一满盒啊……”
      她哭天抢地:“大人,我,我真的只拿了一个,打算过些日子,攒够了赏钱再神不知鬼不觉补回去,真的不是我偷的。

      肯定有人,不是,肯定是老太太嘴里的短命鬼拿的。”

      好吧,案情朴素迷离,先有无脚鬼,又来了个短命鬼,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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